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盛祯先是和长公主行了礼,然后才回答元盛井:“既然你信得过我,那我也不妨一试,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若是我做得不好,你可不许怨我。”元盛祯虽然接下了这个事,但还是要将丑话说在前头的。
“这是自然。”元盛井一口便应了下来。
“好哇,你个小六,有好事就只想着你四姐姐?”元盛垚忽然从屋外走了进来,嘴上也没饶人:“那我呢?”
“你?”元盛井上下打量了一下元盛垚,不禁笑道:“五姐姐你还嫌自己不够忙吗?”
竟还有凑上来找活干的?
“小六是给你四姐姐找了个差事,怎的,你也想去干活?”长公主在一旁看热闹,还不忘说明一下情况。
“咳咳。”元盛垚呛了一下,立即摇头摆手地拒绝:“我就开个玩笑,不用不用。”
虽然她拒绝得很快,但拒绝完了后,又忍不住好奇:“小六,你给四姐姐找了个什么差事?会不会累到四姐姐?”
“我准备建立一个女子书院,只招收女学生,让四姐姐当副院长,主要负责进宫和皇后娘娘回禀事项。”
“皇后娘娘?”
“对,没有比皇后更适合当女子表率的人了,所以我就请了她来当这个女子书院的院长。”元盛井肯定点头,还特意强调了一句:“陛下和皇后都同意了。”
“女子书院倒是新鲜。”元盛垚点点头,而后又道:“你若缺什么,尽管开口,我也能助你一臂之力。”
“好。”送上门的助力,元盛井自然没有推脱的道理,更何况这还是他姐,自然是不会客气的。
他和元盛祯确认了她的意愿后,便又去了国师府对面,原先太子府,如今的皇帝行宫。
虽然帝后二人答应给女子书院当院长,但他四姐姐的女官还未落实呢,他得去趁热打铁。
安佑帝的书房才布置好,就迎来了第一位客人。
他看着四处打量的元盛井,不禁有些无奈:“又怎么了?”
“小舅舅,我是来问问那女官的事。”元盛井也不绕弯子。
“你书院都没建起来呢,着什么急?”安佑帝就没见过这么急性子的人。
尤其是元盛井这样,又懒又急性的人。
“哦哦,好吧。”元盛井摸了摸鼻子,尴尬地左右看看,就看到安佑帝似乎在写什么。
反正看着不像是奏折,便好奇地凑了过去:“小舅舅,你这写什么呢?”
安佑帝见他好奇,也不遮掩,还特意拿起来给元盛井看:“听说你去见过温简让了?”
“嗯。”元盛井一边看纸上的字,一边漫不经心地点头。
他去见那两人的事,若是没有安佑帝点头,就是给狱卒八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替反贼传话。
所以元盛井承认得很是干脆。
而那纸上的字,元盛井一目十行地看完了。
这是一篇祭文,一看就知道是写给安文帝看的,主要内容便是阴阳怪气地说了温家造反的事。
祭文是要等到年底祭祖时,烧给祖先们看的。
正常情况下,皇帝要写的是自己这一年的成就,还有就是对先祖的怀念。
安佑帝出生时,他皇父都入土半年有余了。
按理说安文帝在他眼中,应该是如兄如父的角色。
只可惜安文帝那个老色批,一点人事不干,对他这个幼弟的所有照料,都是曹太妃委曲求全换来的。
还被安佑帝撞见过,他怎能不恨安文帝。
所以温家父子造反的事,抽在安文帝脸上的巴掌,安佑帝又怎会放过这个向先祖告状的机会。
“小舅舅,你这祭文写了,也就只有外祖他们能看到,岂不是可惜?”元盛井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你有什么好‘主意’?”安佑帝就知道干坏事还是得让元盛井来,他一肚子的坏水,不用岂不是浪费?
“写罪己诏啊!”元盛井咧嘴一笑:“昭告天下的那种。”
安佑帝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竟有一种醍醐灌顶之感。
看吧,他就知道,专业的事还得找专业的人。
罪己诏,罪己诏可太妙了。
温家可是安文帝一手提拔上来的‘忠臣良将’,此事朝中无人不知。
但他因为温家造反之事发了‘罪己诏’,昭告天下之后。
打的也是安文帝的脸,‘青史留名’的也是安文帝,无颜面见祖先的也是安文帝。
绝,简直太绝了!
说干就干,元盛井负责磨墨和添油加醋,安佑帝负责起草和润色。
等写出一版后,舅甥二人凑在一起读了读,觉得有些不尽如人意,不足以形容安文帝的有眼无珠,啊不,是识人不清。
在两人的勠力同心下,终于在三更天之前,完成了这封《罪己诏》。
第二天一早,安佑帝顶着两个黑眼圈,让承平在朝会上,将这封《罪己诏》宣读了一遍。
“朕承天之命,继往开来,临御万邦,夙夜忧勤,未尝稍怠。
然世事如棋,局中有变,近日风云突变,先皇所倚之重将,竟萌异志,悖逆天道,朕心之痛也。
反思过往,朕虽不才,亦知治国者,首在用人。
昔先皇在位,广纳贤良,拔擢英豪,其志固欲强干弱枝,安邦定国。
然则,世事难料,人心隔肚皮。
温氏父子二人,先皇识其勇武,遂委以腹心,岂料其心怀叵测,藏匿私兵数万,包藏谋逆之心久矣,此非但朕之失察,亦是先皇慧眼未全之憾也。
朕今自省,非但责己之不明,亦叹先皇之遗恨。
盖人才之辨,犹沙中淘金,非易事也。
先皇在位日久,难免有疏漏之处,况人心难测,忠奸难辨。
然则,国不可一日无君,亦不可一日无序。
朕虽痛定思痛,亦当振作精神,抚平伤痕,重建朝纲。
必当广开言路,察纳雅言,使忠良之士得以进用,奸佞之徒无所遁形。
至于彼叛逆之将,幸而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叛乱未起便已被洛卿筠率兵镇压,温氏父子亦已被擒。
朕知此诏一出,必有非议,或言朕阴阳怪气,实乃无奈之举。
诏告既出,朕心稍安。
愿天佑我大安河山,永固无疆。
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