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声最近总觉得老板奇奇怪怪的，人还是那个人，但总给人一种更深重的压迫感，穿的衣服还是黑白灰简单三色，但也有细节处的不同，一旦细节不同了，整个人的气质也不一样了。
那感觉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最明显的就是有一次深夜加班，自从老板娘醒过来之后，老板就很少加班了，整个公司最遵守准点上下班的就是他，就连酒局应酬都很少去，所以林声对于那次深夜加班印象深刻。
那天晚上十一点半了，后天要弄的文件就只差一个签名了，林声去办公室让陆循签字的时候，那扇门没关紧，陆循在里面低声说话，似乎在跟什么人交流，两人还发生了一些争执。
办公室里只有陆循一个人，林声以为陆循是在跟人打电话，而且这个电话打得还不是很理想，林声不想触霉头，就想着待会再过来。
谁知他还没退后，陆循已经猛然出声：“谁在外面？”
既然被发现了，林声有些抱歉，干脆走了进来：“老板，是我这有个文件......”
他的话在说到一半的时候顿住了。
里面没有开灯，或者说只开了落地窗那里的小灯，陆循也没坐在办公椅上，而是站在了落地窗面前。
男人身材高挑修长，站在蓝黑的天空顶俯视百米高空之下的万家灯火，有一种灵魂与这个世界抽离的错觉。
林声站在黑暗中却看不清他的表情，陆循站在光明与黑暗交界处，轮廓清晰深邃，光洒在他半张脸上，衬得脸色半明半暗，身上有一种激烈争斗的黑白矛盾感。
林声怔愣。
没等他仔细看清楚，陆循已经越过亮处，在昏暗中径直走向办公桌，边走边让他去开灯。
大灯打开，原本昏暗的办公室被明亮的光线充斥，陆循已经恢复了昔日的冷静，只是眼底泛有淡青，不复之前的精神。
林声屏息凝神站在陆循旁边，办公室只剩下文件翻开的声音。
“——有错别字？”
林声猛地一定！拿到陆循面前的文件怎么可能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而陆循笔尖停顿的地方赫然就是“新风”两个字。
林声不明白这里有什么错的地方，新风不就是老板娘的公司吗？
林声揣摩了上司的心思半秒，陆循忽地说：“没事。”
“太晚了，老板娘肯定在等您回去睡觉”这句超高情商的话就这么被堵在了喉咙里，林声凝噎一秒，又听陆循问：“沈晴现在怎么样了？”
沈晴在这个世界并不是陆循的学妹，也不是林声的熟人，所以陆循突然问起一个不相干的人，林声还回想了一下人物关系图，才勉强想起这人是沈氏总裁的妹妹，三个月前出了车祸。
老板不会无缘无故提起沈晴，好端端问这个人干嘛？
林声不了解沈晴的近况，谨慎地问：“需要我去查吗？”
陆循略颔首：“也查一下沈氏最近的资金去向，侧重点在互联网和新科技方面。”
也？
林声暗暗心惊，这是连沈寒都一起查了？
沈氏是大集团，名下的投资去向不计其数，却没有涉及科技方面的，而联科是业界顶级的科技公司，沈氏家大业大，如果真的也研究这方面的内容，那岂不是联科的一大劲敌？
林声的心思简直放在了脸上，生怕联科被打压，多年心血毁于一旦，陆循无奈了：“你就对陆......对联科这么没信心？”
林声马上摇头：“我不是......”
没等他狡辩，陆循就笑眯眯道：“没事，虽然联科确实不怎么样，都买不下一个单独的大厦，办公室也不大，公司的员工也没有超过一万人，不是什么大公司......”
陆循列举了一大堆联科还不是大公司的缺点，林声听得魂飞魄散，加班加得人头昏脑胀，不然他怎么会幻听老板这么贬低自己的公司呢？
联科虽然确实没有单独的一栋大厦，但那是因为没有比这更方便的地方！离地铁站近，靠近科技园和政府，往东走三百米就是科技新区，周围的科技公司都环绕联科而立，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选址了！
听到这么谦虚的自谦，林声人都麻了，直到陆循话音一转：“......但去查一个沈氏，还是绰绰有余的。”
沈氏到底是世家大族，联科一个新晋公司怎么比？林声生怕自己公司倒闭了，一脸的悲痛欲绝：“......所以我们联科真的要跟沈氏竞争了？”
“别怂，林助理。”陆循好脾气安慰他，“先看看人家有没有在私底下研究什么跟我们公司有关的项目，有的话肯定要做好防备啊——比如说时光机什么的。”
时光机很多公司都在研究，但只有陆循的联科取得了重大的进展，至于有多重大，就连林声也不清楚，那是陆循早年的项目，林声进来得迟，没有深入了解过这方面。
如果沈氏真要跟联科做相同的研究，以他们的能力，说不定还真是联科的有力对手。
怀着对公司未来的担忧，林声忧心忡忡拿着签好名的文件出去了，在关门的那一刻，他又听到了里面争执的声音。
“你在嫉妒我！”
“你有什么值得嫉妒的？研究了这么久都没有一点进展......”
“你又何尝不是靠着那个破系统？你最有本事，你有本事就去找个比这里更好的地方！”
明明是大夏天，林声浑身一冷。
老板他不是在打电话，他是在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