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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黑鸦戏群雄,冲渊斩匪人

大同府到北京路程七百多里,多是宽敞的官道,锦衣卫指挥使身份特殊,时刻都有朝中各方势力盯着,实在容易暴露许经年这个刺客的身份,两人便在大同府分道扬镳。

临行前张显宗将一块锦衣卫腰牌交给许经年叮嘱道:“这是锦衣卫斧钺司小旗官腰牌,从七品。斧钺司主要负责皇家出行仪仗队所用的斧钺,在锦衣卫中算是最不起眼的存在,你我所谋之事不宜张扬,身份越隐秘就越安全,我同逯杲先行回京,你与怀安晚几日再出城,入京后便去斧钺司报道,我已命心腹打点好一切。”

许经年问道:“我如何与你取得联系?”

张显宗回答道:“你且在斧钺司耐心蛰伏,若非性命攸关之事不要找我,时机成熟时我自然会命人寻你,到时以白雀为信物。记住,遇事不要强出头,你我所图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需谋定而后动。”

许经年点头应允,待锦衣卫一行人马出城两日后才和刘怀安离开大同府。

大同前往京城的官道平坦宽阔,哨所驿站也渐渐多起来,不时有骑马的士兵和锦衣卫狂奔着呼啸而过。

两人不急不慢地策马前行,刘怀安看着沿路的风景和行人手舞足蹈,路过一处荒山时见一只野兔从身边跑过去,便伸手将腰间的黑鸦取下当作暗器丢了出去。

许经年有冲渊剑傍身,到大同府时见城内兵荒马乱便把黑鸦送给了刘怀安。此时见她射出黑鸦,便笑着调侃道:“张显宗若是知道你用他的传家宝打野兔,估计会睡不着觉。”

刘怀安跳下马将地上插着黑鸦的兔子尸体捡起来,邀功似的在许经年面前晃了晃说道:“本姑娘这叫随机应变!”

就地找了些柴火将野兔烤着吃了,水足饭饱的两人便又跨马上路了。

这日傍晚二人行至一个小镇,许经年拿出地图看了会,告诉刘怀安此处名叫雁翅镇,已经属京城外郊了。

说是小镇,其实不过是一处供进出京城的行人落脚的客栈,客栈周围零星住着几十户人家,勉强撑起一个村子。

许经年离开大同府时向经常往来京城的锦衣卫打听了进京路线,京城西郊共有两处客栈,一处是雁翅镇上的经友客栈,一处是清水镇上的羽安客栈。两个镇子相距不过百里,但却有天壤之别:雁翅镇人烟稀少物资匮乏,在经友客栈打尖住店的也都是些贫苦百姓和江湖散客;而清水镇人丁兴旺秀丽繁华,多是些达官贵人和富贾商人下榻。许经年二人因为要避开官府的注意,所以刻意选择经友客栈作为落脚点。

二人策马入镇,远远便瞧见一座三层小楼立在几十户茅草屋之间,小楼之上,腐朽的木头和破落的窗户在夕阳余晖下闪闪发亮,一楼大门外地上插着一根高高的木头,木头顶端一面破了洞的灰色旗子上歪歪扭扭写着“经友客栈”四个大字。

刘怀安不禁感慨道:“好一个破破烂烂的客栈!”

二人行至客栈门口,只见大门紧闭,门上挂着一块木牌,木牌上端端正正的写着“从善如流”四个楷体小字,刘怀安皱了皱眉扭头向身后的许经年问道:“这是什么意思?客栈不应该写‘招财进宝’或者‘财源广进’吗?”

许经年思索片刻道:“许是这客栈主人喜欢积德行善。”

刘怀安回过身推开客栈大门,迎面一只白色的茶碗从里面飞出,刘怀安嗖的一下侧身躲过,正要破口大骂便被客栈内的景象惊呆了。

只见一楼大厅内一群布衣江湖客正打得不可开交,无关的路人坐在远一些的角落里,有的谈笑风生,有的默默饮茶。

大厅中间,桌子椅子四处乱飞,叫骂捶打声不绝于耳;四周角落里,路人们淡定坐着,似乎对这场景已经见怪不怪了。

声音太过嘈杂,刘怀安转身大声对许经年叫道:“我现在知道为什么写的是‘从善如流’了!”

二人贴着墙角绕过大厅中间打成一团的江湖客,好不容易来到客栈前台,刘怀安大声嚷道:“小二,住店!”

店小二从桌子下面钻出来,大声嚷道:“客官说什么?”

刘怀安调高音量道:“一!间!上!房!”说完便丢给店小二一两银子。

那小二半蹲着躲在台下,娴熟地递给刘怀安一把钥匙大声回道:“二楼乙三号房间!”

两人又小心翼翼的贴着墙角朝楼梯走去,刚要踏上台阶,一把凳子又从后面呼啸而来,许经年背对凳子略一低头,那凳子便贴着他头顶飞过去撞到了楼梯扶手上。

走在前面的刘怀安停下脚步,深深地呼了两口气,还是没忍住道:“姑奶奶忍不了了!”

说完便猛一踏楼梯向大厅中间的江湖客飞去,许经年阻拦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从自己头顶飞过直冲人群而去。

片刻之后客栈地上便躺了一堆鼻青脸肿的粗衣大汉,刘怀安站在楼梯上对着下面跪地求饶的众人道:“姑奶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天山派凌紫衣是也,欢迎到我天山派寻仇!”

说完便拉着许经年向楼上走去。

一楼角落里,与许经年和刘怀安年纪相仿的一对男女坐在阴影中,默默将刚才发生的事情看在眼里。

这二人虽穿着粗布衣裳,但衣料崭新头饰精美,举手投足之间更是散发出难以掩饰的贵气,二人身后,四名持刀随从眼神锐利气息浑厚,让人一看就不敢轻易靠近。

见许经年和刘怀安走进房间,那少年便对旁边的姑娘说道:“姐,姐姐,你,你看那那女孩功功力如何?”

少女回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想清楚再说,结舌症最忌着急。”

少年小声回道:“我,我在人人前话话不多的!”

少女看弟弟一脸委屈,便摸摸他的脑袋安慰道:“好了,是姐姐着急了。依我看那持剑的少年应该比姑娘更厉害些!”

少年问道:“何,何以见得?”

少女道:“一种感觉。”

少年道:“若,若不是姐姐说说要避开清清水镇的官员,本,本宫还见见不到这这些江湖高高手。”

少女忙做了个“嘘”的手势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在外要自称‘我’!”

男孩忙道:“知,知道了!”

少女又用极低的声音对少年道:“此次我们私自出京一名高手都没有寻到,回京后若是父皇怪罪下来,你就说是我拐带你的。”

男孩低下头,沉默良久道:“我,我不会出出卖姐姐!”

少女将手搭在少年耳边悄悄说道:“你与我不同,你是男人,又是储君,这东宫之位不知道有多少人正虎视眈眈盯着呢!我是女子,父皇又宠我,左右不过做一世太平公主,你若是心疼姐姐,就坐稳这储君之位,将来姐姐也好有个依靠。”

少年也学着姐姐的样子将手搭在对方耳朵旁悄悄道:“将将来我我把江山山分给姐姐一一半。”

少女忙打断道:“胡说!真是个傻孩子!”

少年便嘿嘿笑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许经年刘怀安二人收拾行李准备入京,刘怀安依然扎着高高的马尾穿一身粉色长裙,许经年则换了一身布衣扮做刘怀安的护卫。

看着头戴斗笠手持冲渊剑的许经年,刘怀安满意地点点头道:“嗯,好一个俊俏的侍卫,本小姐决定与你私奔!”

许经年道:“少看些话本故事,有时间多练练功夫,昨天你那几招有几处明显的破绽,我演示给你看。”

刘怀安打开房门便溜了出去,边走边道:“哎呀,你比爷爷还烦,本姑娘昨日大杀四方说不定现在已经声名远播名噪京城了!”

许经年跟在后面叮嘱道:“记得凡事要低调,不可暴露身份!”

刘怀安不耐烦挥手道:“知道了!知道了!快去把马牵过来准备启程了!”

许经年跑去后院牵马,刘怀安便站在客栈门口等他。

昨晚坐在角落里的姐弟俩也走了出来,姐姐看到刘怀安便笑着打招呼道:“昨日见到姑娘出手,一手俊俏功夫真称得上是女中豪杰!”

刘怀安顿时心花怒放,脸上却摆谱道:“你是何人?”

女孩略施一礼答道:“在下于书庆,这位是我弟弟于见水,我们姐弟从小仰慕江湖高手快意人生,昨日见姑娘仗义出手制止暴行,正是巾帼不让须眉,小女子十分佩服。”

刘怀安被那女孩一顿马屁拍的晕晕乎乎,呆头呆脑道:“那是自然,本姑娘的功夫天下无敌!”

于书庆附和道:“姑娘身怀绝技让人好生羡慕,不知要往何处去?”

刘怀安答道:“自然是京城。”

于书庆佯装惊喜道:“太好了,我姐弟二人也要回京,不知可否与姑娘同行,一来路上相互作伴不会无聊,二来这荒郊野岭的也借姑娘这一身武艺求个心安。

刘怀安不假思索道:“好说好说。”

正说着许经年牵着两匹马走了过来,远远看到刘怀安与一对年轻男女正在聊天,便走上前对她道:“该启程了!”

刘怀安道:“这两位是于书庆、于见水姐弟,也要去京城,怕路上遇到山匪要跟我们结伴同行。”

许经年上下打量着这姐弟俩疑惑道:“京师重地哪来的山匪?况且我看二位身后这四名护卫功夫不弱,何须我们二人保护。”

于书庆上前施礼道:“公子有所不知,我姐弟二人此次回京身上带了些金银珠宝,这四名护卫一路护送至此已有三人负伤,此时都是外强中干强撑门面,我看公子姑娘古道热肠,我姐弟二人愿以百金求与二位同行。”

许经年冷笑道:“如此在下便更不敢与姑娘同行了。”

刘怀安指着于书庆对许经年说道:“我和她聊得来,咱们就一起走嘛,一群人走才有意思!”

许经年犹豫片刻,便对于书庆说道:“你我萍水相逢,若遇到危险,只管各自顾好自己便可。”

于书庆点头道:“好。”

刘怀安凑过去小声对她说道:“别理他,我保护你。”

于书庆姐弟乘马车出行,便热情邀请刘怀安与他们同坐马车,许经年则与三名护卫骑马在前面引路,剩下一名护卫负责驾车。

刘怀安第一次乘坐马车,在车厢内左摸摸右敲敲,对于书庆说道:“你这马车真舒服,我小时候跟爷爷出远门,坐的是驴拉的板车,颠的我屁股疼!”

于书庆便笑道:“女侠的爷爷一定是世外高人吧?”

刘怀安道:“许经年不让我讲爷爷的事。”

于书庆说道:“无妨,还不知道女侠怎么称呼?”

刘怀安答道:“我叫刘怀安。”又指了指马车外说道:“他叫许经年。”

于书庆问道:“许公子与刘姑娘是同伴?”

刘怀安咬牙切齿道:“他呀,他是我的家奴!”

刘怀安笑道:“倒是个俊俏的家奴。”

许经年在马上听到后面车厢里笑声不断,便喊道:“怀安,你要喝水吗?”

刘怀安知道这是在提醒自己少说话,便故意道:“许护卫,本姑娘不想喝水。”

马车赶路脚程自然慢了下来,一行人走了半日才走出十几里地,车上的姐弟俩又提议休息,众人只好停下原地休整。

许经年见此处山势险要,路两侧都是十几丈高的陡坡,正是伏击的绝佳地点,便催促着赶紧启程。

正说着,突然从前方杀出几十个蒙面土匪,四名侍卫连忙起身道:“何人胆敢造次?”

土匪领头道:“我们是附近山上的义士,如今手头紧想跟诸位借点银子花花。

侍卫掏出一个腰牌向山匪们展示道:“我们是官身,速速退去!”

土匪毫不在意道:“少拿这假牌子吓唬我,我山寨里一堆这样的牌子,兄弟们,给我上!”

说完众山匪便冲了上来,四名侍卫慌忙应战,许经年退至马车旁边,默默看着四人与山匪打斗。

车厢内传出于书庆略显慌乱的声音:“许公子,外面情况如何?”

许经年淡淡答道:“不太乐观!”

于见水怯怯的声音传来:“许,许壮士,这,这可如何是好?”

许经年冷笑道:“他们是冲你们来的,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与怀安就先告辞了。”

于书庆慌忙道:“许公子怎知他们是冲我们而来?咱们一路同行怎么说也算是伙伴!”

许经年道:“我耳力比较好,刚刚听到为首的土匪对身后的人悄悄说对马车里的人格杀勿论。”

车厢内一阵沉默,许经年又道:“依在下看来,对面可不像是普通的土匪,两位的随身护卫如今已两死两伤了。”

车厢内又是一阵沉默,良久以后,只听于书庆长叹一声道:“许公子确实与此事无关,趁我那护卫还能抵挡一阵,就与两位在此分道扬镳吧,多谢两位一路相伴!”

许经年冷笑道:“姑娘不必与我使这苦肉计,我又没说不帮你。”

于书庆假装为难道:“只是对面人手众多,许公子纵然武功盖世,但双拳难敌四手,恐怕……”

许经年打断于书庆,直截了当道:“激将法也大可不必,两个条件:一,我要黄金百两和两位各欠我一个人情;二,这帮人见到我出手便一个都不能活着回去,你要负责帮我摆平官府。”

于书庆毫不犹豫道:“成交!”

过了一会儿,于书庆听窗外没有动静,便问道:“许公子还在吗?”

许经年幽幽道:“不急,我说过了,见到我出手的人不能活着离开,你的四名侍卫也不例外,毕竟同行一场,我不忍心亲手杀死他们,等他们被山匪杀死我再动手,你们待在车厢内不许偷看。”

于书庆说道:“我那四名侍卫也算是京中高手,连他们都抵挡不住对面,只怕许公子……”

话音未落,一众山匪已然将最后两名侍卫杀死,高喊着冲杀上来,霎时间喊杀声响彻整个山谷。

许经年跨步下马立于车厢之前,微屈双腿稳住下盘,猛然拔出冲渊于身前横扫一剑,剑气刚猛汹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