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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来到后山的禁地时映入眼帘的是猩红一片,地上有一个由鲜血所画制而成的一个巨型阵法。阵法内灵力涌动,散发着耀目的红光。它的中央则蜷缩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它似是被千万条看不见的枷锁所控制。从而不停的扭曲着,痛苦的挣扎着。

“啊啊啊——”

邪祟忽然爆发出一声骇人听闻的尖叫,猛烈的阴风扑面而来。沈钰下意识的抬手挡了挡,而他身旁的寒川则不慌不乱的负手而立。风停后沈钰收回了手,视线落在一个黑袍鼓动的身影身上。

沈钰看到他时不禁愣了愣,此刻夕阳渐敛,月色下只见他高挑的身影站在阵法的边缘。手里还维持着施法的姿势,俊朗的眉峰微微蹙起。额间已沁出一层薄汗,看样子应该是到极限了。

对方侧首见到沈钰时也明显一愣,二人短暂的对视了一瞬后。他瞳仁一转,视线落在寒川身上时,他勾起嘴角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张了张口:“雪尽……”

“咔”的一声,维系阵法的灵流松了一瞬,枷锁当即断裂。几人当即意识到不好!双眸猝然睁大,一股寒意窜上了背脊。男人的脸色唰一下惨白,而黑影在这一瞬之间爆发出一股惊人的力量。靠得最近的男人被一道无形的力量击中,当场被震飞了出去。

“唔”,他跌倒在地,痛苦的捂着胸口,一缕猩红从嘴角溢出。

寒儒冲了过去:“宗主!”

眼看着邪祟即将冲破阻碍,寒川目光一凛,反手就劈过去一道由灵力凝固而成的气刃。“轰”一声,邪祟挨了重重一击,周边当即扬起大片尘埃。

几人赶忙来到寒峰身边,寒儒小心翼翼的将他扶起。看着寒峰,不知为何沈钰有些心虚,他不敢贸然上前,默默躲在了寒川身后。

不过寒峰对他这个陌生人的存在似乎并不感觉到诧异,目光只落在寒川身上虚弱的说:“它的力量非比寻常,你千万小心。”

寒川点了点头,侧首看向寒儒,说道:“送宗主去疗伤。”

寒儒乖乖回答:“弟子遵命。”

寒峰被搀扶着离开,与沈钰擦肩而过时二人的视线再次相交,却又不约而同的别过了脸。

十年前,寒河被杀,寒川生死不明之时,整个无尘之境的人都想要了沈钰的命,可唯独寒峰选择了沉默。

二人离开后尘埃也跟着散去,刚才寒川攻击的位置现在已经深深地陷了进去,形成一个深坑。邪祟在坑里奄奄一息的蜷缩成一团,而周边的地面上也出现了许多大小不一的裂痕。

看到这一幕,沈钰不禁咽了咽口水,心想这家伙的修为只怕比从前的自己还要更上一层楼。

他们来到阵法的边缘,齐齐而立,相互对视一眼后心照不宣的亮出了自己的法器。寒川掌中一亮,化出了一根通体雪白的玉笛,他将玉笛递到唇边轻轻合上眼帘,随着缓缓的吐息,一首带有安抚之效的曲子倾泻而出。

沈钰看到那只玉笛时不被察觉的怔了怔,似是想起些什么。

前几日在客栈里的那个梦也逐渐清晰起来。

“唔——”邪祟恢复意识了,感受到所处之地对自己不利想要站起来。可寒川将他伤得太重了,挣扎了几下还是起不来。

“叮铃”一声,沈钰手腕一翻双指并拢,指尖凝聚灵力后在空中画下一道无形的符咒。最后并拢的双指悬于胸前,薄唇微启,伴随着灵力的催动,他缓慢的念出了一段咒诀。

沈钰想起与寒川初次相遇之时他见过这支笛子,那时寒川的笛音稚嫩而又生涩。而现在听起来舒展悠长,完美的无可挑剔,听着笛音,沈钰此刻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他微微偏过头,想认真看看这个十年未见之人有什么变化。可却发现这个人的脸上丝毫没有岁月留下的痕迹。十年前他长什么样,如今便还是什么样。

这也太过分了!

邪祟吸收了两股灵流后开始微微抽搐,逐渐慢慢恢复意识。身上缭绕着的黑雾也逐渐淡化露出人形。可不出片刻,邪祟忽然又双手抱头痛苦的蜷缩成一团,开始发出阵阵咆哮。寒川与沈钰的灵流与邪祟自身的力量纠缠在了一起,两缕一黑一白的灵流在邪祟体内打得难舍难分。

沈钰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注入的灵流逐渐增加,但这样长时间的消耗灵流让他的凡体开始有些吃不消,眉头不自觉的蹙起,额间也沁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寒川不懂沈钰所修之道,确切来说是此道除了沈钰本人以外无人能驾驭。所以寒川所吹奏的笛音帮不上什么忙,只能起到安抚及辅佐之效。

他笛声不停,密切的注视着沈钰的变化。渐渐地白色灵流的光亮越来越强,而黑色的就像精疲力尽一般慢慢暗了下去。

又过了片刻,邪祟身上的黑雾终于彻底消散,露出了它原本的模样。沈钰绷紧的神经终于得到了放松,他只觉得身体忽然一软,整个人往后仰去。

寒川一挥袖,手中的玉笛便消失了,再一抬手,稳稳的将沈钰扶住。沈钰稳住身形后仰头对上了他漆黑的双眸,习惯性的说了声:“多谢。”

寒川不动声色的蹙了蹙眉,没有做声。

“公子……”

回过神来时,恢复意识的邪祟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二人面前,他的身上不再有黑雾缠绕,露出了他原本的样子。他的肤色极白,是死人独有的那种白。眼眶里没有眼白,被大片黑色所占据,他微微躬着身子,看起来很是心虚。

沈钰恢复的差不多了,他离开了寒川的臂弯,双眸微微睁大,有些吃惊道:“辛……乐?”

辛乐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哽咽道:“公子。”

“这是做什么”,沈钰连忙把人扶起。

“是我”,辛乐默默低下了头,面对沈钰他实在是羞愧不已,因为他心里清楚沈钰想见的并不是自己,他喃喃道:“叫公子失望了。”

沈钰不可否认的是他见到辛乐时那一刻的失落,可他也明白这不是辛乐的错。沈钰上前一步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没有的事,你能活着我很高兴。”

辛乐死的时候还未及冠,是辛家人里年纪最小的人。因此沈钰也一直把他当弟弟看待,从前沈钰比他高出半个头。每每当他仰头看向自己的时候他总喜欢把辛乐的头发揉的乱七八糟,如今这具躯体的身高只能跟他并肩,再摸他头总觉得不太合适。于是沈钰手一用力把他拉进了怀里,另一只手重重的拍了拍他的后背,低声说:“辛苦了。”

辛乐明显愣了愣,一开始还没有动作,接着他正想回拥沈钰时,突然没理由的感到一阵阴冷,抬头一看正好与寒川视线相交。

在那一瞬,他当即脱离了沈钰的怀抱甚至还倒退了一步与其保持距离。

沈钰:???

虽然辛乐已恢复了神智,但他仍旧隶属于邪祟一类,并无实体。化作一缕青烟就飘飘然离去。来不及叙旧,寒川与沈钰决定先去隔壁山河月影看望寒峰。他伤得挺重,至今还处于一个昏迷的状态,万幸的是并无性命之忧,主攻治愈系的黎月长老正在施法给他疗伤。

不知是不是自己多虑了,沈钰总觉得这个黎月长老看自己的眼神很怪,让他感觉不太舒服。

黎月给寒峰疗伤后又给他服了药,许是知道沈钰与辛乐之间有话要说,于是寒川便让他自行先回无尘之境。

此时月色渐浓,弟子们大多也已洗漱完休息了,沈钰带着辛乐走在了一条偏僻的小路上。二人的步伐很慢,他们都藏了一肚子心事,却无人开口,似是都在等着对方。

沈钰心底很窝火,明明从前与他们都是形影不离,无话不说的关系,尤其是他的哥哥辛曲更是沈钰的心腹。

可他现在偏偏面对的是辛乐,辛乐作为年龄最小的存在大家平日里都对他照顾有加,不会事事都同他讲,所以很多事他可能并不知情。

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辛乐大概也是如此,他们过往的回忆都是伤,谁都怕开口触及到对方的痛处。

两人都没有说话,一前一后慢悠悠的走着,眼看着就快到寒川的住所了,沈钰终于停下脚步。他转过身来时辛乐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稍稍低下头,“公子……”

“你可知……”沈钰终于说服了自己,开口问道:“辛曲他们的下落。”

这个问题迟早都要问,迟早都要面对,哪怕这个问题对于二人而言是重创。

“他们”,辛乐吸了吸鼻子,以最轻最轻的口吻小声道:“都不在了……”

“都”,沈钰只觉得震耳欲聋,呼吸一滞,“不在了……”

辛乐看着沈钰的背影,眸光闪烁,最后沉重的点了点头:“嗯!”

沈钰顿了顿,他只觉得心跳漏了一拍,悲伤如瀑布般倾泻而来。

“当年公子为我们施了安魂咒后我们一直都在沉睡”,辛乐解释道:“可突然有一天山里的封印被解开了,紧接着就闯进了一大批修士。我是最先醒的,原本我想把大家都叫醒一起逃走,可无论我怎么叫大家都醒不过来。”

沈钰没有做声。

辛乐又继续说:“我没有办法,我……”

“我知道了”,沈钰唇瓣翕动,他不敢回头,颤抖着挥了挥手示意辛乐离去。

辛乐抬起的手僵在半空,他想安慰沈钰,可这种事他明白,无解。

就像他永远无法释怀父母之死,如若周庆元此刻站在他面前,辛乐一定会亲手将他杀死。在他心里周庆元死千百次都无法平复心中的恨意,除非他的父母能复活。

辛乐朝着沈钰的背影深深鞠了一躬,最后转身离去。

沈钰强忍着心中的悲伤快步回到了静雪阁,当他回到寒川的寝室合上门时泪水再也抑制不住的溢出了眼眶。他唇线紧抿,双手不自觉的攥紧拳头可他连哭都不敢出声。

这里不是他熟悉的门派,这里是别人的住所。他怕惊扰了他人的休息,也怕归来的寒川发现他的情绪。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与辛曲他们的往事,像走马灯一般不停的回放,沈钰此刻只觉得好累,好累。

累得他再也没有力气攥着拳头,累得他头脑发昏呼吸困难。甚至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最后他跪倒在地。

眼看着豆粒般大小的泪水滴滴答答的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沈钰没忍住,泄出来一缕呜咽。

“呜……”

沈钰双眸猝然睁大,赶忙双手捂住了口鼻。

他憋得双眼通红,青筋暴起。最后实在是受不了就躲进了被窝里,在被褥的遮盖下他才敢哭出声音。

他在黑暗中嘶吼着,痛骂着天地的不公。他无法接受他们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要被人们赶尽杀绝,就连死后都不得安宁。

他们没有实体,只是一缕魂魄。当年沈钰用尽一生所学才勉强让他们以半虚半实的形式活了下来。如若连魂魄都没了,就意味着他们再也无法轮回转世,他们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沈钰哭着哭着就哭笑了,他喃喃道:“何为公平?何为善?”

他在被褥里待了很久,直到眼眶干涩得不行,再也没有眼泪流出时他才将脑袋探了出去。

月光透过明纸柔和的倾洒在他身上,他的视野有些模糊。许是用眼过度的缘故,他似乎隐约瞧见窗外有个模糊的人影。那个人影似乎还维持着吹笛的动作,沈钰的耳畔这才传来幽幽笛声。

沈钰就在这温柔的笛声中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寒川感受到屋里的人呼吸逐渐平稳后才缓缓放下唇边的玉笛。

“师尊”,寒儒轻手轻脚的来到寒川身边,小声道:“白公子睡着了?”

“嗯”,寒川应了一声,一挥袖,掌中幻化出一道微弱的银光,光亮熄灭后玉笛也跟着消失不见。

寒儒说:“宗主刚才醒来了一会,接着又睡着了。”

“嗯”,寒川的声音很平淡,“你也早些歇息。”

寒儒仰起头:“师尊不看看弟子的元核吗?”

“不必了”,寒川想都没想就说:“你的元核无恙,以后都不用治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