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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药?”

苏怡言秀眉轻皱。

“如今我的眼睛已经好了,这药能不能不喝?”

她下意识地抓住林清墨的手,轻轻晃了晃,又捏了捏他的手心,算是恳求。

下一瞬,她发现对方的耳朵又红了。

苏怡言愣了愣,不过是夫妻间牵个手而已。他这样倒显得她有些孟浪,不够矜持。

难道是因为回了京城,他由于身份贵重的缘故,要时刻保持皇家的端方仪态?

林清墨将药碗递到她面前,正色道:“不行,这药必须得喝。”

苏怡言讪讪地缩回了手。

以前她每次用这招,他都会立刻服软,这次居然不管用了。

失明时,老郎中那苦得可怕的药都快把她吃出阴影来了。

那时候苏怡言每次服药后,她的夫君都会给她喂一颗糖哄着她高兴,只是那喂法,喂着喂着就喂到别处去了……

如今两人这疏离的姿态,他自然是不可能再给她喂糖。

“我不喝,太苦。”

苏怡言语气坚决,她觉得自己现在身体好着,没有必要服药,是药还三分毒呢。

“这药不苦,我保证,喝了对你身子好。”

林清墨在她身前半跪下,端着药碗看她。

既然决定留下这个孩子,他今日一早就吩咐王太医开了最好的安胎药。

一旁的几名丫鬟大惊失色,赶紧纷纷跪下,哪有皇子跪着她们做下人的还站着的道理。

不过殿下何时这般屈尊降贵给一个女子跪过?

也未免太过纵容了些。

苏怡言却并没有觉得林清墨这般有何不妥。

在小渔村时,他每日晨起的第一件事,就是半跪在她身前,手握住她的脚踝,替她将绣鞋穿好。

接过药碗,她半信半疑喝了一口,这药竟然酸酸甜甜,还带着清香。

“怎么样?”见她捧着药碗发呆,林清墨紧张地问。

苏怡言不好意思地放下药碗。

她还想再来一碗。

这是可以说的么?

……

皇帝寿宴前的这段时日,林清墨每日都在宅院中陪她。

他夜里就宿在她对面的屋子,从未越礼。

他们不像是夫妻,倒像是一对未婚男女。

可他足够体贴温柔,让苏怡言觉得,他又变回了从前小渔村里的那个夫君。

只是他几乎不再唤她“棉棉”,也很少唤她“夫人”,更多的时候,他喜欢叫她“姐姐”。

这个称呼多少有些禁忌的色彩,她刚开始有些不太习惯。

后来林清墨解释道,她是他的表姐,他觉得喊表姐太过生分,唤姐姐更亲近些。

至于“夫人”,或是她的闺名“棉棉”,等他们成婚后再唤。

苏怡言觉得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眼看皇帝寿宴越来越近,林清墨每日耐心与她商量他们大婚的细节。

嫁衣上用什么绣法,是缀南珠还是红宝石;珠钗是用金还是玉,想要什么样式……

“我们已经成过婚了,不用这么麻烦了吧?”

苏怡言不知道他为何执着于这个,她打着哈欠,软绵绵地卧在贵妃榻上。

不知道怎么了,她最近老是犯困,走在路上都能睡着。

林清墨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那一次不够正式,太过简陋,所以不算数。这一次,才是你我真正的大婚,所以我们要一起好好筹备。答应我,不许再敷衍她们。”

苏怡言扫了一眼一旁跪了一排的宫人,叹了口气。

那些宫人赶紧惶恐地低下头,将手中各种绣样和首饰图纸举过头顶,齐齐道:“……望九皇子妃垂怜。”

除了每日喝药,王太医隔三差五会过来替她施针,说是可以有助于恢复她的记忆。

时间久了,苏怡言有些怀疑他的医术,不然治了这么久,自己怎么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你怀疑我的医术?”

王太医气得心口疼,但又不能将实话说出来,只好继续憋屈地用金针封住她的记忆。

苏怡言整日待在宅子里无聊,喜欢听下人们说起外面的消息。

“咱们的和亲公主在半道上遭遇山贼,与南疆国师双双失踪,生死不明……”

苏怡言脑中莫名冒出一个想法,这两人不会是诈死脱身一起私奔了吧?

“这下南疆新皇趁机发难,边境战事频发,瞧瞧,京城里的米粮和药材的价格又翻了一番……”

苏怡言又想,谁要是眼光毒辣,提前囤了这些,如今定然赚得盆满钵满。

“唉,赵老将军年事已高,此次领兵的是赵家最小的儿子赵凛,据说那可是当年京城的三大美男之一,也不知道行军打仗靠不靠谱……”

苏怡言本能地想反驳她们,怎么能以貌取人呢?

说不定人家长得俊美,功夫也好呢?

……

“对了,你知道吗,静安侯府世子就要成婚了,准备迎娶那月眠郡主。”

“瞧不起谁呢,这消息满京城谁人不知?前几日郡主生辰,静安侯府世子还命人燃了半个时辰的烟火讨其欢心,那阵仗大得很,真是羡煞旁人……”

听闻这个消息,苏怡言只感到内心一痛。

虽然只有短暂的一瞬,但她还是察觉到了。

她想起自己那日入府送书,在屏风后见到的那个男人。

清冷如皎月。

矜贵不可攀。

那双淡漠的桃花眸只有看向那孩童时,目光中才会带上一丝温柔。

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才能嫁给那样谪仙般有着出尘之姿的人,令他心甘愿堕入红尘?

“姑娘,外头日头晒,咱们回屋吧。”身边的丫鬟替她打着扇子道。

苏怡言的心猛地一跳,回过神来。

那静安侯府的世子与她何干?

她明明深爱着自己的夫君。

……

转眼间,来到了皇帝寿宴这一日。

宫中上下装点一新,将南疆战事笼罩的阴云驱散了些。

“清墨,我这样是不是有点太招摇了?”

坐上马车,苏怡言不自然地扯了扯自己的衣裙。

今日一早,她就被丫鬟们拖起来一阵捯饬。

身上是一袭华贵的金丝绣线绯红罗裙,绣着繁复的花纹。

头上是金累丝镶红宝石牡丹花髻钗和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

妆容明艳,与往日素净的她大相径庭。

不知道的,还以为今日过生辰的人是她。

半晌,她没听到林清墨的回答。

抬眼看去,那人正直愣愣地看着她,跟个木头似的,眼中满是惊艳。

苏怡言不禁笑出声来,顺手摸了摸他的头:“我有这么好看?”

她做出这个动作后,两人均是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