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离与之交手良久,却始终看不出他师承何派,心中不禁生疑。
两人相视一顾,梅剑之接过话道:“你可认得我?”
那人一愣,凝视片刻,继而摇头,答道:“不认得....”
“既不认得,那你闯入藏龙寨,就是为了纵火烧山吗?”梅剑之追问。
那人垂着头不语。梅剑之、慕容离连连逼问,那人不是“不知道”,便是沉默,一番问话下来,未得片字有用。倒也佩服这少年年纪虽小,倒有一副铮铮铁骨。
慕容离见逼问无果,遂将剑刃轻轻从那人脖颈上撤去,手腕一转,长剑“哧”地一声归入鞘中。她蹲下身子,对那少年道:“既然你执意不肯吐露,那么,我只好将此事禀报于你的师门了。”
那少年猛地抬头,神色慌张,急道:“别....别告诉我师父.....他与此事毫无干系....”话音未落,眼中已含泪光,竟似要哭出声。
慕容离与梅剑之互视一眼,梅剑之茅塞顿开:“这少年定是背着师门前来生事,若让他师父得知,少不了一顿重罚。阿离又是如何识破他师承来历的?”正自琢磨,慕容离又道:“若要我不向你师父透露,你须得坦诚相告,究竟是何人指使你来纵火烧寨,残害无辜?”
那少年愣了半晌,似在反复权衡,许久才缓缓开口:“那我说了...你可得信守承诺...那派遣我前来的,正是......”话至紧要关头,忽听树后风声骤起,一名黑衣男子跃上枝头,手中长剑猛然下刺,精准无比,正中那少年口中。那少年喉头发出“呜呜”闷哼,目光死死锁定慕容离,似在无声求援。
慕容离和梅剑之惊骇至极,同时拔剑向那突兀现身的黑衣人刺去。
黑衣人却对身后的危机置若罔闻,手腕一翻,利剑在少年口中翻转一周,那少年登时口舌尽碎,牙落肉脱,鲜血直喷,再说不出一字,就此毙命。
这一下变故,梅剑之、慕容离着实未察。那人何时藏匿暗处,竟一无所料,眼见少年即将开口,却在转瞬之间惨遭横死,死状可怖惨绝,叫他二人如何不恼?两人劲力一送,猛朝那黑衣人左右肩背疾刺。
那黑衣人始终背对二人,竟不躲不闪,任由双剑穿体而过。慕容离急于查探对方来历,身形疾闪,瞬间绕至黑衣人面前。但见其黑巾遮面,仅露一双招子,鲜血已浸透衣襟。
那黑衣人给刺穿两剑,却不发一声,身子轻微一晃,又兀自稳住。慕容离翻起长剑挑他面上罩子,那黑衣人蓦地脑袋一斜,避就开去。慕容离一击不中,顺势剑锋转向他右颈,试图以利刃逼其躲招。那黑衣人给剑身抵住,只稍轻轻一偏,立时便割破颈间动脉,不敢再妄动,只得任由慕容离揭去面上黑巾。
慕容离本欲挥剑斩断那蒙面黑巾,却见黑巾紧裹面颊,若以剑锋取之,必伤他肌肤。但要看清此人面貌,却不能毁了他面容。这般心念一动,她伸出左手,便去解他脑后绑着的结子。
岂料黑巾甫一揭开,那黑衣人忽地鼓腮一吹,棉麻面罩受其气劲,顿时摇曳生风,飘出一缕黄色粉末,直扑慕容离而来。
慕容离心头一震,暗道不妙,急忙收敛气息,一把拉住正欲转身的梅剑之,向后急退。长袖挥舞之间,那团黄色的粉末被劲力全数逼回,尽数扑在那黑衣人脸上。
二人退出一丈,身形站定,只见那黑衣人面上已是溃烂不堪,面目全非。此人先前已受两剑重创,此刻又遭毒粉侵袭,生机已绝,眼角微微抽搐,便轰然倒地。
梅剑之探步上前,俯身细观那黑衣人,忽地倒吸一口凉气,说道:“阿离,此人面上伤痕累累,绝非毒粉所致。”
慕容离细看他脸,只见两颊沟壑斑斓,显是早便留下,即便除去蒙面黑巾,也难辨识本来面目。不禁眉头一敛,摇头道:“不知道这些到底是什么人,出手竟这般狠辣。想必这人早便埋伏在附近,他未在我与那少年交手之际偷袭,却待那少年将要吐露幕后指使之时现身,杀人灭口,若非忠心耿耿,便是别有用心。”
梅剑之长叹一声,道:“此事皆因我而起,如今又连累了藏龙寨,叫我心中如何能安?”他自遭蒙面黑衣人追袭,初时还以为是偶然,但接连不断,又遇数批黑衣人围攻,心中已明了八九,这些人定是冲他而来。是以一见这两名黑衣男子,便知此事与自己必有瓜葛。
慕容离却不以为然,沉吟少顷,道:“若这伙人真是为你而来,又何须如此兴师动众,火烧山寨?梅大哥,此事我总觉得有些蹊跷,一时却又难以参透。真相未明之前,切莫自责,此事或许与你并无干系。”
她说罢,目光又转向那少年的尸身,轻叹道:“此人武功不俗,假以时日,必当有所成就,只可惜死于非命....”正说着,蓦地瞥见那少年腰间别着把一指长的木雕宝剑,伸手取下,只见那剑通体朱红,当中刻着“青松”二字。
慕容离和梅剑之定睛一瞧,双双好奇:“青松....那是什么?”
梅剑之接着道:“阿离,适才你怎瞧出那少年师承何人的?”
慕容离蓦地摇头淡笑:“我哪里瞧得出?只不过看那少年年纪轻轻,猜他涉世不深,心性单纯,是以故意吓他一下。”
梅剑之哑然,仔细一想,那少年双刺手法了得,除却江湖上各大门派的得意弟子,必有武功高强的名师指点,才得以年纪轻轻,便有此境界。阿离以其师门诈他,那少年若是尊师重道之人,必然害怕慌神。
此时黑衣少年血已流尽,此时脸上红肉翻出,口中一道暗红豁口,说不出的怵目,梅剑之不忍见其惨状,撕下衣角,轻轻盖住那少年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