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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书院 > 玄幻魔法 > 逐道长生 > 第一百二十二章 治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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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运副使虽然在吴佩甲口中好似不甚重要,是个蕞尔小官一般,但事实上,却是地方上最高的实权差遣之一。

在地方建制上,宋国实行路、州、县三级体制。但是,在隶属关系上,除开那几个边疆特设的经略使司将军政大权一把抓以外,比如之前与金国大战时的永兴路经略使司,全国各州知州的人选直接由汴京任命,统归东府的辖制。与此同时又接受诸路监司的领导,比如负责财赋漕运米粟的转运使司,负责地方兵民的经略安抚使司,负责刑名狱讼的提刑使司等,致使路一级兼有行政管辖以及监察官吏这二重性质,因此各路使司又称监司。

为保障行政命令的有效性,也为控制冗官的规模,各路转运使司通常只设转运使、转运副使以及转运判官各一名,这三人均可上承东府诸令,下辖各州政务,属实是各州府衙望而生畏的存在。其中,转运使多是正五品,转运副使从五品,转运判官则是正六品。也就是说即使是最低的转运判官,也相当于上州知州的品级。除此之外,转运使司衙门亦与各个府衙一般,设有推官、主事、勾当公事以及诸曹通吏等职,专司对接各州杂务。通俗来讲,整个转运使司就是一个高于州府的上级衙门。

京畿东路,潞州,陈县境内。

“踏踏!踏踏!踏踏!”

波涛涌动的汴河边驰来十数匹骏马,临得近了纷纷在略高一点的岸边“唏律律”勒马停驻。为首一人身着绯红的大袖襕袍,扫视一圈此段河道之后,左手指向河边某处,右手抬手示意。旁边一名顶盔掼甲,身形雄壮的将领立即从马鞍上固定的一捆条状物事中抽出一根中间通直,两头尖细类似长条梭镖的东西,在手中掂量一番,估摸一下大致距离之后竟直接于马背上弓身投掷,一下就命中十数丈外的目标位置。正是为首之人方才所指之处,堪称精准。饶是随行的仲孙献和孙怀今日内已经见过数次,再一次亲眼见到,仍旧对此人的高超武艺赞叹不已。

“禀大人,河尺下沉约莫三尺一寸,其中泥沙约有一尺二寸。”一名随行的漕运吏员手搭凉棚,仔细了望了河尺上露出的刻度以后,迅速报出了结果。

众人听闻之后俱是一惊,其中仲孙献为官不久,涵养尚浅,率先朝着为首之人拱手惊呼:“大人,距离上一个河段不过十五里,河中泥沙厚度已然多了两寸,而此地梅雨将至,届时雨水冲刷之下,泥沙淤积更甚,汴河漕运恐将受到影响!”

那名雄壮的将领扶了扶有些略大的头盔,望着河面宽阔,波涛滚滚的汴河,有些不敢相信这个说辞,登时问道:“李兄,吾观汴河水量充沛,何来淤积之患?”

那绯红襕袍之人即是新上任的京畿东路转运副使李独霜,却见他头也不回,只是忧心忡忡地盯着河面不语。位于其左边的孙怀知晓眼前之人与李大人的关系,为免其尴尬,遂开口解释道:

“吴校尉有所不知,我等一路行来,每次勘测的位置均是河岸冲刷段的中点,而汴河在潞州段的地势较为平坦,水势平稳,刚才仲孙大人所说泥沙厚度每隔十五里就会多两寸,按我朝《水经》所记载的测量方法计算,就可以算出此段汴河平均泥沙淤积量至少会有三丈深,而汴河平均水深也不过四丈三尺,考虑到漕船满载吃水的深度,只能堪堪持平。”

吴佩甲一拍脑门,脱口而出:“那不正好吗?”

孙怀立时瞪大眼睛,被此愚蠢言论硬控了数息,好在仲孙献在枢密院与吴佩甲打过交道,早已对他在政务上的‘超绝’天赋有所了解,无奈提醒道:“吴大人须知,那只是平均深度,而河水有深有浅,只要有一处暗礁,漕船恐有倾覆之危。”

漕运之重,无须赘言。

吴佩甲醒悟过来,却毫不脸红,反而抱怨道:“没想到这治河之道也是如此繁芜复杂,一点也不爽利,不如沙场上搏杀来得痛快。”

这话可不好接,仲孙献只得干笑两声,而孙怀干脆闭口不言,转头看向前方默然良久的转运副使大人,其余随行人员更是沉默是金。

“方主簿,潞州至汴京段的汴河以往可曾有过水患?”清冷的声音自最前方传来,将众人激得一哆嗦,暗道终于来了,旋即纷纷敛容沉息,各自将自己经手的以往政务草草过了一遍,以备咨询。

随行之中一名身着绿袍官服,似是不习惯骑马,将袍服下摆扎入腰带,勉强骑在马背上的中年文士闻言立即挺身拱手,扬声回禀:

“禀大人,据《潞州志》记载,自我大宋立国起至今,曾有多达十六次水患,其中洪水泛滥,淹没州城良田九次,河流改道三次,而近百年来曾经发生过两次,最近的一次在十六年前天顺年间,州志上描述的是‘千顷良田皆没,两县九镇受灾,数千户流离失所。’”

孙怀闻言顿时诧异地回头,再次认真打量此人,然后再与同样举动的众人一道转首看向前方那人,正好见到李独霜微微点头,终于勒马转过身来,和煦地冲着潞州主簿再次问道:“这是州志记载,方主簿可知潞州水文若何?”

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之下,方主簿再度拢起宽袖拱手一礼,震声回答:“好教大人知晓,我潞州记录水文有三,其一为临江巨石上刻录石鱼,作为衡量汴河水位的初步凭依,水淹则必须派人通知沿河居民撤离;其二为在历史淹没段低位设立水则碑,上刻‘平’字,作为二次凭依,水没之则须将阖城百姓转移至高处;其三则是于江心投掷铁牛,每隔数年观测其位置来判断河道走势。”

李独霜愈发满意,第三次问道:“含沙若何?”方主簿毫不停顿,迅速回答:“冬春之际一石水两斗沙,夏秋之交则是一石水三斗沙。”

众人皆静,而吴佩甲则毫不顾忌,当即哈哈一笑,越过众人伸出蒲扇大手用力拍了拍方主簿的肩膀表示认可。

出乎众人所料,李独霜反而沉肃下来,扫视众人一圈之后,冷声说道:“方主簿,你暂且返回州城,与赵知州知会一声,一是汴河泥沙沉积,而梅雨将近,潞州须在河道转向之处组织人力挖掘沉沙区域,并择平缓处设立导水堤,束水冲沙,此事须得马上就做,我给你潞州半月时间;二是你通禀之后就跟他说一声,转运使司征调你随我一起巡视诸州。”

未待方主簿惊喜感谢,李独霜旋即对其余众人继续宣读安排:“寿州、陈州的人立即返回,告知州府立即排查汴河水患,将结果于七日内报告给我,齐州的人随我同行备询,至于其他人,都散了。”

十余骑顿时散了大半,不提有人欢喜有人愁,却见李独霜领着四五骑调转马头,驰入另一个官道,避开了前方正侍立等候的本地县令和乡绅显贵,往齐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