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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停在镇北将军府门口,几乎不等马车停好,沈阔已经打开竹帘跳了下去。

又快又急的样子,显然是气的不轻。

可木婉云心情却难得好了起来。

她等马车停好,才踩着脚蹬一点点走下去。

主仆三人一起朝将军府走,不多时便撞见得到消息来相迎的柳如霜。

柳如霜虽然已经有孕月余,却并不显怀,路过她身边的时候,她本意退让,结果柳如霜却突然脚下一滑,惊的木婉云直接原地跳出去一米。

后宅里的阴私手段,她熟的不能再熟,只是却没想到柳如霜竟然如此明晃晃的栽赃。

她今日回娘家,虽然打扮的不算多隆重,可为了不丢面子,身上的衣服首饰钗环也不少,刚才又受了惊吓,脚下一崴,一阵刺痛袭来。

反观柳如霜,在摔倒的下一秒,被飞跃而来的沈阔牢牢接住。

木婉云被红玉和绿俏搀扶起来的时候,正好瞥见柳如霜被沈阔抱起来往前院走去。

许是怒气未消,沈阔脸色已经难看,只是眉宇之间拢着担忧和关切,一边抱着柳如霜抬步而过,一边低声细语的嗔怪,“不是让你悠着点,怎么这般不听话。“

“你一日不在,人家想你,听你回来,就急着来寻你。”

柳如霜双手搂住沈阔脖颈,说话的时候,头微微侧过一些,目光若有似无扫过被奴婢搀扶却还一走一瘸的木婉云,眼底的挑衅不要太明显。

木婉云嗤笑一声,忍着疼,回到了自己的芙蓉苑。

许是觉得她太过不识抬举,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沈阔和柳如霜都没在她面前蹦哒。

而她也乐的逍遥自在,每日吃吃喝喝,看看账本,拨弄算盘,算一算最近又入账多少银钱。

闲下来之后,她也有心思理清更多东西。

她一直想不通木尘为何要他坚持嫁给沈阔,崔瑶却跟他背道而驰。

直到听说崔瑶极力推荐给她的那个崇竹青勾搭一五品小官家的嫡母与之私奔,闹的沸沸扬扬。

后来又爆出那崇竹青就是一靠女子养活口蜜腹剑之徒。

最后五品官嫡女悬梁自尽。

崇竹青也被一纸诉状告到京兆府衙门。

这些事,木婉云并不记得上一世是不是发生过。

毕竟上一世这个时候,她一门心思都是跟柳如霜争宠。

对于外面的事情,并不怎么关注。

此时听说,才觉得细思极恐。

倘若自己真是个耳根子软的,那五品官嫡女的下场就是自己的结局。

崔瑶,当真不知?

不!

她知晓!

而那五品官嫡女据说就是曾经奚落她过的官宦女子里最凶的一个。

要说这件事没崔瑶的手笔,她都不信。

就在她犹豫是否出手的时候,义兄宁苏终于回信。

信中提到两月后,义兄会来京,约她到时候崇明楼一见。

算起来,时间正好就是国公府宴会的前一日。

木婉云爽快回信,让人带给义兄。

便安心等待跟义兄见面的日子。

没有烦人的苍蝇打扰,她的日子惬意又舒适。

她有时候觉得,就这么过一辈子,也未必不可。

可有句话是世事难料。

就算她特意不去理会,也知道柳如霜这段日子不好过。

初时,或许是一腔热血想着大施拳脚,也或许是没想到外面光鲜亮丽的将军府,竟然穷的叮当响。

总之,柳如霜在挥霍了几天,过足了将军府掌家姨娘的瘾之后,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接手的就是一个烂摊子。

就算沈阔把为数不多的积蓄给了她,又把俸禄一并给她,可是杯水车薪,根本填不满将军府的窟窿。

而且之前自愿请命来将军府修葺的百姓,虽然是自愿出力,可是材料却都是以将军府的名义定下的。

那些铺子原本是不肯赊账的,可是听了沈阔大义灭亲的善举才高抬贵手,可也只是同意赊账,却也不是不要钱。

这不,听说将军府有了管家的,就一股脑的挤来要钱。

几日下来,柳如霜花容月貌的脸上爬满了愁容,耐着性子,把人敷衍走之后,当天晚上,便请了御医。

木婉云得知消息的时候,本能的就开始深感不妙,尤其右眼皮突突直跳。

她让红玉撕了她练字的宣纸一角贴在眼皮上,才堪堪好了一些。

却没想到这日才刚用了早膳,正打算去院子里池塘边看看刚买的几条锦鲤,就听到外面传来喧闹声,依稀听到,“将军…”

紧跟着,就看到沈阔黑沉着脸闯了进来,一同飘进来的还有一身的怨气。

她被一吓,手里的鱼食尽数从手里脱落,引得一众鱼儿纷纷凑过来争抢。

看着鱼儿抢食,她心里的愤懑和刚才受到的惊吓,才稍稍消散,把最后一点鱼食丢进池塘,抬手拂了拂灰尘,抬起眸子扫向沈阔,却骤然被他手里的账本和钥匙吸引,眉心突的一跳,心里涌出不好的预感,声音也透着一丝冷意,“将军…”

不等她说完,他自己黑沉着脸冷声开口,“木氏,你可知如霜为了替你分忧,病倒了…”

木婉云眉头一挑,本能的蹙眉,刚要询问“什么时候为我分忧”,就看到沈阔抬手,把账本和钥匙往石桌上一丢,理直气壮说道,“你顶着将军府主母的头衔,风光都是你的,却让如霜替你操劳,你倒是悠闲自在了。”

说着,他眉头一拧,目光阴鸷透着不满,轻扫过她日渐丰腴和开朗的脸面,嘴角划过一丝冷哼。

木婉云都气笑了。

刚准备开口,又被他急声堵回去。

“还是说,你其实就是故意的,知道如霜有孕,表面故作大度,让人记得你的贤良,可是背地里却耍阴私手段,把府里的担子全给如霜,现在好了,如霜病了,御医说,再这么操心下去,如霜肚子里的孩子恐难保住,木婉云,那是我和如霜的第一个孩子,要是有任何闪失,我跟你没完。”

沈阔一边说,一边斜瞪着木婉云,眼里都是赤裸裸的威胁,好似木婉云真的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似的。

说完,更是吭哧吭哧粗喘了好几声。

木婉云心口一窒,上一世的记忆趁机钻回来。

她哑然失笑,突然想起上一世也有类似的事情,那时候将军府公账没多少银子,为了削减开销,她便让府里节衣缩食,说是节衣缩食,可是其实也只是较平日里少了二三成,相比而言,并不难熬。

而她因为一直花自己的嫁妆,并不走公账,所以并没有削减。

有一日,沈阔也是如此气冲冲的闯进来,一来,就直接把她刚摆上桌的精致菜肴给掀了,还把她刚让人打的头面首饰给弄的一团乱,指着她就破口大骂,说她欺人太甚,说她故意欺负如霜。

她那时心里有他,总是耐心解释讨好,小心赔了半天笑脸,等他气消了一些,才弄清楚缘由。

后就解释,自己没有用府里银子。

可他说什么?

说她既然嫁入将军府,就是将军府的人,她的一切也都是将军府的,所以,她怎么能如此不公允?

她当时只觉得被他的话震住,想反驳,却又总是被他的气焰和威势压的说不出话来,最后竟然糊里糊涂就答应让柳如霜跟她同等待遇。

最后用自己的嫁妆补贴给柳如霜。

如今想来,木婉云被上一世的自己蠢的忍不住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

啪的一声!

惊住了所有人,其中就包括沈阔!

吃惊过后,沈阔脸色明显好了一些,对她态度也和缓不少,“你既然知道错了,就把账本和钥匙接过去,毕竟你才是将军府夫人,本就是你该负责的,对了,还有件事,我要跟你说,霜儿最近因为替你操劳病了,御医说要用好药,还有她的吃穿用度,总不该比你差,以前她不提,是她懂事,可你总不能装作不知,她如今有孕在身,这是本将军第一个孩子,以后也是要喊你一声嫡母的,你切不可让将军府嫡子受了委屈!”

沈阔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木婉云的脸色,似乎是怕她会做出什么来。

结果木婉云却只是嗤笑一声。

他刚舒了一口气,正打算再交待几句,就离开,却见她突然冲上来,一把夺过账本和钥匙就直接丢到了池塘里。

沈阔一懵,怒吼一声,“你疯了”,接着脚尖儿点地,飞跃入水中,捞起还未沉下去的账本和钥匙,整个人身上都裹挟一股子怒气。

木婉云没等他开口,就直接抓起茶壶丢在地上,伴随着茶壶碎裂声,她的声音怒气十足又嘲讽满满,“沈阔,给你脸了是不是?你要不要自己听听,自己说的是不是人话?”

“前头跟我说不愿意娶我,不会碰我,后面又一次次逼着我接账本,说的冠冕,什么主母应该做的,我说了,我不愿意做主母,爱谁做谁做?

为什么非逼着给我,你心知肚明?用不着我多说了吧?

账本不是我送到你那心尖儿手上的,是她自己抢着做的,什么叫替我分忧?还能不能要点脸?!”

“你…”

“闭嘴,我还没说完,”木婉云厉声呵斥,又提高了一下音量,“我虽然住在你将军府,可是吃穿用度,包括我院子里人的月例都是我自己负责,怎么,你自己的女人自己养不起,还要我替你养?!

还,让你们的孩子喊我嫡母,我用得着你们给我生孩子?当你们一对奸夫淫妇是什么好的,生出来的孩子也是什么优良品种?!”

木婉云越说越火大,直把沈阔气的额头青筋直冒。

浑身都被一股子巨大的冷气包裹,胸腔吭哧吭哧,急剧起伏,垂在两侧的手嘎吱捏紧,好似下一秒就会动手。

可这次,木婉云不带怕的,义兄早就给她寻了最顶尖的暗卫,她之前让他们去刺杀沈阔较量过,不比沈阔差,一旦沈阔威胁到她的生命,这些暗卫就会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