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秀看着朱新,等待着朱新平静下来,过了很久,朱新才把手从陈太太的墓碑上放下,接着朱新就道:“我想,这里很快就不会有坟墓了。”
陈家的男子都在流放之中,等流放结束,得以回家,面对的是什么都没有的情形,既然没有人了,那么陈太太的坟墓也不会得到祭扫,没有祭扫的坟墓很快就会消失。
“我们走吧。”储秀不想引人注目,催促着朱新离开,朱新已经笑了:“表姐,您说,远处的山很壮观。”
“这次不能带你去观山,我们还要赶回去。”储秀含笑回答着,把一切放下,成为一个新的人,所有的恩怨,都已经消失了。
朱新笑了,她上了马车,和储秀一起看向外面,从此之后,这些都消失了,被追封的天子的德妃陈氏,已经死去两年了,那就,让她彻底死去吧。
“储娘子看来和小姨相处得很好。”吴安这会儿也在和瑾宁谈着这件事,瑾宁嗯了一声就道:“我今日,收到了一封信。”
“什么样的信。”吴安晓的,不是特别的信,瑾宁也不会特地说,果真瑾宁的眉微微一皱:“我收到了,陈家妹妹给我写来的信,她说,她和张二爷,”
“张二爷不是去做了个小官。”提到这点,吴安就有些恼怒,按说一个八品的官职,还不能让吴安恼怒,但想想现在自己连知县衙门都不能进去,而张玉竹,却能去做官。
“她并没有跟随张二爷一起上任,而是在家中,和公婆一起住。”瑾宁的话让吴安笑了,接着吴安轻声道:“人之常情。”
是,确实是人之常情,张玉竹想要得到前程,那就要疏远陈觉蓉,更何况,瑾宁想起原先京中的传闻,张玉竹是曾想要休掉陈觉蓉的。
成婚之初,陈觉蓉和张玉竹也是十二分的恩爱,同时去上任的时候,陈觉蓉也十分欢喜,现在,不过几年,张玉竹就要休掉陈觉蓉,而现在,张玉竹去上任而不携带陈觉蓉,不过是做出一个姿态,出于种种原因张玉竹不能休掉她。
毕竟陈家已经覆灭,陈觉蓉没有归处,但出于情义,张玉竹拒绝和陈觉蓉相处。瑾宁长叹一声,吴安没有明白瑾宁的这声长叹从何而来,只是握着妻子的手,轻声道:“这也是陈家自己没有做好,一个庶出的女儿,好好地对待也可以,怎么就让她,连药都没有。甚至,那些下人们,还肆意虐待。”
不是这样简单的,但瑾宁晓得丈夫不会听自己的话,毕竟他是男子,和自己不一样,于是瑾宁只笑了笑:“你这是要我说,以后,对你的庶出子女,”
“这什么叫要你说呢,你的脾气,我再明白不过了,这些年,你对他们也很好,自然不是那样的人。”吴安自以为体贴的话,让瑾宁垂下眼帘,这就是男人,如此地自以为是。
但瑾宁没有再说,只对吴安道:“那我们就安安心心的,在这过日子吧。”
“是,我们要过日子,过得很好的日子。”吴安也笑着说,瑾宁眼中并没有笑意。
仿佛,这日子永远过不到头一样,瑾宁看着远处的天空,自从储秀来过,吴安也就安心地在这城内生活,偶尔,吴安也会接受别人的宴请,至于夏云,越来越喜欢做针线了。
“三奶奶,我觉得这做针线啊,可真好。”夏云笑着对瑾宁说,瑾宁看着她:“有什么好呢?”
“做针线能换回来银子,前儿,姐儿还说,”夏云的神色变了变,不敢说下去了。
夏云的女儿已经四岁了,这个时候,也可以学着做针线了,于是瑾宁轻声道:“姐儿要学,就教一教她。”
“可是,她终究是,”大家闺秀这四个字,夏云没有说出来,因为她看到了瑾宁眼中的嘲讽,于是夏云擦了擦眼泪,对瑾宁道:“是我想错了,姐儿和我一样。”
“你没有想错。”瑾宁安慰着夏云,又拍了拍夏云的手:“把姐儿叫来吧,我教她。”
“那就最好不过了。”夏云正要起身不叫女儿来,一个丫鬟走了进来:“三奶奶,有位张二奶奶来访。”说着,这丫鬟把手中的帖子送上来,当丫鬟说张二奶奶的时候,瑾宁已经想到了陈觉蓉,等看到帖子,瑾宁站起身:“快请。”
陈觉蓉比那年在京城郊外见到的时候更加瘦了,身上的衣衫似乎都空落落的,见到瑾宁走出来,陈觉蓉站起身,勉强笑了笑:“我去祭扫我娘,回来路上,想到吴家就在这附近,就来看看你。”
“我们也有好几年没有见过了。”瑾宁给陈觉蓉倒茶,陈觉蓉看着这四周的摆设,这会儿的摆设自然比不上吴家当初在京城时候的富丽堂皇。
但陈觉蓉眼中还是有羡慕:“这屋子,没有我们家的宽敞,但你夫妻恩爱,又自己当家做主,比我快活多了。”
要说穿着,陈觉蓉的穿着要比瑾宁华丽一些,但瑾宁看不到陈觉蓉的生气,她仿佛像一根被嚼干的甘蔗一样,当年那么鲜艳饱满的人,这会儿,就成这样了。
“你总有盼头,我听说张二爷又去做了官,等以后,”瑾宁话没说完,就看到了陈觉蓉那古怪的笑,瑾宁没有再说话。
“我一直觉得,我就算有错,可也没有罪大恶极,为什么会让我受这么大的罪。”陈觉蓉轻声说着。
“谁都能遇到有难的时候,你瞧我们,还不是遇到许多事情,这会儿好不容易才好起来。”瑾宁也只能安慰陈觉蓉几句,陈觉蓉笑了,笑容之中还有几分残忍:“有时候,我也会想,如果那个人,她在我家后院就悄无声息地死了,是不是我们家,这会儿还好好的。”
是背后人要陈淑容做的棋子,没有了陈淑容,那说不定还会有别人。
但是,瑾宁勾唇一笑:“可是,若等到了那时候,有人的家里,飞黄腾达,那么你们定会后悔,毕竟那位德妃娘娘,生得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