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船第一个通过后,后头的船只依着顺序,也慢慢的通过了最狭窄处。
通过的船只上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
只要通过这一段,依着现在的风速,拉满风帆,最快的速度,不过一个时辰,就能彻底的摆脱水匪了。
路蓁蓁乘坐的船,是跟在官船之后第一条船,出了这道狭窄的弯道后,就以最快的速度往前驶去。
而官船过了弯道后,速度反而慢了下来,直到停在了弯道过后的水面上。
本来还有些骚动的后头的船只,看到这一幕,立刻都安稳了下来。
大家都看明白了,这官船是要停靠在这里庇护他们,要看着他们平安离开。
一个个顿时心里有了底。
这一幕,不仅这船队里的人看明白了,就在两侧芦苇荡中的水匪们也看明白了。
有暴脾气的当场就忍不住了:“他娘的,这是连口汤都不预备给我们留啊?”
“这也太欺负人了!这就是仗着咱们不敢对那艘官船动手呗——”
“大当家的,咱们真要受这种鸟气不成?”
……
贺大当家的眼中戾气翻滚,嘿嘿一笑,一张脸越发狰狞:“劳资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居然敢在劳资的地头上这么玩——”
随着时间的流逝,穿过弯道后船只越来越多,眼看只剩下十来艘呢。
最前头通过的船只已经看不到影子了。
太阳也已经西斜,按照这个速度,天黑之前,这些船只都能安全离开。
贺大当家的酒也不喝了,肉也不吃了,把玩着手里的那把匕首,眼神中都是煞气的盯着河道上的船只,尤其是那艘官船。
身后的水匪们越发稳不住了:“大当家的,再不动手,就真来不及了。”
“大当家的,只剩下十来条船了——”
“大当家的,你发话吧——”
……
蒋先生吞了吞口水,手里一直不离的那本书,早就不知道被他丢到哪里去了。
一双眼睛来回在官船和贺大当家之间看,不敢说话。
贺大当家站了起来,盯着水面。
好一会子才道:“你们看,后头那几条船的吃水——”
大家都看过去。
有一个人先惊叫出声:“看这吃水,这几条船里头只怕装了不少东西——”
“你们几个,潜水靠近去看看,看看这船里装着什么东西?”贺大当家的吩咐。
立刻有两三个汉子,脱了身上的衣服,拿着芦苇杆,一头扎入了水中。
又过了半日,眼看那剩下的只有七八条船了,贺大当家的也坐立不安起来。
好在没让他等多久,很快水面泛起了涟漪。
然后三个汉子,脸色有些发白的从水里钻了出来。
被人拖到了舢板上,还不待喘匀气息,其中一个就惊喜的声音颤抖:“大,大当家,家的,那,那船里头,装,装的是私盐,全是大包的盐——”
“什么?你们看清楚了?”贺大当家被这句话给惊呆了,一个不妨,手里的匕首没拿住把自己划了一道,血顺着手指头往下滴,他都没顾上管,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三个汉子。
“没,没看错!确实是盐!我们还听到船上的人说,要小心些,别被人发现了。那船上的人一个个的五大三粗的,还很警惕,我们差点就被发现了——”
蒋先生本来缩在后头,此刻一声高呼:“大当家的,这可是天赐良机啊!”
贺大当家的一愣,“啥鸡?这个时候吃啥鸡?”
“大当家的,我是说,老天爷都在帮我们啊!不是发愁没机会动手吗,机会来了!这官船庇佑私盐,这可是重罪!就算那位官船上的大人是皇帝的亲儿子,只怕也要被问罪。”
“可惜他不是,那一旦查明,就是个死罪了!咱们可以动手了!那官船上的人若是敢出手,用这个威胁他们,保管听话!说不得到时候还得求着咱们呢——”说完,蒋先生阴测测的笑了。
贺大当家的一听,眼睛一亮:“真的?”
蒋先生重重的一点头:“拿捏这个,就是拿捏住了他们的命门,不得不听咱们的——”
“好,弟兄们,听到了没有?后头那几条船上可都是盐,那可是好东西!干了这一票大的,咱们这辈子吃香的喝辣的都不愁了!”
“干他丫的——”
“对,大当家的,你只管吩咐——”
……
也许真是老天保佑,不知道什么时候,河面上开始起了薄雾,渐渐的雾越来越大。
在他们这里,看着船只都只能看到轮廓了。
贺大将军一咬牙,一挥手:“兄弟们,老天爷都站在咱们这边,冲啊——”
说完,率先冲了出去。
后头的一干水匪也呜呜哇哇的跟在后头往前冲。
舢板虽然小,可灵活速度快。
很快就滑到了那几艘船边。
一个个业务十分熟练的,有掏出绳索往甲板上套,好往上爬的。
也有拿着刀斧,往船身上劈的。
更有潜入水里,直接想凿破船底的。
这么大的动静,前头刚过了弯道的几艘船大约是吓慌了手脚,不加速逃跑,反而慌乱之下调转了船头。
几艘船就这样齐刷刷的卡在了那里,进退不得起来。
尤其是官船,被这几艘船夹在了中间,也是动弹不得。
而后头的几艘船,还没过弯道,大约也是想掉头逃跑,却挤在了一块。
船上也探出一些头来,看到了水匪,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水匪来了,跟他们拼了——”
然后有几十个手拿长棍,还有长刀的汉子,冲了出来。
水匪们一看才几十个人,一点不慌,反而猖獗的笑起来:“劝你们最好老实投降,或者直接跳到水里去,说不得劳资们高兴,还放你们一马,不然一会子真刀真枪的动起手来,别就别怪爷爷们不客气了——”
已经有水匪点燃了桐油的火把,往船上扔。
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失手,有两个火把落在了官船的甲板上。
还好甲板上有人守着,很快就将火把给灭掉了。
然后,从里头走出来一个长身玉立的男人,穿着官袍,站在船头:“尔等竟然敢攻击朝廷官船和朝廷命官,你们可知这是谋逆犯上,该当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