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去后院，瞧见他们恐惧的眼神，我心里就堵得慌，这个世道怎么说变就变了呢？”
“明明几个月前还不是这样的，几个月前百姓安居乐业，吃得饱穿得暖，那个时候他们都还在父母的怀里撒娇。”
“如今呢，家破人亡，说不定就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将军，我心里难受。”
暮山越说越激动，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景元也停下了手中收拾的动作，抿了抿嘴唇，想要说点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啊，这个世道怎么就变成了如今这副吃人的样子呢？
他们都是上过战场，见识过刀剑无眼，尸横遍野的人，自认为也算是铁血心肠，什么大场面都不能撼动他们的心。
可是几个月前，一幕幕都在冲击着他们的内心。
妖怪吃人，妖怪不分年龄，不分男女老少，随手一抓就将人撕成一块一块的往嘴里塞，就连掉落在地上的肠子都不放过，茹毛饮血。
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场面，他们的胆汁都要吐出来了，要不是心理强大，他们当时估计都直接吐了。
后院的这些孩子都是他们清剿妖怪救下来的孩子，全都是孤儿，不放心他们在外流浪，就养在了定国公府。
“将军，我，我听说大昭那边开设了第一仙门，广开山门招收弟子，传授仙法，我们，楚国也会如此么？”
暮山想了许久，终于问出了萦绕在心间许多天的疑问。
此话一出，景元也握紧了拳头，忐忑而又期待的望向李霄尧。
若是楚国也有仙门，百姓能修炼仙法，假以时日必能抗衡妖魔，天下也迟早会恢复太平。
李霄尧喉咙一紧，干巴巴的说道：“陛下下旨，让世家子弟进宫，国师要招收弟子。”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两人都明白了。
楚国也会有仙门，但...不是属于普通百姓，而是皇权控制下的仙门。
这一刻，两人迟疑他们效忠的君主。
质疑他们日夜冒死除妖是否值得。
仅仅是几秒钟的时间，他们心中就有了肯定的回答。
值得的，他们为的不是皇帝，而是普普通通的黎民百姓，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初心。
“将军，是我僭越了。”暮山凄然一笑，说完就孤身走进了黑夜里，背影凄凉无比。
“暮山。”景元的呼唤没有让暮山的脚步有丝毫停顿。
“将军，暮山，他是一根筋，还没有反应过来，不是故意说这些话的，还望将军莫要怪罪。”
“他，已经四天四夜没有合眼了。”
景元心里也难受，但还算是沉稳，没有表现出自己心中的不满和愤慨。
李霄尧看着漆黑寂静的夜空，沉默不语，直到景元离开的时候，才淡淡说了一句。
“李家，该另择新主了。”
景元眼皮一跳，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东张西望起来，确定周围没有人才松了一口气。
“将，将军，你，你刚才说，说什么？”
李霄尧套上外衣，神情坚定，语气比刚才重了几分，“李家是黎民百姓的李家，从来不是楚氏的李家。”
他想通了，父亲说得对，李家守护的是天下苍生，不是楚氏皇权。
如今楚皇的所作所为，丝毫没有为百姓着想，那他们李家，为什么还要忠于楚氏？
定国公府，定的不是楚氏江山，定的是黎民百姓。
想通这一点，李霄尧感觉压在心口的石头松了不少，心里也有了主意，起身连夜去找定国公，将他从床榻上拉了起来。
定国公骂骂咧咧的起床，父子俩在书房里秉烛夜谈，直至第二日天光大亮才散场。
他们的谈话内容无人得知，唯一能猜到的就是两人心情都不错，毕竟就连不苟言笑的冷面将军脸上都带着和煦的笑容。
大昭，西山，第一仙门。
“宗主，这是楚国定国公府送来的迷信，父皇派人送来的。”魏景珩双手捧着一封信，递给上首端坐着的少女。
灵力一动，带着蜜蜡的信封就到了宿泱手里，她也没避着魏景珩的意思，直接当着他的面拆开，一目十行的看完了。
“有趣，你也看看。”
宿泱勾唇一笑，将信纸送到了魏景珩手里，手指不停的在炕桌上轻轻敲打着，眼神幽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家要倒戈！？”魏景珩瞪大了眼睛，失态的喊道。
“这封信不会是伪造的吧？不对啊，这个印信就是定国公府的，我不会认错。”
“这，这是怎么回事？定国公府声名远扬，祖祖辈辈都是忠臣，怎么会主动投靠大昭？”
魏景珩难以置信，感觉整个人都在做梦。
几个月以前，他还在琢磨着怎么解决楚国的定国公府，现在人家却主动送来了合作信，当真是魔幻。
“你每日专心练功，外面的情况你不太了解。”
“大昭有明光寺方丈带领弟子降妖除魔，还有我不定期的去附近的府城走上几遭，妖怪屠村的情况已经看不见。”
“第一仙门的存在，再加上朝廷安抚民心，大昭的混乱也算是稳定了不少，百姓也有了盼头，不再像从前那样人心惶惶。”
“楚国的情况就严重了不少，就连他们的上京城，国师坐镇都有不少妖怪杀人事件，其他府城的情况能好到哪里去？”
“如今楚国上下，除却皇亲国戚，门阀世家，谁家不是家门紧闭，连门都不敢出？”
“我曾去楚国看过，帮着解决了不少妖怪，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楚国要是没有做出决断，迟早要出事。”
宿泱想起前几日去楚国看见的惨象，一脸叹息的摇了摇头。
她不是没想过在楚国也开设一个仙门，但是她潜入皇宫，听到了楚皇和国师的谈话，就知道这个办法行不通。
这两个人狼心狗肺，眼里心里都是权势和地位，根本不顾普通百姓的死活。
这样的垃圾，找他们交谈，无异于肉包子打狗，不知道要让步多少利益，还要让他们压在自己头上。
不可能，她怜悯楚国百姓的遭遇，但绝不会舍弃自身利益去帮助他们。
说她冷血也好，无情也罢，就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