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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多礼。”萱菱梗了一下,搬来椅子坐下。

众人站在一旁,独她一人坐着,也没有人觉得哪里不妥,就如同在上朝一般。

“怀炎,索性你带的徒弟都总不爱把我放眼里,我已经习惯了。”萱菱故作懊恼,撑着脑袋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脸侧,“这是什么传统吗?还是你对我有意见不敢说出来?”

“殿下哪里的话,只怪我的徒弟个个脾气鲜明又古怪。”怀炎自然知道她没有责怪的意思,相反是欣赏。

不把她放在眼里的徒弟……上一个便是冠夺“百冶”的应星,现在的是这孩子。

想起应星,怀炎的眼神有些追忆之色。

画面演变成了怀炎和萱菱的闲聊,以及景元时不时的插嘴,其余几个都算是小辈,纷纷静悄悄地大气不敢出一个。

真要算起来的话,就连再老的怀炎将军在萱菱面前也算是小辈。

三月和开拓者悄悄眼神交流着:头一次这么具象化地感受到萱菱的年龄。

开拓者眨眨眼:没事,她的心态年轻得不得了。

三月忍不住了想说话,于是向开拓者挪了一步,压低声音说:“可是她和怀炎将军站在一起感觉好违和啊。”

开拓者凑近她的耳朵,“为什么要以人类的行为来解释她呢?”

“咳咳。”丹恒干咳了两声。

两人才抬起头来,对上了景元将军温和的笑容,怀炎将军慈祥的目光,以及萱菱鄙视的眼神。

“你们两个,悄悄话是不是说得太大声了。”

“呃……呵呵,我寻思我们声音挺小了。”三月七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丹恒无奈捂住脸。

怀炎内心感慨万千,看来她真的变了许多。

“诸位,我与殿下和炎老还有些事要商量。眼下让彦卿招待几位客人和云璃小姐先去客栈入住。之后我会另选时机与各位长谈。”景元又来从中做和事佬,打断这奇妙的氛围。

景元实在太客气有礼,导致几人被赶也是心情舒爽地走。

临走前,开拓者又回头看了一眼萱菱,后者刚喝下一口景元为她备的茶,抬头与她对视时扯开一个虚伪的假笑,开拓者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总觉得萱菱有些奇怪,哪里奇怪又说不上来。

自从莫名其妙出现后,总感觉她身上有些火药味,就像随时会爆发,不知道哪个倒霉蛋会遭受她的攻击。

不知道是怀炎将军……还是景元将军。

开拓者幸灾乐祸地走了。

景元最后又对彦卿安排了几句,“彦卿,安顿了客人后,替我再跑一趟工造司。我听闻了公司舰船被扣押一事,你代表我去安抚他们一下吧,不可太强硬。”

萱菱一听便来劲了,忙把彦卿又叫了回来,“等等,去地衡司把希言也叫着一起去。不可太强硬是吧,希言最不强硬了。”

“希言先生?可他不是地衡司的——”彦卿有些疑惑。

“地衡司的怎么了?四舍五入也有他去的道理,他是新人就该历练。”萱菱的话让几人觉得摸不着头脑。

景元和彦卿对视了一眼,这对情绪极为稳定的师徒绝不相信那位希言先生“最不强硬”,因为他某些地方似乎有点像萱菱。

毕竟,也算是她带长大的了。

彦卿走到门口,打开玉兆仔细看了青镞发来的案呈,顿时有些头大。

“将军可真是给了我一个大难题。”彦卿的气势弱了些。

“既然如此,全丢给希言去做就行了。”开拓者满脸的无所谓,毕竟那人除了在萱菱面前,是不可能吃亏的。

“那怎么行?其实云骑偶尔也会处理这些事啦,只是比起直接的打斗,这事对于我来说要更难一些。”彦卿收起玉兆。

“先去找希言一起吧。”开拓者建议道。

几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后,司宸宫内三人均脸色一变,景元的脸色变得严肃了。

怀炎也敛去笑意,看了萱菱一眼,欲言又止。

萱菱则旁若无人地把玩着陶瓷茶杯,此前的笑意与不正经全然不见,阴冷着脸,嘴角带着危险的弧度,细看杯壁已经覆上一层冰霜。

许久之后,萱菱才打破了沉默,看向怀炎,“怀炎,有话但说无妨。”

怀炎长长叹息一声,“殿下才应是如此。”

萱菱回以一笑,是一个不那么让人放松的笑容。

“你此番前来,所为何事?怀炎,你可别老糊涂了哦。”

怀炎摸了摸胡子,语气极为沧桑悲凉,“殿下何必如此试探,千年相识难道不值得殿下信我一回?只是如今联盟内部形势复杂,我也不便多言。”

“我能说的只有,从殿下离开至今,在我看来景元一直做得很好,我愿意信任他为罗浮做的一切。殿下对景元的关照,便也是我之意。”

罗浮治军最久的将军,他的仇敌不仅是仙舟之外,还包括了罗浮内部。

萱菱离开时,他还是个少年意气风发的小子,年轻时叛逆,如今还得花心眼防算一切,为后辈铺路。

她突然觉得,在景元的一生中,她的戏份好像并不多。

不过这来自于她的故意疏远,因为从很久以前她就知道,没有人会永远陪着她,在她的一生中,所有人也都戏份很少。

唯一最多的,并不是人类,是巡猎星神岚。

可是现在,她竟有些后悔,她应该见证景元的一生,云上五骁中每个人的一生,或许遗憾,或许完整。也许那时,一切都会不一样。

萱菱看向景元,他湿漉漉的眼神正巧对上她的视线,就像一只被误会的委屈猫。

他早已不是那个被云上五骁其余几人宠着惯着的景元了,他孤独地坐在将军之位几百年,面对各种挑战。

他有多久没被好好珍爱过了?

她知道景元是故意露出这样的表情,故意在怀炎面前示弱以试探他的态度,但她的心还是忍不住一揪。

人类越多的地方好像确实会伴随着不间断的纷争,有坏人作恶,勤勤恳恳的好人被误会。

宇宙和每个世界总是这样不公平。

“不过,那位天击将军的打算我就不知道了。”怀炎又开始乐呵呵地笑起来。

“怪了,她怎么还没来?”

“怀炎将军此言差矣,敝上一早就到了。只是她的性情向来不受拘束。”

怀炎话音刚落,司宸宫门口处就传来一个越来越近的温柔男声。

两男子走了进来,说话的是粉色头发的狐人,面色与他的声音一向柔和温暖,手持羽扇,眯着双眼。

另一人半戴着兜帽,着装黑色与紫色为主,身高偏高一些。

“想必,两位就是曜青的使者了。”景元友好地问候道。

萱菱并不感兴趣,将脑袋转向另一边去继续喝茶。

她现在看谁都不顺眼。

景元的身体正好将她挡住,从他的方位来看,萱菱就像是赌气故意转到另一边似的,格外可爱。

但他也知道,待会事情结束后,恐怕一顿教训是躲不过了,不过他也不后悔就是了。

只是萱菱仍然不明白其中的道理,那是丹恒早早就明白的事实。对战幻胧后,与她站在丹鼎司外,丹恒的内心突然透明如镜,他对将军的心情竟是如此感同身受。

那是心底无论何时都坚定的信念,因为爱慕她,所以才永远不会把她当成方便的工具。

即使自己走得再艰难,也要坚持与她并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