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坏敌军粮草的计划就这般在江成风的安排下有条不紊的开始实施。
当夜薛达与江元昉便各自领兵悄摸进发。
临行之前，江成风只对两人说了一句话。
——“活着回来！”
江元昉深深看了一眼父亲，想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闭上唇，在夜色中毅然决然的纵马转身……
至于张虎，他只是一个吸引人注意力的幌子。
明面上这些前往敌后的士兵都是被安排去接应朝廷运送来的粮草，实则只有张虎一人领了五百兵丁去接应。
毁坏敌军粮草的计划算的上是绝密，不可对外透露半分消息。
否则无论是薛达还是江元昉都将有去无回。
北梁出了大奸细，江成风不能不防。
就连火炮都能越过北梁境地运送到北蛮，可想而知背后之后当是手眼通天的人物。
就是不知这人会是京城里的那位还是蜀州……
江成风长长呼出一口浊气。
无论是哪位，北梁的动乱都不可避免，到时苦的还是底下这些百姓。
自己当下能做的就是守好漠北边境，不让蛮子南下屠戮无辜百姓。
想到已经出发前往北蛮腹地的女儿，江成风眼神一阵放空。
自己和儿子都深埋在了漠北边境，他不想再拿女儿的命去赌。
可没办法，女儿大了，有了自己的选择，愿意豁出去性命的选择。
他也只能尽力将人推上去。
自江元昉一行人走后，北蛮联军日日组织攻城。
有时是夜里，有时是白天，完全没有定数。
守城的北梁士兵个个疲累不堪，好在江成风手底下的将领都是能顶事的，轮换休息安排的十分妥当。
面对对方的火炮攻击也勉强能够应对好。
两边打了近二十日，城墙外尸横遍野，护城河中泡满了尸体。
有新的，有旧的。
八月份的天气，即便地处漠北，依旧炎热。
腐烂的尸臭味无时无刻不飘荡在空气中，单是站在城墙之上都忍不住发呕。
江成风害怕这些尸体引发军中瘟疫，着人将够得着的一些地方都泼了火油焚烧。
火油存量虽少也珍贵，可比起可能引起的瘟疫来说都不值一提。
于是城外的尸臭味又变成了焦尸味，一样让人恶心，好些士兵甚至连饭都吃不下。
每日里都按照上头的安排绑上面巾遮掩口鼻。
薛达与江元昉一个都还没回来，江成风面上镇定，心中却也是焦急万分。
他也怕，怕等来的是那两支军队全军覆没的消息。
更怕有一日北蛮军队的旗帜上挂上女儿的头颅。
一个多月的鏖战，城中守军消耗得只剩下十万人。
虽然北蛮军队死伤更为惨重，可人数依旧数倍于己。
斥候观察的仔细，北蛮那边总共二十门火炮，打了这么久却不见一门火炮炸膛。
反观北梁这一边，推上城墙的五十门火炮如今已经炸膛损毁了二十门。
若非数量上有优势，实在难以经得住这般消耗。
许是北蛮联军南下侵边的消息传扬到了北梁周边各国，一时间战事四起。
周边各国纷纷趁着北梁漠北边境动乱之际发兵犯边，意图从中分一杯羹，瓜分北梁国土。
各处的军报在这段时日都不停的送至京城，朝廷上下个个着急上火。
平日里几乎只需上值半日，如今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齐淮和也是其中一员，黑眼圈都快熬出来了。
其实对于北梁周边其他国家犯边他是不担心的。
如今粮草充裕，各处都有能将镇守，也没有传来什么不好的消息。
他最担心的还是漠北。
无论是明面上呈上来的军报还是江元昉私底下传来的消息，都无一不表明北梁出了内奸。
他怀疑太子，也怀疑蜀州那边的人。
可却实在想不出这两方为何会这么做。
漠北防线一旦被突破，北蛮将士势必会马踏中原，直奔京城而来。
即便是有火炮，可面对周边各国同时进犯，自己又不能手握足够数量的兵马之时，又当如何破局呢？
齐淮和想不明白，萧洋同样也想不明白。
甚至萧洋分析一通，想着是不是当年云江王叛乱余孽未除净。
又或者是有遗漏在外未清算干净的宗室子弟。
他想不明白，隐藏着暗处的北梁奸细到底会是谁。
只能在派人暗中查探的同时将最危险的两方看紧。
毕竟太子萧宝卷发疯也不是没可能。
另外就是蜀州那些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呢？
萧洋本就疑心重，自知道北梁存在奸细之后便对太子与蜀州的那些人盯得格外紧。
而在漠北边境的某处较为隐秘的深山之中，柳青宁正日夜督促着手底下的匠人赶造新式火炮。
为了避开旁人的窥视，以及试验火炮的性能，他们一行人找着这么个地方可是花了不少心思。
这儿原先是个土匪窝，里头聚了一百多个打家劫舍杀人不偿命的恶匪。
为了占下这块地方，甚至找了萧宝宸派遣暗卫出手，直接将里头的人给清理了个干净。
“这次造出来的五门火炮如何？可有轻易炸膛的情况？威力如何？”
柳青宁冲着来上报的工匠一连三问，显然很是急切想要知道结果。
她已经收到了好几封京城来的密信，无一例外都是催问火炮事宜。
漠北边境的情况不容乐观，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新式火炮必须加紧赶造。
那工匠是个老手，原先是朝廷内府兵仗局的匠人，专门负责火炮的具体仿造。
萧宝宸很是费了些手段才将此人弄了出来。
听见柳青宁的问话，一直紧绷着的脸上这才露出一个笑来。
“成了！”
“新造出来的五门火炮无一炸膛，且威力巨大，堪称神器！”
柳青宁一听对方这么说，整个人都兴奋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略显苍白的脸上满是激动之色。
“你说的可是真的？！”
“咳咳咳——”
红袖一见她这般，眉头紧皱，赶忙上前将人又给扶坐到椅子上，端起桌上的茶水递到柳青宁跟前。
“柳姑娘，勿要这般激动，胡神医说了万不可情绪起伏过大，快喝杯茶水顺顺。”
柳青宁用帕子掩唇咳了好一阵，而后不动声色的将帕子团在手中去接过红袖递过来的茶水润了润喉咙。
忍住喉间那股不适：“没事。”
说着又面向那工匠继续方才的问话：“你接着说，火炮是不是真的已经符合图纸上写明的效用？”
那工匠瞄了眼柳青宁右手袖口处，目露几分不忍，还是移开视线认真回话。
“小的已经同其他人反复多次试过，这火炮确实是成了，无论是实心弹还是开花弹都远超番邦火炮，如今只要按照之前的步骤加紧赶造便可。”
柳青宁并未完全放下心来：“一个月的时间最多可以造出多少门火炮和炮弹？”
说起这个，工匠语气迟疑起来。
“炮弹不妨事，就是这火炮比较费时间，若是昼夜不停轮班赶工，一个月也将将够五十门。”
柳青宁闻言秀眉紧蹙：“不行，数量不够，一百门！”
“至少一百门。”
工匠有些为难的看向她：“可这山中可动用的人数实在有限，便是不眠不休也难以赶制出来一百门。”
“而且这材料……”
柳青宁自是明白他们的难处，这不是在现代，生产力属于是相当落后，五十门怕是已经要了他们半条老命。
可没办法，时间不等人。
若是漠北铁骑没能顶住，北梁怕是全境都要陷入战火之中。
柳青宁眼神一凝，说出的话也让工匠松了口气。
“你们先加紧赶制，材料的事情不用担心，我会安排人运送过来。”
“至于人手，十日，十日内我一定会解决人手不足的问题。”
工匠：“是。”
待人退出去，柳青宁强撑着的身体疲累的瘫靠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