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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宁一愣,抓着被子立即又要蒙住脑袋。

谢韫却微倾身,伸手拉下被子,冷玉一般单薄温润的手掌圈住那细细柔柔的手腕:“躲里面做什么,也不怕闷坏了。”

青年病弱,力气却并不小。

男性高瘦的骨架摆在那,锦宁在他面前到底是太过小巧纤细,难以抵抗。

她没了遮挡,此刻的模样便在青年的目光下无所遁形。

一头柔软发丝有些散乱,黛眉轻垂,双眼嫣红微肿,睫羽上还坠着湿润未干的泪,甫一抬眼瞧人,水润的眼波慌张又迷离,自有番不经意流露而出的柔媚纯态。

谢韫眸底深暗,声嗓微哑:“这是怎么了,哭成这般模样?”

锦宁抽抽鼻子,偷哭被人瞧见,她有些窘,又不好再躲躲藏藏更显矫情,索性坐起身来,抹了抹眼上的泪。

“没。就是……想家了。”

她本来的家,有疼她宠她的爸妈。

谢韫抿唇,略一沉吟:“可是因为方家哥哥意外身亡而难过?”

锦宁那双乌黑沁水的眼瞳睁大了:“你,你也知道了?”

“嗯,”谢韫点头,轻叹道,“一早下朝时偶然听到刑部官员交谈,死状是从未见过的凄惨……”

青年微顿,柔声抚慰。“卿卿节哀,不要太伤心了,明天我陪你回方家吊唁。”

不不不,她一点也不伤心,那个畜生死了该放鞭炮,她哭完全是害怕被砍头啊!

“谢韫,”锦宁抽抽鼻子,微颤的指尖拽住了他的衣袖,“按朝中律法,买凶杀人怎么判罪啊?”

“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他略略挑眉,温声回答她,“自然是十恶不赦的死罪了。”

“既是买凶杀人,就有主谋和从犯,不过伤人致死的,两者也同等死罪。”

“……”

你知道你三十七度的柔软嘴唇说出的话有多么冰冷可怕吗。

锦宁咬了咬唇畔,紧接着问:“那如果买凶的是好人,她本意只是花钱找人小小的教训一下对方,雇的人是自作主张害了人命又怎么算?”

“如果买凶之人当真没有杀心,是可以免除死罪,不过这其中存有金银交易,想要自证很难,除非有足够的佐证,再有杀人犯自己主动承认所有罪责,否则难逃一死。”

身正不怕影子斜,没做过的事锦宁不该这么担心。

可这次关乎性命,她独身在这吃人的古代又无依无靠的,各种心理压力上头,一下子是真的慌了神。

冷静。

锦宁在心里默默盘算,这事明显不对劲,首要是先官府一步找到王进宝问清楚,人还不一定是他杀的。

对,冷静!她——

冷静个屁啊!

她就是没用,就是怂包子一个冷静不下来,悔恨无助的眼泪跟着无声流了下来。

谢韫瞧她盈落面颊的泪珠,脸上露出惊忧之色,屈指轻轻替她拭泪:“卿卿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锦宁不吭声地埋下头去,青年又倾身靠近几分,温柔抬起她的脸,眼中满是疼惜和着急:“是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好不好?”

锦宁眼睫颤颤,额角出了薄薄细汗。

谢韫摸了摸她的头发,轻轻一叹:“算了,卿卿若不想说我也不强求,你只记着,不论何时,你的身后总归都有我在呢。”

他这般说着,嗓音柔和,眉目清正,如那慈悲温润的神灵,让人不自觉敞开心扉心生依赖。

“……真让人担心啊,卿卿。”他喃喃忧叹。

锦宁喉头哽涩,心口酸酸涨涨,早就无法压抑的情绪在这瞬间决堤。

下一刻她将心中藏着的事全倾泻了出来。

她也说不清的,就是很相信谢韫,控制不住将自己的惊慌不安与他发泄。

而谢韫静静听着,目光沉静如水。

待锦宁有些语无伦次地讲完,握住了她微凉的手,微倾身,另只手臂环过她肩,就将人抱在了怀中。

锦宁一僵,下意识想推开,心却乱得一塌糊涂,身体软软颤颤的根本使不上力。

“别怕,”他嗓音温煦,抚摸她的头发,“原来卿卿心里藏着这么大的事,别怕了,有我在呢。”

青年的怀抱很暖。

不同于记忆中另一个人的强势,那股让人不适的压迫,谢韫的怀抱没有任何侵略感,只有令人安心的温柔,让人轻易就沦陷依赖。

她所有的不安在这一刻仿佛被他抚平。

竟在他怀中不舍得抽身,中了蛊般,锦宁将脸埋进他怀里。

她声音微颤:“那个王屠夫不见了,官府又在拿着画像到处通缉他,方子显的死多半是和他有关……”

女子特有的柔软身子在怀,鼻尖馨香萦绕,谢韫眼角染上了些不易察觉的艳色。

他思忖片刻,正色道:“若真如此,等官府捉了王屠夫,只怕卿卿很难洗清嫌疑,毕竟你们之间是切实有过银钱交易。”

锦宁小脸发白,手指揪着他衣服不自觉收紧。

谢韫低眼看她仿佛失了魂般的模样,心里有些不忍。

他的卿卿胆子真小。

这就怕成这样。

若知道杀了方子显的是他,要吓坏了吧?

谢韫不想她吓坏,他只想和她做平凡又恩爱的夫妻。

还好他做事向来谨慎干净,不留后患,日后也会如此,卿卿不会发现。

谢韫云淡风轻地想着,又慢声沉吟:“听闻方子显死状可怖,如果真是那王屠夫剁成尸块喂狗,只怕其人是灭绝人性的歹毒心肠,再临死不甘,想拉一个人陪葬,一口咬定是卿卿你所指使,那……”

他的分析听起来很有条理,和真的一样。

锦宁本就不安,这下更怕了,浑身不住发抖,更用力地抱紧了谢韫,企图从他身上汲取安全感。

谢韫一怔,忙也拥紧了她,脸上显露懊恼:“抱歉,是我言之过重,卿卿别怕,这只是我的猜测。”

可这猜测分明就是锦宁最害怕的地方!

她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死在这。

若死了能回家是万幸不过……

但万一死了就是真死了呢?

锦宁怔然地咽了咽喉咙,思绪乱成一团,唯一清晰的念头就是保住自己的小命和安危。

她忽地一顿,眼眸水波流转,似乎想到了什么,犹豫不决地抿了抿唇。

怎么忘了。

她这病弱夫君可是朝中重臣……

指关节攥的发白,锦宁呼吸微颤,打定了什么主意一般。

她低下头,眸子很快又蕴满了泪,再仰头望向青年,鸦黑的睫轻轻一眨,泪珠霎时盈盈滚落了面颊:“谢韫……”

她强忍住身体的颤栗,将那又细又软的双臂缓缓勾上了青年的脖颈。

那张被泪打湿的瓷白小脸透着我见犹伶。

“言之,”锦宁柔柔颤颤地唤了青年的字,引诱一般,还将软绵绵的身子朝他怀里靠,“我,我会有事吗?”

冬夜天黑的早,屋里早已点上了烛灯。

少女初次作出勾人般的姿态,烛火投来的明暗光影,将那乌黑含泪的眉眼映出别样的韵味,像初绽的花瓣,青涩中透出娇态。

谢韫盯着她的脸目不转睛,仿佛被诱惑,润泽的眸子有些深不见底。

他漆黑的睫轻点:“不会。”

“我不会让你有事。”

青年将掌心落在她腰肢,隔着衣料,轻轻贴上那底下的纤细柔软。

他声嗓略低哑:“卿卿且安心,这事我来处理,不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卷入其中分毫。”

锦宁犹似动容:“言之……”

“嗯。相信我吗?”谢韫问,定定看着她,继而低下了头,唇朝她而去。

锦宁假做感动的表情一僵,声音哽在喉间。

她没想到他这么温柔端庄一人会这么直白急切。

她还承受不住撩拨的后果,禁不住想躲开。

可在她腰肢的那只手掌,却移到了后颈,牢牢摁住她退怯的动作。

他幽深目光在那红润饱满的唇瓣略过,最后却只轻轻吻走那脸颊上的泪珠。

锦宁心跳发紧。

只是这样她已然要受不住,头脑发晕,被他吻过的面颊也浮起绯红。

青年最后吮了下她的唇角,轻轻柔柔,却引起一阵酥麻浪潮。

他呼吸微促,滚烫,额头抵着她的额,喉中喑哑:“还怕吗?”

锦宁摇头,闪躲着眼神,脸红的厉害。

她发现自己并不反感和谢韫贴近,反而有种想与他更亲密的欲望……

真是疯了。

谢韫瞧锦宁容颜羞涩,心头极度愉悦。

当不经意扫过她胸口戴着的玉香囊时,他眼色暗了暗,收回目光,牵起她手腕,弯唇而笑:“卿卿晚饭还没吃,饭菜我让厨房里温着了,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