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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那个传说中的祁公公(三十三)

祁祺强装淡定的跟在他俩身后走着。

陈先生莫名的拍拍他,吓得祁祺一个激灵。

陈先生更莫名了,抬手往祁祺额头一贴:“你小子垂着个头干什么?快低到地底去了,还说自己发热了……这也不热啊?”

祁祺继续掐着嗓子道:“传话的传错了吧,其实我是脖子不太舒服,可能是落枕了,昨晚没睡好。”

陈先生:“……落枕还把嗓子弄哑了?”

祁祺很想捂着他的嘴,突来的关心真致命,请恢复你往日的高冷好吗叔叔?

然后一只粗糙大手就贴在了祁祺后脖颈上轻轻一捏:“这样?我倒知道一个手法,对落枕很有效,给你试试。”

祁祺:“什么手法?”

顾司晏正色道:“简单,跟修理钗子一样,弯了掰一掰就直了。”

祁祺忙捂住脖子:“不不不,我脖子很好,不用掰,就这样吧。”

“不痛了?还是治一治吧。”

祁祺微抬了抬头:“已经快好了,只一点点酸痛而已,不劳您费心。”

顾司晏轻笑一声,这笑容很轻,实在怪异得很,可惜祁祺没看见,只以为这人不愧是个好领导,怎么关心下属,难怪有这么多人为他效死,就这个小山庄,祁祺前半月来来回回的给人包扎时,就没听过有人说他一句坏话的。

陈先生更觉诡异,他所认识的顾小将军,可不会有这么不正经的时候啊……他看出来他是在逗这小子了。

大领导吃饭,厨房里凑吧凑吧凑了桌菜出来,煮的野鸡野菜汤,腌的野猪腊肉加蒜苗炒了一盘出来,鱼是清炖的,没啥酱料,加了葱姜,好歹把腥味去了,野菜炒鸡蛋,炒各种野菜的大组合,以及一盆窝窝头,白面的。

祁祺早闻到厨房飘来的味儿了,许久没见荤腥,以前吃腻了的东西现在闻着口水都馋出来了。

饭桌上就祁祺,陈先生,胡子哥和顾司晏四个人,他也不是什么饭前还要开会的领导,一句开饭后,祁祺就跟着他们先抓了个馒头来啃。

纯白面大馒头,香香软软,肚里没油水,祁祺不馋才怪,幸福的眼泪花都要出来了。

夹块鸡肉,夹一点炒鸡蛋,夹点炒青菜,低头狂吃的两颊鼓鼓囊囊,当然,这是因为边上的胡子哥也在狂吃,这样就会显得祁祺不那么突出。

没敢夹腊肉,菜摆顾司晏面前了,夹菜抬头的幅度太大。

顾司晏看着,心道真是受了苦,以前山珍海味,现在粗茶淡饭都吃的这么开心。

私下吃饭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陈先生和顾司晏聊都是些当地镇北军的正事儿,说到月余前打击四皇子那事儿,祁祺悄悄竖起了耳朵。

四皇子船还是有点准备的,那天晚上大船上沉了,但货物被他抢救了一半,人没全死,俩皇子都活了,气的装都不装的,转头就去调了手下的水匪来对付他们,因为不图财主要是杀人,手下的伤亡还算可控。

胡子哥冷哼一声,显然很为自己的开局失利难受,刚上船不久就被一个高手打了,不止手差点断了,还受了内伤,差点内脏都被震碎了,养了好些天才恢复。

陈先生道:“确实是高手,后来检查了刀伤,我们的人不少都死于同一人手里。”

“不过我们倒也不是一无所获,”陈先生促狭的笑笑,给祁祺夹了一筷子腊肉:“这不,老六捡了个宝贝回来,这算学是真不错,账本看的也快。”

祁祺悄悄翻了个白眼。

现在说人家是宝贝了?前些天把本宝贝使唤的骨碌转,当牛马使了!

偷懒都不敢偷,跟脑子安装了雷达一样,祁祺稍微慢一点他就说祁祺可以做到,看不完不给饭吃!

虐待俘虏,过分!

胡子哥也给祁祺夹了块鱼:“确实很好。”

祁祺不喜欢吃这鱼,厨师大娘大概是天色晚了,把盐放多了,本来优点是很鲜的鱼变得又咸姜味又重,况且油灯也没那么亮,怕卡。

祁祺把鱼又夹给胡子哥:“六哥吃,补补身子。”

胡子哥:“你吃,你太瘦了。”

祁祺:“不不不,六哥吃,你每天做那么多事,那么累,不多吃点怎么行。”

胡子哥抿唇:“我身体很好,不累。”

祁祺怀疑这厮自己也不爱吃鱼,他不爱吃,就给人家夹!

“哥你吃,你不心疼自己身体别人心疼!”

胡子哥突然夹起这块可怜的要散了的鱼一口吞下:“……咳,咳咳……”

祁祺心道这大傻个手脚比自己还不灵活啊,刺儿都不挑,卡到了吧!

“六哥喝点汤顺顺……”

赶紧上前给他拍背,一番兵荒马乱。

桌上的另两个人淡定的和祁祺胡子哥仿佛两个世界。

陈先生喝了口鸡汤,也露出点奇怪笑容:“小年轻就是不稳重,吃鱼还不挑刺。”

胡子哥把刺咳出来,咳的本就黑乎乎的脸变成了黑红:“下次会注意。”

顾司晏感觉气氛有点奇怪,他情绪感知能力较好,这位“祁祁”的紧张很正常,可六子是在紧张什么?身为老兵,也跟了自己几年,不至于久别重逢还紧张?

他也喝了口汤,突然道:“皇甫樾死了。”

祁祺:“!!!”是九皇子干的?

顾司晏却道:“昨晚死的,今天传来消息,说是死于刀伤,趁着那边还没乱起来,先把人都撤回来,不能撤的也藏好……我要要去四方城一趟,这事不是镇北军所为,消息传出后却是把事情安在我军头上,短时间我军也会少受不少影响。”

陈先生陷入沉思:“七皇子还是九皇子做的?这三人可是一直不对付。”

顾司晏摇摇头:“我那边的情报说这两人的人还没来得及接触到皇甫樾。”

“咳咳咳……咳咳咳……”

祁祺捂着嘴,咳得皮肤同样染上一层绯色。

胡子哥边也给他来拍背。

陈先生:“你小子,喝口汤还给自己呛到了,就不能慢一点。”

祁祺低着头,眼中满是惊诧。

那边的情报……九皇子身边有顾司晏的人?!

不行……得想办法早点走。

……

小饭局后,陈先生和顾司晏单独喝茶,饭桌上有些东西不好深入的聊,要单独讲。

先聊兵力部署,物资分配……

然后又聊招揽人才的事,这是重中之重。

“带兵的人不缺了,单只会打仗不行,为镇北军谋划的智谋之士还是太少了。”

顾司晏纠正道:“都缺,更缺粮食。”

陈先生叹口气:“粮食当然不够,地要种,人也要收……早晚把这些富庶之地抢过来,百姓们给世家种地种的快饿死了,一辈子吃不了几粒米……

你那儿大老粗太多了,只你和现在那几个根本管不过来,还是得继续招人,镇北军现在的名声还只在幽都几洲吃的开,可这几洲重武轻文,百姓们饭都吃不饱,哪来的钱读书,那些世家读书人倒不少,书籍都把控在手里,只心眼太多,根基还在那儿,不肯真的归顺,左右摇摆不定,再大的镇心丸都定不住这群人的狼子野心,要不是你杀出来了,这些人早就自立门户去了,他们才是最希望大夏乱的人,也不想想,想坐那位子简单,国门谁守?”

顾司晏眼中一狠:“不能为我所用,也别想为他人所用。”

陈先生冷笑:“全杀了最好,乱世用重典,我从世家出来的,最明白这些人在想什么,以为你缺人才不动他们,实在猖狂,文人主要还得内地找,寒门子不少,百个千个,总能找到几个顶用的,

回去调教调教,只要有权利,有钱有权有名声,这群人才是最好用的,你也别只顾带兵,多在这方面上上心,

瞧,前些日子那诗就不错,我这的消息是江南这边已经不少人在打听,你这几年笔名养的不错,过些日子把你顾将军大名贴上去,让世人好好大吃一惊,明白谁才是有本事让百姓好的君主。”

他说的直笑,顾司晏也笑,他文略不如武,但又不需要太华丽的词藻,简单的文字,就能打动人心。

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才弱冠之年就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除却那数年奴隶生涯,世上谁还有他顾司晏这等耀眼人物,出生伴金龙,脚下踏紫云,逢灾必过,缝难则平,伤受得不少,得到的也越来越多。

谁要敢让他做配角,就一定会被他的光芒灼伤。

陈先生又道:“洛阳书院那边接触的如何?可有给你来信?这群老古董,莫非真要做甚么缩头乌龟?一辈子躲壳里边不出来了?”

顾司晏又收敛了笑意:“嫌我武夫一个。”

陈先生哼笑:“怕是把你当普通武夫来对待了,也是,去找他们的人不少,谁都知道要把文人收揽在手底下,香饽饽呢,不急,不急,能在短短几年内把盘子发展的这么不错,也是不简单,过几日我打探消息的人就回来了,如果这书院背后真有势力,再做计划不迟。”

顾司晏:“有劳,不过,去打听的人不少,没见过得手的,书院规矩严,不轻易放人进去,重重考察,先生的人可能进去?”

陈先生:“我不一样。”

顾司晏:“哦?”

陈先生抚了一把他的长胡:“数日前刚得知,书院那位陈夫子,是在下同宗的一位远房表叔。”

顾司晏疑惑道:“那为何之前从不联系?”

陈先生叹了口气:“都是穷闹的,他家比我家更没落些,一穷二白的,我二人虽是远亲,家离得远,也只有小时候才见过两面,后来老家遭了灾,就断了联,不知情况,最近听了他的姓名,又细细深挖一番才知道。”

顾司晏喝了口茶,不知怎得,突然的想到祁来宝那傻小子:“我之前也认识一位小朋友,他的老师也姓陈,也在朝为官,我前些年离他上值地方近,也有过数面之缘。”

后来来宝来了,因着他的关系,与那老师也说过几回话。

陈先生哈哈笑:“我陈氏子弟倒是遍布天下嘛,不过我那位表叔可不简单,永元三年的二榜第二名的进士,不简单得很,如果我陈家当时还未没落,他少说也进了一榜。”

顾司晏:“…………”

两人对视,面面相觑。

陈先生干笑两声:“那位老师,不会是叫陈怀林吧?”

顾司晏缓缓点头。

这不是,巧了么。

陈先生感慨的又敬他一杯,心道当初果然没看错明主,天助之人,果真得天助。

正事聊完了,聊点八卦,自然聊到了祁祺身上。

“你别看这小子其他地方傻了点,用着真不错,你这次出去带上他,也不用干其他事,单给你管账本,别管其他的,他走个路都能给自己绊一跤。”

陈先生真心推荐:“要不是你那边缺人,这小子我还真想留下。”

顾司晏应了声,问起另一个问题:“他的来历……”

陈先生唉了一声:“也是个可怜人……”

他如实把祁祺编造的身世拉出来说了一遍,还自动补充了祁祺为了固定人设而做的事。

“功夫一点不会,粗活儿也干不了,讨好人的事会的倒不少,琴棋书画一般,按摩说书讲故事唱曲儿说笑话逗趣儿……斗鸡遛狗也会,下厨一般,品鉴东西一绝,什么都说的上来些,

对了,长得也不错,单纯,经的事儿少,讨人喜欢,这就是典型,典型的专门培养出来的。”

顾司晏听完:“……唱曲儿?”

“这孩子前些日子在四皇子那船上遭了罪,虽说面上看着乐呵呵的,不知道心里有多苦,晚上偷偷哭,单我发现的都有两回,没发现的时候,不知道哭了多少场,回头你带回去了可不能在他面前提这儿事儿。”

顾司晏面色一怔。

四皇子和九皇子确实不对付,如果抓到了他身边人,做出什么也不稀奇。

一时间顾司晏脸都绿了,他深深皱着眉头,心中怒火直冒,恨不得把五皇子现在就拉回来碎成肉沫,再把四皇子拉出来鞭尸。

那是他当弟弟的人……

顾司晏窝着一肚子火走了。

陈先生悠闲的喝着茶,嘴里哼着听过的小曲儿:“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让我用心把你留下来…… ”

很有节奏感,很上头。

……

是夜,祁祺孤枕难眠,在床上滚来滚去,苦恼至极。

这地儿周围全是山林不说,还有很多宿毒蛇虫蚁,野物……自己这样出去没跑几公里远就被人抓去当饭吃了,没钱还不认识路,上哪儿找九皇子的人去。

得先出去啊……有皇子消息还能出去的方法……顾司晏那儿肯定不行,感觉要露馅儿。

第二日一早,祁祺悄悄找胡子哥打听了下他那还缺不缺人,没说两句呢,陈先生找来了,然后祁祺就知道了要跟着顾司晏走的事情。

胡子哥稳重道:“这正是我要和你说的,我已经重新归于将军手下,他身边正缺你这样的帮手,我们可以一同上路。”

祁祺:“……”

好好好,能走就好。

又过一日,祁祺告别一众不舍的大爷大娘和大夫伤员们和把他当牛马使的可恶陈先生。

“大娘再见,您做的窝窝头真好吃…………就是野菜里那虫子还没洗干净,鱼煮太久肉都散了,还不如直接蒸呢。”

“大爷再见,您讲那故事真好听……就是下次吹牛的时候要注意故事逻辑性,一根指头打十个人,那不成神话故事了……”

“柱子哥再见,你那歌唱的挺好的……下次别唱了。”

……

“陈先生再见,您……算了,下次遇见我这样的,可别这么使唤人了,人一天真不能干七八个时辰的活,要死人的!也别老板着脸吓人,人吓人吓死人。”

众人本来还有点离别得伤感,结果他夸着夸着就成吐槽了:“………”

大娘大爷作势要收回了送他的干饼子和木雕。

陈先生作势要揍:“你小子,胆儿肥了!以后见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祁祺挥挥手再见,转头就跑,心道大概是要后会无期了,他选九皇子,顾司晏是新帝,日后不可能和平共处。

两双露脚趾的草鞋和一双布鞋两身粗布麻衣是祁祺的全部家当。

看着面前几乎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外域战马,祁祺陷入沉思。

“祁祁,这马不好驾驭,我来带你。”

胡子哥朝祁祺伸出手。

“等等。”后边顾司晏骑马而来,眼神从胡子身上扫了一眼,朝祁祺伸手:“黑虎体力更好些,同时载两人也不算吃力。”

胡子哥:“……”

祁祺:“……不不不,怎能劳烦将军,我和六哥一起就好。”

顾司晏伸手的姿势不变,语气稍重两份,简明扼要:“老六体重超了,加上你,马太吃力。”

这倒是,胡子哥也是八尺男儿,但是肌肉块超级大。

祁祺硬着头皮道:“那我和小刘哥一起。”

顾司晏却像懒得再伸手,心道老六眼神看着不对,还是来自己这边安全,直接驭马朝前两步,弯腰,手臂轻轻一提。

祁祺眼前一转,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离地到了马背上。

“驾!”

屁股下马的背部肌肉瞬间绷紧前冲,祁祺下意识伸手抱住了前面人的腰。

没几步,祁祺就怕的不行。

真怕,顾司晏高祁祺整个头还多,腰瘦韧但是硬邦邦的,还有胳膊打到头的危险,祁祺丝毫不怀疑,等自己胳膊没劲儿搂不住的时候,准的被颠下去。

显然顾司晏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又来了个超高难度动作,在奔跑的马上手臂向后一探又一抱一甩,祁祺就坐到了他身前,靠在了怀里。

祁祺闭着眼睛吓得安静如鸡。

我滴个主神大人……

过分了!力气大就了不起啊!这也太吓人了!

祁祺张着嘴无声的叫了一声,选择闭上眼睛

只要他看不见,就可以把马想象成超市门口的摇摆车,不怕摔死了。

屁股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