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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贤学堂坐落在镇子东边,背靠青山,环境清幽。

它不是镇上唯一的学堂,却是最出名的,据说里面的陈夫子学富五车,桃李满天下,便是那县太爷家的公子,也是在他这里启蒙的。

因为这个传闻在,奉贤学堂便成了学子们启蒙的首选,许多人打破头都想进来。

曾经的原主为了将陈耀祖送进这所学堂,不知逼着甘老头凑了多少银子,才打通了关系,将陈耀祖送了进去。

甘梨等人坐着牛车来到学堂前,却见门口停着几辆马车,还有学生们陆陆续续的走出学堂,看着好似是放学的时辰了。

她见状有些担心,学生们都放学了,恐怕夫子们也都去休息了……学堂里还有人在么?

可来都来了,她也不想白跑一趟,于是叮嘱两个哥哥在门口等候,而她自己则拉着甘甜下了车,往学堂里走去。

甘甜年纪小,虽然她不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但从前是送弟弟陈耀祖来上学,而这一次,却是为了她自己上学的事情。

想是心境不一样,感受也不一样,她此刻的心情是从所未有的紧张,但想着不能丢阿娘的脸,于是强装着镇定挺直着腰杆,乖乖的跟在甘梨的身边。

甘梨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无视了周围人或打量、或鄙夷的眼神,目不斜视的往里走着。

然而,才到门口,便被门口的门房给拦住了。

他上下打量了甘梨和甘甜一番,隐约觉得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索性直接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来奉贤学堂做什么?”

甘梨知道,古代的门房就相当于她那个时代的保安,因此询问人员进出,着实是人家分内之事,所以也不曾因为他的语气不善而生气,只将自己的来意如实道来。

“这位大哥,我想送我家闺女来此念书,此番前来是为了打听一下入学的事宜。”

“原来如此。”门房的语气缓和了许多,他正准备说话,却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一个略带粗噶的声音响起,语气蕴含着十足的恶意,刺耳无比。

甘梨听着这语气觉得熟悉,转头望去,当看见来人肥硕的身子,不由得厌恶的皱起了眉头。

是陈耀祖。

上次码头见到他的时候,他的声音还带着男童的稚嫩,这会儿许是已经到了变声期,声音低沉了,却粗粝得很。

甘梨原本就不喜欢他,这会儿听到他的声音成了这样,只觉得他又猥琐了几分,越发厌恶得很。

陈耀祖将她的神色看在眼里,却将甘梨眉头紧皱的样子理解成了担心。

担心什么?他心念一转,顿时想到,估计是担心自己不理她了!

在他看来,这二人出现在这里,能是为了什么?自然是来给自己道歉呗!

他看着甘梨,肥胖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得意,不等二人说话,便兀自冷哼一声,得意道:

“看来你是终于想清楚了,知道没有儿子,老了也没人给你养老送终,所以后悔之前那么对我了?”

陈耀祖挺着个肚子,鼻孔朝天,活像一只骄傲的癞蛤蟆。

他斜睨着甘梨,语气轻蔑:“我告诉你,现在后悔也晚了!想让我原谅你,除非……”

他故意拖长了声音,想看看甘梨慌张失措的样子,最好能当场跪下求他,那才解气!

甘梨看着他这个丑样子,恨不能一脚给他踩死。

但她也好奇,想看看他到底能有多不要脸,于是皮笑肉不笑地问道:“除非什么?”

陈耀祖下巴朝天,趾高气昂的道:“除非你把这些日子赚的银子都给我,再让这个赔钱货给我磕头认错,我就勉为其难地考虑考虑原谅你!”

甘甜听到这话,气得小脸通红,正要反驳,却被甘梨拉住了。

甘梨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

“就这些?”甘梨挑了挑眉,语气带着一丝玩味。

陈耀祖见她如此爽快,反倒有些愣住了,但转念一想,肯定是这她怕了自己,所以才这么快就答应了!

想到这里,他更加得意了,挺着胸脯说道:

“上次你把奶奶打成那样,家里一堆事没人干!你马上给我滚回来把活儿干了。

不过,你已经同我爹和离了,再回来我怕赵姨知道了误会,所以你小心些,莫叫人看见,干完活就赶紧滚!

还有那个赔钱货,上次居然敢骂我,你给我赶紧把她嫁出去,镇上那个老鳏夫给出二十两的高价找续弦,正好让她去换钱——”

“闭嘴!”

陈耀祖说的起劲儿,却不知甘梨听了这些话,心中的怒气值已经爆表了。

她已经骂都懒得骂了,撸起袖子就要上前,准备让这小子体验一把什么叫摊成一块儿肉饼。

然而一声厉喝抢先一步打断了陈耀祖的话。

甘梨转头望去,只见一个年轻男子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身后。

来人身着月白长衫,眉目清俊温润,墨发用一根木簪束起,更显气质清雅,君子如玉。

然而此时,他温润的面容却因那紧皱的眉头,而显出几分凌厉,他不赞同的看着陈耀祖,呵斥道:

“不尊长辈,口出狂言,在学堂竟有你这样的劣徒!”

陈耀祖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不耐烦地抬起头,刚想破口大骂,却在看清来人后,像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结结巴巴的道:

“傅、傅夫子,事情不是您看到的这样的……”

甘梨听到陈耀祖居然还想狡辩,顿时从美色里回过了神。

她看陈耀祖见了这个人,被吓的脸色发白,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猜测这个什么傅夫子想必在学堂中有些分量。

既然如此,她怎么能错过这个机会?

她上前一步,一脸痛心疾首,泫然欲泣的道:

“是呀,事情不是傅先生你看到的这样的,他不过是对亲娘不孝了些、对一母同胞的姐姐恶毒了些、认贼做母见钱眼开了些……

但他有什么错?他本性就是这么坏,他可能也不想的!”

陈耀祖:“……”

他娘这是在帮他辩解吗?他怎么觉得这是在给自己添坟头添土呢?

傅熹年:“……”

看着陈耀祖茫然的目光,他恨不能摇着他的肩膀告诉他——别怀疑了,你都快被埋上了,严严实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