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上茶,衙役就把一名年轻人给带了进来。
那名年轻人面色苍白,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似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他上前跪下:“见过几位大人。”
谢将军一眼就见到那年轻人咽喉处那道明显的手印,应该是被人用力掐住留下的。
而且,施暴者的力气还不小。
“起来说话。”
年轻人站起身:“谢大人。”
谢将军:“你叫什么名字,袭击你的人与你是什么关系?”
其实李县令让人去通知谢将军的时候,也说了一些大概的情况。
但也只是说受害者和袭击他的人是认识的,其他的也没多说。
不管怎么样,谢将军和宁钰都会问受害者一些问题。
因为具体的情况,只有受害者和袭击他的人知道。
年轻人:“回大人,草民名为张岩,乃缙云私塾的学生。袭击我的人叫林笙,是我的同窗。”
宁钰抬眸看向他:“林笙又为何要袭击你?难道你们私下里有过节?”
虽然具体的情况还不知道,可光看着张岩脖子上的掐痕,就知道那林笙是要置他于死地。
若两人平日里有仇,便也罢了。
若是无仇,怕是也跟那事有关。
张岩摇了摇头:“我们之间的关系虽然算不上亲密,可也没有任何过节。平日里见到还会相互打个招呼。”
宁钰微微蹙眉:“你且将当时的情形细细说与我们听。”
张岩点了点头,开始讲述起整件事情的过程:“当时,我去书肆买了一本书,打算回去。路过云甫巷的时候,我见到了林笙。我跟往常一样,同他打了招呼……”
刚才衙役带他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告诉他,这里面的是京城里的大官。
一会儿不管官老爷问什么,都得细细说来。
说得越详细越好。
张岩顿了顿,似是想到了什么。
“对了,当时林笙的面色不太对,可我没多想,还是上前同他打了招呼。我本想着跟着往常一样,打了招呼就离开。可林笙突然拦住我,说我抢了他的书。”
宁钰问道:“什么书,是你当时手上的书吗?”
张岩点头:“对,就是那本。林笙说他本来到书肆就是想要找那本书,那掌柜的说最后一本被人买走了。他一口咬定就是我抢了他的书。”
李县令坐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张岩和两位大人的对话。
“他就是因为那本书,所以掐的你??”
难道就因为一本书,那林笙就要杀人不成??
当时将张岩救下的衙役回忆说,那林笙看着瘦弱,力气却奇大。
他们一行几个人一起上,才勉强把林笙给拉开。
衙役回忆起当时的情形,仍有些后怕。
看林笙当时的样子,像是要将张岩给杀了。
衙役们当时正好在附近巡逻,那条巷子其实已经巡过一回了。
返回来的时候,恰好听到了巷子里有奇怪的声音。
一开始,他们还以为是猫。
后来觉得不对劲,这才进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他们当时就那样离开了,张岩的小命怕是要交代在那里了。
张岩摸了摸脖子,虽然已经涂上药了,可被掐的位置还在隐隐发痛。
“我也觉得很奇怪,平时虽然跟林笙的交集不多。可在我的印象里,他待人一直都是温和有礼的。从来不会与人发生口角,更别提动手了。可当时,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当时林笙一把攥住我的手腕,还将我手中的书抢了过去。我的手被攥得生疼,却完全甩不开。他的力气很大,大到有点吓人……”
张岩从未见过林笙这副模样,也没想到一本书会让他如此抓狂。
那书是一本游记,也不是什么难求的孤本。
他明明记得当时买那本书的时候,书肆里还有几本一模一样的。
当时的情形太紧急了,由不得张岩细想。
他试图跟林笙好好谈谈,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林笙真的很想要那本游记,他也可以先借给林笙看。
可林笙越来越生气,盛怒之下,他抬起手掐住了张岩的脖子。
张岩整个人被钳制住,喉咙处一阵发紧,呼吸也变得越来越困难。
“我拼命地掰他的手,可是他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我完全挣脱不开。”
这也是张岩觉得诡异的地方,他明明比林笙还要壮一些,可当时林笙掐在他脖子上的手却像是铁钳一般。
哪怕张岩拼尽全力,手脚并用地去袭击林笙,他依旧不愿意松手。
有那么一瞬间,张岩甚至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窒息而死。
谢将军听着张岩的描述,眉头紧锁。
林笙的情况,跟当时王兆的几乎是一模一样。
也是从来不与人发生口角,脾气温和的人。
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就发了狂。
只是,王兆当时是强闯驿站伤人。
林笙是在巷子里伤人,伤的还是自己的同窗。
张岩深吸一口气:“后面的事情,几位大人都已经知道了。幸好县衙的人在附近巡逻,听到声音进去救了我。不然的话,草民此时怕是没办法站在这里了。”
宁钰:“当时林笙除了面色不对劲,身上可还有其他异样?”
张岩认真地想了想:“他双眼发红,红得吓人。嘴里还一直在含含糊糊地说着什么,可是我听不清。”
他顿了顿, 又补充道:“反正,当时林笙看起来就像是得了失心疯。“
当时张岩的呼吸越来越困难,意识已经开始有些模糊了,也没办法留意到太多线索。
他只能尽自己的所能去回想那个恐怖的时刻,尽量地将自己记住的东西说出来。
“对了!”
张岩突然忆起一个细节:“当时林笙冲过来抢我的书时,我从他身上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
宁钰:“是什么味道?”
张岩:“那味道有些古怪,像是药香。”
药香??!!
谢将军和宁钰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是个新线索。
不待宁钰和谢将军开口,张岩又说道:“我的鼻子很灵,普通的药材一闻便知道是什么。可当时林笙身上的药味很淡,还有些怪异。”
见谢将军三人都看着他,张岩又解释道:“我家就是开药铺的,我从小跟着我爷爷抓药,识得许多药。有时候我爹去外地买药材,还会带着我。我见过的药材不少。可林笙身上的那种味道,我从未闻到过。”
至少在他接触过的药材里,从未闻到过那种味道。
现在回想起来,张岩又有些怀疑那到底是不是药香味了。
那味道,确实有些怪异。
*
江晋荣端着茶杯,看向一旁的江淮。
“爹最近总是有些心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也不知道小冉会不会出什么事。”
自从文信侯答应帮着找江冉的行踪,江晋荣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文信侯府的消息渠道可比他的多多了,只要文信侯愿意插手这事,相信很快就会有江冉的消息。
果然没多久,文信侯就带来了江冉的消息。
文信侯说江冉离开鹭洲,是跟着几个新交的朋友一起的。
还说根据得到的消息,江冉似乎朝着西北的方向去了。
江晋荣听到文信侯的话,瞬间就明白了江冉肯定是去找乐佳郡主去了。
他在心里气江冉不懂事,也气小韩氏把他的儿子给教坏了。
不好好在书院里读书,就知道交一些狐朋狗友。
还听风就是雨,没有自己的判断。
文信侯问江晋荣知不知道江冉到底去西北干嘛的时候,江晋荣有些心虚,不敢把江冉当时寄回来那封信的内容说出来。
江晋荣知道文信侯很疼爱乐佳郡主,如果被他知道江冉是去找乐佳郡主的麻烦。
江冉回来后,肯定会被狠狠收拾一顿。
他没敢将实情告知文信侯,而是装作不知。
江晋荣一心想着等到江冉回来了,自己再好好教。
至少让江冉不再轻易受他生母和亲姐的影响。
可是那次以后,文信侯就再也没有带来江冉的消息。
江晋荣去找文信侯,他也只是说还没找到江冉确切的位置,让江晋荣再等等。
西北很大,一时找不到江冉所处的具体位置也很正常。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江晋荣心里还是莫莫名地感到不安。
江淮知道江晋荣在担心些什么,他缓声安慰道:“爹,您就别担心了。伯父答应的事情,从未食言。既然他说会帮我们找到小冉,就一定会做到的。”
江晋荣喝了几口茶水,定了定神。
“你说的对,是爹想太多了。总是自己吓自己。”
江淮也抿了一口茶水,默默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大哥那样,爹又为了小冉的事,整日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样。
小冉确实太不像话了,这次回来,得好好教训他一顿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