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马车驶入了京都,东方既白掀开车帘看了看,兀地出声:“在这里停吧,我要……”
一句我要去看看猫儿差点蹦了出来。
司马羽星倒没想那么多,只道:“既然殿下有事,那便先行下车吧。”
东方既白掀开车帘走了下去,回头对司马羽星和叶舒城道:“你们先去我府上,我去去就来。”
叶舒城先搭了腔,“好,我们先走了。”
待东方既白走远了,叶舒城伸手拍了拍司马羽星的肩膀,“城主,你可见过殿下的俦侣?”
司马羽星道:“见过。”
叶舒城又问:“长什么样?好不好看?”
司马羽星笑而不答,只说:“说不准,一会儿你就能见到了。”
东方既白穿过虎骨街,正要转入潜龙巷时,在燕景瑜身边那个爱吃烧鸡的暗影碟者得意中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声音响了起来。
暗影碟者:呦主子,回来啦?再不回来,媳妇儿就没喽。
直觉告诉东方既白,绝对不是什么寻常的事。
东方既白:说吧,发生了什么。
暗影碟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通,自然而然,他们逛花楼的事也被东方既白知道了。
只不过他坏心思地没提醒他此刻燕景瑜和谭仪待在一起。
东方既白听完咬了咬牙,憋出一抹寒笑:“很好,真是胆子肥了。”
暗影碟者内心狂喜:有好戏看了。
刚到燕太子府门口,小侍见了他就要进去通报,却东方既白拦了下来。
东方既白径直入内,正好看到周信,便问:“她人在哪?”
周信行礼道:“主子和谭姑娘在寝殿……”
东方既白没听完,一股火便直冲上脑门,什么思量都没了,也不管他要说的是什么,风风火火冲到寝殿门口。
他见大门紧闭,又听到里面女卿的调笑声传了出来,伸手就要推门,却又迟疑地将手收了回来,随手拉了一个守门侍卫过来,“你来敲门。”
侍卫好像明白了什么,憋着笑,一边叩门,一边喊:“主子,三殿下来了!”
东方既白怕自己控制不住妒火失了形状,甩袖转身直朝花厅而去。
寝殿中二人听到声音,停了交谈。
谭仪朝燕景瑜盈身一拜,“既然三殿下来了,那我便先回了,得了空再来拜会姊君。”
燕景瑜浅笑道:“嗯,慢走。”
二人话别,一同出了寝殿。
目送谭仪走远,燕景瑜看向门口的侍卫,“他人呢?”
方才敲门的侍卫嘿嘿直笑:“去花厅了。”
燕景瑜蹙了蹙眉,不解道:“笑什么?”
侍卫忍住笑答了一句:“三殿下听到你和谭姑娘在寝殿说笑,气得脸都黑了。”
燕景瑜心中了然,笑道:“小醋坛子。”
东方既白坐在花厅差不多平复了心情,平复心情的历程请看VcR。
东方既白内心劝说着自己,不能生气,冲动是魔鬼。
他说过的,只喜欢男子,也只喜欢我,要给他更多信任。
暗影碟者见他铩羽而归,戏谑道:躲这干嘛?你还怕抢不过谭仪啊?干就完事,别怂啊!
东方既白自认为底气十足,反驳道:我若是想抢,就凭谭仪也能抢得过我?
暗影碟者:还嘴硬呢,一会儿媳妇儿没了别躲被窝里哭啊。
东方既白:胆肥了?
暗影碟者:哪敢啊?
东方既白:等我丹田修复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燕景瑜进来的时候,看到东方既白坐在那里对着窗台发呆,不是,他在和暗影碟者打嘴炮。
燕景瑜坐到他身边,伸手扒拉了一下他的肩头,“在想什么?”
东方既白回了神,转头看向他。
瘦了。
东方既白这样想着,伸出手想摸摸他的脸,却见自己粗糙的手与他细腻的肌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由得蹙了蹙眉,将手收了回来。
燕景瑜却没有那些顾忌,伸手把他的手拉了回来,主动将脸贴到他手心蹭了蹭,有点糙,但温热宽厚,让人莫名安心。
“别,糙。”东方既白将手抽了回来,心里那根名为自卑的弦又被奏响。
沙城太阳毒辣,风沙漫漫,干涸枯燥。
东方既白在战场上被烈日风沙侵蚀,原本象牙白的肌肤变成了古铜色,手上面覆盖着一层皲裂的老茧,看着像老农的手。
自己脸成了什么样呢?那大概就是扮成铜人的模特那样吧。
只要一笑,整张黢黑的脸就只剩眼白和牙齿是白的,滑稽可笑,像一个小丑。
燕景瑜抬起眸子注视着他。
虽然晒得黑了些,可五官还是那么出挑,少了些秀气,多了一些阳刚之气,像铁骨柔情的汉子。
许久没见,光这样看着,压在心底那些思念就已经疯狂涌了出来。
燕景瑜抬了头朝他凑近,唇几乎就要贴了上去,气息在这一刹那交织着。
东方既白却猛地起身躲开了。
燕景瑜看着他的动作,有些不解,眉头没来由地扯紧了。
“我有事先走了。”东方既白不敢去看他是什么表情,扔下这么一句话就落荒而逃了。
燕景瑜伸出的手全然落了空,竟没能抓住他一片衣袖。
燕景瑜将空荡荡的手收了回来,心脏的一角有了些说不上来的酸涩。
东方既白走到大门口,正好和林谨晏撞上。
林谨晏见到他,欣喜道:“大哥你来了?怎么不多坐坐?留下吃个……饭也好……”
东方既白没理会他的话,直接错身走远了。
林谨晏被他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着了这是?”
林谨晏寻到燕景瑜询问道:“怎么大哥这就走了?”
燕景瑜深吸一口气,似有感慨般答了一句:“不知道,我现在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林谨晏摸了摸下巴,“不会是你逛花楼被他知道了吧?”
“或许吧。”燕景瑜神情恹恹地朝寝殿而去。
林谨晏无奈摊了摊手,无赖般地重复道:“或许吧。”
回到府中,东方既白和司马羽星等人用过晡饭,差小德子安顿好叶舒城便歇下了。
东方既白褪下衣服的时候,从袖中跌落一根系着三颗红玛瑙珠子的红绳手链。
东方既白将手链捡了起来,深深叹了一口气。
手链是他在沙城学一位婆婆的手艺编的,听说可以保佑相爱的两人恩爱长久。
东方既白不禁有些自嘲,若真如叶舒城所说活不过三十,那么自己一个短命之人有什么资格绑着他,贪恋所谓的长久。
次日,书房。
东方既白叩开暗处的那个匣子,里面纸卷上的内容,将他一寸又一寸打进了另一个深渊。
那一天,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为什么在书房崩溃大哭。
很快到了朝会日,朝堂上传来声声捷报,所有人或惊或喜或称颂。
“有三殿下真是大楚之幸……”
“三殿下神勇啊!”
东方既白这个当事人毫无反应,像一块木头一样杵在那里。
“皇三子想要什么赏赐,尽管提,朕会一一应允。”东方暃叫他,他也没有反应。
众臣看着东方既白,以为他是走神了,一起笑道:“三殿下,哎呦,三殿下怕不是高兴傻了吧!”
东方既白看向东方暃,冷嗤道:“愧不敢当。”
东方暃蹙了蹙眉,尬笑道:“皇三子还有伤在身,精神恍惚了,先退朝吧,不耽误你养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