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眉头紧锁,藏在兜帽下的面容愈发阴沉。
他抬手轻抚下巴,沉默良久,目光始终未从青龙军团营地挪开,似在权衡利弊,心中暗忖:这青龙军团训练有素贸然袭击,十有八九会中埋伏。
黑袍人微微仰头,兜帽下的双眸幽深如渊,声调平稳却透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向靖王进言:“王爷,当下之势,暗袭不可取,死守才是上策。
你且宽心,有我这一介大宗师坐镇城墙,犹如泰山压顶,任他青龙军团如何精锐,强攻之时,我自能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更何况,身旁还有数位宗师从旁辅助,内外联防,青龙军团哪怕悍勇,也决然攻不破这高都郡城!”
靖王嘴角微微抽搐,脸上的阴霾丝毫未散,依旧难看得紧。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黑袍人的这番说辞,不过是聊胜于无的安慰剂罢了。
这些时日与黑袍人打交道,靖王又怎会不清楚,此人身后势力强大,虽说在自己这儿投注了不少资源、银钱,可在其他各路势力那儿,同样大把撒网、四处投资,根基盘得极深。
真到危难关头,黑袍人抽身而退毫无阻碍,无非就是舍掉在高都郡这一隅的些许利益,转头就能另寻他处,继续翻云覆雨。
可靖王不行,他有野心与抱负,街边百姓敬畏的目光、府衙里唯命是从的官吏,桩桩件件,皆是他权势的彰显。
一旦弃城逃离,往昔那些殚精竭虑积攒下的人脉、威望、财富瞬间化为乌有,多年的奋斗付诸东流。
光是想想,靖王心里便涌起一股难以遏制的酸涩与不甘,这种切肤之痛,岂是黑袍人能体会的?
一夜过去,城内外依旧剑拔弩张。次日清晨,晨曦稀薄,武破军一袭玄甲,身姿挺拔如松,胯下战马刨蹄嘶鸣,躁动不安,似也感受到即将到来的激战。
武破军手拿长枪,威风凛凛,他头也不回,声若洪钟,向身后严阵以待的青龙军团下达指令:“攻城!”
刹那间,战鼓擂动,如惊雷炸响,青龙军团的士兵们齐声呐喊,声浪滚滚,震得城墙都微微颤抖。
前排的士兵迅速扛起云梯,如汹涌潮水般朝着城墙奔涌而去,云梯架上城墙的瞬间,金属碰撞发出刺耳声响。
后排的弓箭手弯弓搭箭,一波又一波箭雨遮天蔽日般射向城头,一时间,喊杀声、惨叫声、弓弦声交织,高都郡城瞬间被战火与硝烟吞没。
靖王脸色难看,双手握拳,指甲深陷掌心,目光慌乱却又强装镇定,紧盯战局。
靖王虽慌乱,但也绝非草包,多年的经营让他攒下些家底,手底下兵将平日里操练严苛,此刻尽显功底。
城墙上密密麻麻排满守军,刀枪林立,寒光闪烁,热油、巨石备好,弓弩手箭在弦上,严阵以待。
靖王沿着城墙来回奔走,高声呼喝着鼓舞士气:“都给本王打起精神!守住这城墙,城在人在!谁若退怯,军法处置!”
每当青龙军团的云梯架上城头,守军们便拼死抵抗。
有的士兵用长枪猛戳攀爬的敌军,有的合力掀翻云梯,滚烫热油迎头浇下,伴着声声惨叫,攻城士兵如下锅饺子般坠落。
可青龙军团攻势一波接着一波,悍不畏死,靖王渐渐察觉不对,只见己方士兵不断倒下,伤者被拖下城墙,死者横七竖八堆积,鲜血汩汩流满城垛。
他心头一沉,暗忖这还只是守城,若易地而处去攻城,伤亡怕是更惨烈。
城下,武破军一袭玄甲,身姿笔挺,仿若战神在世。
晨曦破晓到日上三竿,连续一早上的攻城激战,他面色始终平静如水,不见丝毫波澜。
身旁的巨大投石车、巍峨攻城塔等器械,皆是从造化空间中取出,若无这些助力,眼下这城还真不知如何去攻。
远在另一战场的刘猛亦是如此,靠着造化空间源源不断提供攻城重器,才能攻城。
日头渐西,一整天的鏖战下来,靖王这边元气大伤,兵力折损无数,城中哭声隐隐传来。
但青龙军团同样不好受,伤者哀嚎,阵亡将士的盔甲散落一地,可武破军毫无退兵之意,眼中闪过决然。
只见他猛地扬起手臂,大手一挥,身后五万精骑齐声嘶吼,气势陡然攀升。
刹那间,五万骑兵周身气血涌动,光芒闪烁,彼此相连,竟引得天空风云变色。
厚重云层漩涡般旋转,一道若隐若现的龙影在其间缓缓凝聚。
起初,龙影只是虚幻轮廓,随着骑兵们发力,龙吟声阵阵传出,龙影愈发清晰,鳞片闪烁寒光,龙须随风舞动,蜿蜒盘旋在骑兵阵上空,仿若上古神兽降世,威风凛凛,震慑八方。
青龙军阵已成,汹涌威压扑面而来,似要将整座高都郡城碾碎,城墙上的守军见状,不少人双腿发软,面露惊恐。
靖王瞪大双眼,满脸骇然,却又不甘束手就擒,嘶吼着命人全力抵挡,战局瞬间被推上生死一线。
靖王满脸惊惶,原本就煞白的脸色此刻更是毫无血色,双眼瞪得滚圆,死死盯着城外天空中那威风凛凛、霸气滔天的青龙军阵。
他声嘶力竭地大喊道:“怎么可能?这绝不可能!刘猛明明率着白虎军团在蔡阳府搅得风生水起,怎的武破军这边率领的青龙军团竟也会这般逆天军阵?”
他的声音因极度震惊与恐慌而变得沙哑尖锐,划破战场的喧嚣,引得身旁士兵纷纷侧目。
身旁黑袍人也好不到哪儿去。
他向来深邃难测的眼眸中,此刻慌乱之色尽显,瞳仁急剧收缩,仿佛那空中巨龙下一刻便会冲破云霄,直取他性命而回。
回想起上次与白虎军阵的惨烈厮杀,冷汗瞬间从他额头、脊背簌簌冒出,衣衫被浸湿贴在身上。
那时白虎身上杀伐之气仿若能凝滞空气,他身陷其中,左冲右突,险些丢了性命,那惊险一幕至今仍历历在目,仿若噩梦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黑袍人脸色阴沉难看至极,嘴唇微微哆嗦,牙关紧咬,心中翻涌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拔腿逃离这凶险之地。
他身后的宗门,让他投资各路势力,为的是从中获利、掌控大局,可不是来这战场上送死的。
可身为大宗师的那点高傲与气度,又如同沉重枷锁,绊住他逃窜的脚步。
在众人面前,尤其在靖王眼皮子底下,若就这么灰溜溜逃走,往后还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名声扫地不说,那些觊觎他位置、谋划抢夺资源的同门,定会闻风而动,将他彻底踩入泥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