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日渐炎热了起来,许则川去往田中的时间也变的愈发多了起来。
不远处的树下,许老大戴着斗笠,慢悠悠的摇着手里的蒲扇,不解的同身侧的蓝允儿道:“允儿,你说爹近日是怎么呢,之前还好好的读着书呢,如今三天两天的叫我来田里,我瞧着咱家的稻子长得跟别人家也没什么不同啊。”
许老二两口子兼职去镇上做生意,家里的活就大多数落在了蓝氏身上。
如今老爷子时不时的待在这,偶尔送个水的活自然落到了蓝氏的身上。
她低声道:“老爷子的心思谁能猜,官人你可不能违背老爷子,他让你作甚你就做甚。”蓝允儿瞧了一眼远处蹲在田埂上观察稻子情况的许则川,又道:“我倒是觉得老爷子这是器重你。”
“你整日在家读书,也要偶尔出来走动走动的。”
许老大轻轻一笑,接过她递过来的冷茶喝了一口,顿时觉得全身舒爽。
“我瞧这情况,今年地里的稻子估计得咱家自己收了。”许老大叹了口气。
蓝氏含笑道:“就让老爷子折腾吧,总共几亩地,不妨事的。”
许家四个儿子了,老爷子还能太偏颇。
何况,田里的事也是老二两口子做的多啊。
许老二耸耸肩,缓缓爬了起来,“你回去吧,我给爹送水去。”
蓝氏颔首,轻声又叮嘱了一句,“可别跟老爷子对着干。”
许老大笑了笑,“你且放心吧,我如今哪有那胆子。”
毕竟谁能想到啊,他爹还有举人老爷的门路,如今这红杉镇,谁不高看他们几分,连着从前的同窗,中了秀才的那些人,都时不时的写信过来打探消息,为的什么,不就是想得到薛举人的指导。
这会儿,许老大还能不明白,那是他爹给他们兄弟准备的前程啊。
从前,真是他浅薄了。
想着,他拿着装了水的竹筒,边往田里走,边喊道:“爹,允儿给咱们送了水。”
许老大内心啧叹,瞧瞧,他们夫妻俩多么孝顺。
远处的田埂上,许则川正在凝神思考,忽的被他这么一打断,面色顿时黑了。
干活还得带着老二啊,老大这个不长眼的,也就适合蹲在家里读读书。
苍山的县的气候不错,按着许则川的记忆力,不知为何,这里的水稻都是种植一季,到了七八月份收割后,下面便是种植其他的作物,甚者有荒废的可能。
如今的水稻收成本就少,维持农户家里的生活已然艰难,所以村里大多数人生活并不富裕。
虽说不至于饿死,可是吃饱饭还是有些艰难的。
许则川不禁感慨,好在自己同秦书穿到的家庭底子不错,若是村里其他户人家,那怕是完了。
所以,许则川心里有了其他的想法。
这里的土壤气候,为何不能种植一年两季的稻子呢。
从前没有人试过,那他就来试试。
“叫唤什么。”许老大来了身边,许则川有些不悦。
许老大一怔,瞧着,他爹脸色不太好啊。
“爹,我见您在这半天了,喝点水吧。”
许则川接过喝了一口,眸光淡淡的。
“爹,儿子实在好奇,你这到底是要做什么啊?”许老大不解的看着田里的稻子,茫然不已。
这事迟早是要做的,再过一段时间,稻子就可以收了,收完他就得赶紧收拾地里,种植下一季。
“我打算再种一季水稻瞧瞧。”
许老大???
爹啊,你胡言什么呢?
这稻子不就在田里。
“那得等到明年了吧。”许老大低声提醒。
许则川瞥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下个月收完就种。”
“还是这块田。”
许老大???
“爹,你说笑了吧?”许老大问。
许则川扫了他一眼,面色严肃。
许老大,“......”瞧着不大像的样子。
“为何不去试试,苍山县的土壤气候,你觉得不成吗?”许则川道。
许老大沉默了。
“明儿个,你跟老二就可以忙起来了,下一季的秧苗都要准备着。”
许老大瞬间瞪大了眼睛,他爹真要他种地。
不对,等等,他爹认真的啊。
“爹。”许老大喊了一声,尾音拖得极长。
“你这事做的是不是有点,有点。”许老大不敢将后面的话说出来,很简单的一句形容词,爹,这么做,别人可能以为你失心疯了。
许则川只是看了眼他的眼睛,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哦,你说这个啊。”
“我晚上就去村长家。”
许老大沉默了。
当日午后,夕阳日近西斜。
许则川拎了两包茶叶同干果去往了村长家。
张氏瞧着肉痛不已。
这茶叶干果可都是今儿个她亲自在镇上买的,早上老太太吩咐的时候,她都有些吃惊,如今得知是送去村长家的,就有些不舒坦了,若是自家吃了也就罢了,谁承想竟然是送礼。
这不年不节的,家里又没其他的打算,可不让人心疼。
倒是许老二,经过满月酒那日的事情后,觉得自己的目光变得高瞻远瞩了起来。
他没好气道:“你知道些什么,咱爹一向是有自己的门路的。”
“说不准是去村长家商量什么大事了。”
张氏听完,猛地一怔,好像有点道理啊。
她斜眸看了眼许老二,“当家的,还是你说的对。”
许老二抬了抬胸膛,无比骄傲,“那可不。”
还未到用晚饭的时候,村长年纪大了,也没什么事,平日里就坐在院子的榕树下喝茶看书。
作为村里少见的几个识字的,村长颇有荣焉。
他年轻时候,可也是读过书的,不然也不会教出那么有出息的儿子。
门口处,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叔,在家吗?”
熟悉且陌生的中年人声音让村长一惊,村里人口音大多差不多,可是这般有礼貌的可没几个。
怎么听着,像是则川。
他赶忙道:“是则川吗,快进来。”
几息后,许则川进了院子。
村长见他手里拎着东西,不禁一诧。
这不年不节的,做什么呢。
这许家啊,可不是从前,别看则川一年到头窝在家里,可人家的关系不容小觑啊。
老三家儿子满月酒那天,可是惊到许村长了。
不过也是好事啊,许家村还有这号人脉。
“则川啊,你是难得的稀客啊。”许村长缓缓起身迎接他,笑眯眯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