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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宝卷此刻底气足的很,自是不会客气。

“小齐大人,你也说了依据的是后下手理直者脱罪。”

“可据本宫所知,陆单长并未先对范洞尘动手,一直打的就是范娘子。”

“既是如此,范洞尘又何来“后下手理直者脱罪”一说”

“依本宫看,你这份判词确实下的有问题,不应如此。”

齐淮和心中暗叹,这位太子殿下确实是费了些心思,可却费的不多。

“驸马,你可有何需要继续辩解的?”

萧洋微眯着眼问道,右手不自觉的轻轻叩着御案。

“启禀陛下,无需辩解,微臣依照的是事实裁断,并无错处。”

萧洋看向他:“哦?那你同朕说说你裁断的理由。”

齐淮和恭敬道:“是,陛下。”

“微臣仔细翻看过本案卷宗,本案发生时除却死者陆单长与杀人者范洞尘外,另有五人目睹了本案案发经过。”

“其中两人是死者陆单长一并带来范府的小厮,另外三人则是范洞尘独女范娘子与府中的两个婢女。”

“五人的证词高度一致,结合范洞尘本人的供词,足以较为准确的还原当时的大致情况。”

“范娘子因着被死者陆单长殴打落了胎,被范洞尘夫妇接回了范府修养。”

“案发那一日,死者陆单长前一日刚在花楼厮混了一整晚。

第二日一早醉醺醺的便来到范府要将卧床休养的范娘子拉回伯爵府。”

“一个刚落了胎的妇人如何经得起这般折腾,自是情愿在娘家修养。

至少不会落了胎还要隔三差五被自家丈夫殴打。”

“陆单长见范娘子不听他话,当着范洞尘夫妻二人的面便猛扇范娘子巴掌,期间不乏拳打脚踢。”

“微臣带着差人特意去瞧过伤,双目被打的乌青,至今只能睁开条缝,这还只是看得见的伤。”

“看不见的臣也问过了诊治的女医,肋骨断了三根,周身乌青,新伤叠旧伤。

何等的残暴!对待仇人也不至于如此,何况还是对自己同床共枕的妻子。”

说到这,殿中的许多的大臣脑海中已经能够想象出具体的画面,眸中不忍。

既对范娘子的遭遇感到同情,又对那位死去的陆家六郎唾弃不已。

好些人通过他这一番讲述,深深瞧清楚了承恩伯府的丑恶嘴脸。

自己的女儿若是嫁到这样的人家,怕是要被磋磨死。

齐淮和就是要大肆渲染范娘子的惨,这样才能引来同情。

也好将他摘出来,让梁帝不怀疑他。

“试问,哪个父亲看见自家的亲生女儿被人这样对待施暴还能冷眼旁观?”

萧宝卷见情况不对,试图将案件拉回正轨。

“可那也不是他出手伤人,从而过失杀害陆家六郎的理由。

触犯了律法便要按律行事,岂有因着旁的原因便不加以处罚?”

齐淮和心中无比讥讽,就他这个狗太子还有资格同他说按律行事?

最不守律法的便是他这位北梁的储君,手上沾了多少无辜之人的血尚未可知,居然还有脸同他讲律法。

真真可笑!

齐淮和强自冷静下来,深呼一口气继续道:

“不是范洞尘先动手的。”

“你说什么?”

萧宝卷眼中惊疑不定,好似觉得自己听错了一般。

其他朝臣同样如此,不是说这范洞尘是为了救女儿才失手杀了那陆单长吗?

这小齐大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只有王权芳一人,将头微微低下,嘴角轻轻勾了勾,转瞬又恢复了正常。

这位小齐大人算是个人物,他早便也查出来这一点,却并未提醒过齐淮和。

无非是想试一试这人的深浅罢了,也想瞧瞧他是哪儿头的。

如今深浅倒是试出一些,却是没瞧明白他是哪头的。

依结果来看是二公主那边,但他又觉得并非如此,这人像是真正从这案子本身出发,为了公道。

主要他也不是很敢想齐国公府会选一条万难之路。

齐淮和的声音再次响在殿中。

“在接手案子后,微臣再次提审过范洞尘。

同样也再次询问了案发时在场的五个证人,并重新录了证词。”

“刑部留存有卷宗,可以随时查阅。”

“陆单长殴打范娘子之时,范洞尘并未立即对他动手,而是用他读书人单薄的身躯去护着女儿。”

“陆单长年轻力气大,将阻在他面前的范洞尘推到了桌角上磕破了额头。”

“也是在那时,范洞尘才顺手拿起了桌上的花瓶砸到陆单长头上反击。”

“为的不是他自己,而是为的自己细心呵护长大的女儿不叫人活活打死。”

“故而整个案件中,无论是对范娘子还是范洞尘,最先动手的都是陆单长。”

陆文忠听后只觉得天都塌了,那两个府里的小厮被刑部官差叫去问话他是知道的。

那时他还大致问了二人是个什么情况,并未过多注意,只以为是同第一回询问那般。

若是叫齐淮和来讲的话,这人就是过于盲目自信,正路不走,专走邪门歪道。

案子的细节不去打磨,一个劲儿的托关系想叫范家的偿命。

这般如何能发现多少异常呢,也是他家六郎该死。

“由此,微臣认为裁断范洞尘无罪并无不妥,合法合理!”

萧洋左手手肘撑在御案上,食指轻轻按在太阳穴的位置,似是不经意问起。

“那驸马认为范洞尘能否继续做他的侍御史?”

齐淮和明白试探已经开始了,并未表露出任何异样,理所应当道:

“既无罪,自是应官复原职。”

萧宝卷后槽牙都要磨碎了,却也看好戏般瞧着齐淮和。

他了解他父皇,最是多疑。

今日你保得了范洞尘,明日便叫你脱下身上这身官服。

“朕想问问驸马,为何会这般认为?”

“虽说裁断无罪,可这范洞尘也的的确确杀了人,今后若是在朝为官怕是不妥。”

齐淮和此时心里也是紧张的,即便做了再万全的准备,遇上疑心病重的皇帝陛下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微臣起初接手案子之时,心中甚是激动,毕竟这是臣承办的第一个案子。

待看清楚是范洞尘的案子,臣又开始忧心起来,害怕搞砸了。”

“就想着,既已经接手,那便认真待之。”

萧洋皱了皱眉,语气带着几分压迫:“这似乎与朕方才问你的无关。”

“烦请陛下听臣说完,臣的答案就在这之中。”

萧洋忍下心中不快:“你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