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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昼深吸一口气。

脑海中出现平河牺牲的影象。

故事推进到这里,平河已经无路可走。

故事是他写的。

是他把平河一步步逼到了绝境。

他情绪有些失控。

赶忙调整状态。

“这只是故事,只是故事……”

默念几遍,心里的哀伤更多了。

弹幕老师似乎也察觉到苏昼的变化。

尤其是剧情推进到这里以后,很多人都能感觉到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看苏昼如此难过,观众们也有些心疼。

余化看着画面中苏昼的表情。

这是创作者必须要面对的。

当你和自己创作出来的角色产生了感情,是能够感同身受他的命运的。

也可以说,只有余化能够理解此刻苏昼的心情。

基督教的教义讲:上帝是三位一体的,圣父,圣子,圣灵。

在余化看来,作者也是三位一体的。作者既是作者,又是读者,还是自己笔下的人物。

无论如何,苏昼这一关终究要自己过。

创作室内,苏昼将头伸出摄像头外。

躲在观众看不见的地方迅速擦了擦眼泪。

擤了一把鼻涕。

继续写到。

平河抱起炸药包贴墙。

仔细听着坦克履带压过路面的声音。分析距离。

喘着气,他怒吼一声冲了出去。

还未到近前,坦克上机枪的子弹将他射倒。

他的手臂被车底的铁钩挂住。

炸药包掉了下来。

他拼命挣开。

再想去捡炸药,却已经来不及。

眼见履带碾过,平河将自己的胳膊卡在了坦克下。

他痛苦的哀嚎着。

履带被卡主,坦克停在原地无法行进。

水泵房内。

伍千里始终没有解开自己的腿。

他一抬头,眼神中充满震惊。

平河被搅在坦克底。

他掏出手枪,攻击着那个巨大的铁王八。

没用。

坦克缓缓朝前蹭着。

终于。

蹭到了炸药包前。

远远地,伍千里看到了平河的眼睛。

平河的双眼含着血泪。

“开枪!”

“开枪!”

伍千里举着枪愣了数秒。

眼泪下来。

他扣动扳机的那一秒。平河笑了。

子弹射出,打在炸药包上。

一瞬间,巨大的爆炸响彻整个战场。

敌人坦克直接被炸翻,从桥面掉了下去,直至跌到山底,变成一堆垃圾。

桥南,余从戎被这巨大的声响惊了一激灵。

桥面下的何长贵站起身,咬着绳子张望。

碉堡上,杨文建看着望远镜里的一切。

他神情悲切。狠狠锤了一锤空气。

桥面上,炸出一个巨大的洞。

除了平河抱来的那捆,还有之前田向南抱着的那捆。

而那一捆炸药,原本是他同村小兄弟钟定一的。

洞口处,水泥碎裂,枝丫叉叉的钢筋裸露出来。

爆炸散开的火花在夜里,竟然有些好看。

火苗燃烧着。

在敌人死去的废墟中。

奋力燃烧。

……

苏昼停下来。

脑子里开始走马灯。

瞬间,平河的一生闪过。

【人物小传:平河篇(完结)】

我不爱说话,从小不爱说。

村里小孩儿不和我玩。

除了不爱说话外我还有个和他们不一样的地方。

我家是地主。

他们会欺负我,因为他们说我爹在欺负他们的爹。

我也读过几年书。

后来,家里遭了灾。

我就跟着参军了。

在军队里,我发现自己也有过人之处。

我天生是狙击手,对环境、风向的感知非常精准。

我的眼睛可以看到10米外的苍蝇。

那段经历塑造了我的自信。

人们开始尊敬我。

尊敬我的枪法。我的杀敌数。

不过越是如此,我也越是看不清自己。

后来一场战役,我被“敌人”俘虏了。

他们对我这个俘虏,无比谄媚。甚至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整个连只有我才配吃鸡蛋。

无非是因为我打枪打的准罢了。

我如果没有利用价值,他们还会这样对我?

渐渐的,我发现自己错了。

他们确实有求于我。

但那一颗颗鸡蛋,一块块肉……我不曾在他们的伙食里见过。

都给了我。

我内心逐渐松动。

直到有一天,身边的战友为了掩护我,牺牲了。

他说:‘你活着,比我有用。’

人的心都是肉长的。

我发誓只要有我在,凭我的枪法,绝对不让任何战友失去火力掩护。

只是那个掩护我的人,没有回不来了。

我逐渐成为连队里不可或缺的存在。

战场上,我听到最多的一句话。

就是伍千里说:平河!你的枪呢?开枪!

伍千里不懂,狙击手要讲时机。

风向稍有变动都会影响弹道。

不过,我从来淡定。也不受影响。

即使身边的战友都死光了。狙击手也必须保持冷静。

再后来,我们过了一条江。

还记得过江时,文工团战友们唱着歌。

记不太清歌名,不过我们连队自己的歌,是沂蒙山小调。

到了战场后,我意识到自己的自大。

这不是一次简单的战斗。

往日朝夕相处的战士一个个死去。

直到雷爹也死了。

我才明白,我保护不了任何人。

我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厉害。

我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坚强。

我们把雷爹安置好。

又跑到一座桥跟前。

为了炸桥。

我们死了很多人。

谈子为死了。

钟定一死了。

田向南死了。

……

突围任务。

我受伤了。

我的手,不稳了。

它扣不动扳机。更举不起枪。

他们都死了。我没办法。

连队所有人都在敌阵上。

现如今。

只有我去,挡住坦克。

毕竟我这个身体,也无法继续战斗。

就像别人救我时说的那句话。“你们活着,比我有用。”

只是没有想到,我连死都是如此的窝囊。

还没布置好炸药,胳膊就被挂住了。

我没办法。只能将另一只胳膊放到履带下面。

那是我曾经最宝贵的右手。

我没有办法啊……

但凡有一点办法,狙击手都不会上阵线。

但凡有一点办法,钟定一他们就不会死。

但凡有一点办法,我也想活着啊。

无数次午夜,我被噩梦惊醒。

连长伍千里。你哥哥的恩情,我还了。

他看着我。

我对他说“开枪。”

他哭。

我也哭了。

以前都是他催我开枪。

这一次,我催了他。

“开枪!”

我不怕死啊。

就怕死了,也保护不了你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