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文帝走到了战场的后方，站在了一辆高高的马车上，前方大营栅栏前守着百名禁卫军。
他大喊一声，“天子在此！反杀叛军者，重赏！！”
本以为这话会让叛军们投降或倒戈，可启文帝没想到，他的话，对那些叛军来说，根本没有半点威慑性。
百里墨胤的这些队伍，有一半是他养的死士和府兵，另一半是从各地收揽上来的流民和灾民等。
这些人被官家驱逐，肆意屠杀，弃之不顾，生死不问，他们早就想反了！
就这样，他们被人收编，被带入深山之中，进行军事化训练。不仅给吃还给钱，同时还给他们灌输当今皇帝暴虐无道，是不顾百姓死活的昏君。
这些人结合自己的亲身经历，因此对这些话深信不疑。
如今，让他们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就在眼前，他们又怎么可能会听他的话？
他们的念头只有一个，那就是推翻“暴君”的统治，还天下百姓一个安宁！
百里墨胤见状，嘴角勾起得意的笑，“父皇，您不必大费心思了！”
“这些人，都是历经压迫，愤而反击的百姓，他们的心中，自有正义！”
“所以不论您说得如何好听，他们也不会相信的！”
老四的声音是用内力发出来的，可以让启文帝很清楚地听见他的话。
历经压迫？自有正义？
启文帝只想笑，一个叛贼，居然有脸说出这样的话！
“老四，你欲谋逆之事，朕早已知晓，可朕还是留了你的性命，你为何还要如此执念？”
“难道没有这个位子，你就活不了吗？”
百里墨胤让人驾着战马往前走去。
所过之处，有一人在前开路，只是挥挥手，便将前方厮杀的士兵们全部卷飞出去。
谁能信？
百里墨胤竟然能穿过一片上千人的战场，平安地来到围猎行宫的栅栏外。
“父皇，儿臣的命，您不是早就准备拿走了吗？”
“若是儿臣不反，儿臣还能活几天？”
“十天？二十天？还是一个月？”
启文帝看着几乎近在咫尺的儿子，眼中有怒火燃烧。
他穿着暗红色的盔甲，气势逼人，有他年轻时七八分的风采。
这盔甲，还是他赏赐给他的。
“朕若是要杀你，还会留你到现在？还会给你起兵造反的机会？”
“老四，你太让朕失望了！”
百里墨胤右手扶在战车座椅的扶手上，那扶手的头部，是金灿灿的龙头。
他摸着那龙头，眼中尽是火热。
再抬头，眼中只剩冷意，“父皇，您在儿臣的心中，是没有那样善意的。”
“老二的事，让儿臣深切地体会到，这天下，最是无情帝王心！”
“所以，儿臣也不能有情！更不能将自己的性命，押在一个无情之人的身上。”
“况且，父皇，儿臣今日所为，不是您一直想要看到的吗？”
“你胡说什么？！”启文帝怒恨不已，眼睛仿佛利剑一般，想要穿透那红色铠甲后的心脏。
他是皇帝，怎么可能会想看到自己的儿子谋逆反叛他？
“难道不是吗？”百里墨胤看着他，眼中的嘲讽毫不掩饰。“如果不是你，如果老二还在，我们几个兄弟……”
“你闭嘴！！”启文帝阴冷地喊出声，不想让一些事暴露在阳光之下。
“朕是你的父亲！即便你今日成功了，这至尊之位，岂是一个弑父无德之辈，能坐得稳的？”
百里墨胤看着他，冷笑着，讥讽着，“父皇，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纸，也永远包不住火！”
“还有，是您一手调教出了无情无义的我们，如今，怎么还嫌我们没有人性了呢？”
启文帝阴沉的脸上席卷着风暴，他想调教的，是他们的狼性！而不是毫无人性的弑父畜生！
“老四，朕给你一次机会！立即收兵投降，朕保证，可以留你一命！”
“哈哈哈！”百里墨胤听着这话，只觉得无比可笑！“父皇，您还看不清现在的局势吗？”
他伸手，修长的手指，扫向身后的战场。
禁卫军虽然厉害，可在数量的压制下，伤亡越发惨重。
“如今，您的大势已去，大好的局面，是掌握在儿臣手中的！”
“父皇，儿臣将您的话，返还给您。”
“只要您愿意写下禅位诏书，将皇位传予儿臣，儿臣愿意将您奉养在上皇宫，尊您为太上皇！”
启文帝身上微微发颤，那是气的。
自从做了皇帝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听见，有人这样对他说话了。
这么多年来，这第一次，没想到是从他一手扶持的儿子口中，说出来的。
原来，这就是“养虎为患”啊！
“七皇子！篱亲王已经调兵，正在勤王的路上！您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里！今夜，只要您缴械投降，请求皇上的原谅，就还有转圜余地！您别再执迷不悟了！”
孟昉大喊，想借助百里墨卿调兵的事，震住老四。
可显然，老四并不忌惮他说的话。
“孟统领说的，是从西北而来的乘风军吗？”
百里墨胤的冷笑，让启文帝和孟昉都拧住了眉。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四皇子知道乘风军回京的事？
百里墨胤目光落在舒禾身上，眼中浮现几分轻蔑。
“你不会以为，我真的会相信老七说的话吧？”
给他十天，只为拿到谛听匕首？
他不过是在放任他起兵罢了！
“他是聪明人，可本王也不笨！”
“本王府中的那个雪姬，是你们的人吧？”
舒禾面色一变，声音冰冷，“你把她怎么了？”
看她如此急切的神色，百里墨胤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一挥手，战车后面出现两个士兵，两人中间押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
舒禾知道，那就是雪姬。
“百里墨胤，你敢！！”
百里墨胤冷呵呵笑着，很满意她此时的情绪变化。
着急就好。
“她在本王眼皮底下搞事，本王能留她一命，已经很给你们面子了！”
“至于老七，他偷偷调回乘风军的事，本王也早就知晓了。”
“本王很遗憾地告诉你，老七，他不会出现了！”
“他，和他的乘风军，都将会在景山脚下，全军覆没！”
舒禾冷笑，“就凭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