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风正好吹向下游，几艘快船只需要借助风力就在漆黑的江面上快速向前移动。
“老天爷都在帮我，桓玉成这批货我今天就笑纳了。”顾滟看了眼船上鼓荡的帆激动地搓搓手。
裴修年看她双眼放光，轻敲了下她的额头，笑道：“小财迷！”
顾滟横他一眼，“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是人的天性！”又揉着额头嘀咕一句，“以为谁都像你个禽兽一样。”
“说什么？”裴修年双眼微眯，一把拦紧了她的腰。
“没……”顾滟心虚地不敢看他，冲另一艘船上的沈掌柜喊道：“老沈，这里差不多了吧！”
沈掌柜四下看了看，才扭头对顾滟道：“差不多了，只是这里太空旷不利于埋伏，属下先让人去前面探探。”
“好！”
裴修年突然开口道：“挺专业啊，这种事你们没少干吧？”
“我们可是正经商人，你可不要胡说！”顾滟瞪他一眼。
“呵……”裴修年呵笑一声。
他虽然从来不过问顾滟的生意，可对她每年赚多少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数的。这两年的时间，她前后就给工部投了二十万两银子，赶上她每年盈利的一半了，他才不信她会有这么大方。
除非这些银子都是她不劳而获的。
顾滟也知道他聪明，自己说的越多错的越多，干脆装成忙着部署的模样，不与他再交谈，省得他再套自己的话。
前面探子很快就在岸边找到一处隐蔽的河道，小船驶入河道，借由岸边的杂草遮挡，江面上的船根本看不到他们的踪迹。
他们出发的时候，布行那边已经开始装船，所以他们在这里没有等很久，就看到江面上出现了货船的踪影。
驶过这段江面，前面就要入海，但如今海禁，前面入海口的地方还有市舶司层层关卡，所以这片水域除了些渔船，很少有货船经过。
此时出现的货船只可能是载着太子那批货的货船。
“兄弟们，大鱼来了，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准备好了！”沈掌柜冲身后的人低呼了一声，随后把脖子上的面巾拉起来盖住了半张脸。
见身旁的顾滟也拉起面巾一副蠢蠢欲动的模样，裴修年一把揽住她的腰，在她耳边低声道：“你给我老实点！”
“我不出手，他们多慢啊，慢则生变！”顾滟看着他，“你要以大局为重！”
裴修年敲了下她的额头。“什么时候轮到你对我说教了！”
他说完拽下身旁伙计身上的黑色披风罩在自己身上，又对顾滟道：“有为夫在，还劳娘子亲自动手吗？”
“哎，你……”顾滟看他一副要出手的模样有些惊讶。
虽说在她眼里，“权臣”二字已经印在了裴修年的脑门上，可裴修年本人脾气禀性里带着一股子清正，她还以为他瞧不上“打家劫舍”这档子事呢？
前面货船越靠越近，裴修年没有耽搁，将顾滟推到王五身边，对他道：“看好她。”又低头掐了把顾滟的脸，对她一笑，“等我把东西都给你抢回来！”
说着这话，他便扭身腾空而起，稳稳落在了沈掌柜的船头。
“行动！”
随着一声令下，隐在暗处的小船立刻划破漆黑的水面，向着三艘燃着灯火的货船靠近。
船上的人也明白他们这是见不得光的买卖，所以船上并没有点太多灯，船上人的视野自然也就受限制，等到发现有小船靠近的时候，沈掌柜离他们只有两三米的距离。
“有……”
船上放哨的人，直喊出一个字，就已经被小船上的飞箭射中喉咙，等船上人有所察觉，纷纷举着火把探出脑袋向水面张望的时候，却只瞧见一片漆黑，根本什么都瞧不见。
可就在他们张望的时候，面前的漆黑中却突然闪过点点寒光，一支支箭伴随着寒光，射进了他们的喉咙。
“什，什么人！”
“快，快点灯，把江面照亮，把人都给……”
还没有喊完，就胸口中了一箭直接倒下了。
后面的船，借着前面船上的火光看见船上的人在不断跑动，隐隐也能听到些惨叫声。
“前面船上出什么事了？怎么还点起火把……”
他话音才刚落，脖子突然一痛，他诧异地扭身，借着桅杆上的火光看到自己身后站着一个身着黑衣的壮汉，而令他瞳孔放大的是，在这个壮汉的身后，还站着无数个与他一样的黑衣人。
“他们是什么时候摸上船的……”这是他临死前，脑中闪过的唯一念头。
同样的事情，也在第三艘船上上演，只不过不同的是，这艘船上只有裴修年一个人，他自己便把所有甲板上放哨的人给解决掉了。
但三艘船上的船工、水手，还有护卫远比他们的人数要多，虽然开始趁他们不备解决掉一些人，可是等船上的人反应过来，他们就立刻遭遇了反击。
随着战斗规模不断加大，船上也有传来阵阵的厮杀声，打起架来难免会碰掉些火把、火盆，船上开始各处起火，不多时便已经有火光冲天。
这里距离市舶司关卡很近，照这样发展下去，一定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这些人既然敢这么大大咧咧地开着船从这处关卡处入海，说明市舶司早就已经被他们腐蚀渗透了，招惹市舶司注意，对他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顾滟有些着急，想往前看看情况出手帮忙，可刚往前挪了半步就被王五给拽了回来。
“没听裴修年怎么说的，你乖乖呆在这！”王五沉声道。
顾滟急躁地扒着他的手，可不管她怎么扒王五的手都纹丝不动，她不由气道：“你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情况，比起在这看着我，你还不如去帮帮忙！”
看她急红了一张脸，王五反倒是一笑，伸出另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脑袋，“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性子总是这么急躁。”
顾滟瞪他一眼，胡说，她性子才不急躁，急躁的那是原主！
“你瞧瞧！”王五手指抓着她的脑袋让她转头看向江面，“这不是已经快结束了吗？”
一看之下，顾滟惊讶地发现，船上的火光已经小了很多，就连喊杀声也平息许多。惊讶之余，她都忘了他正抓着自己的脑子。
“自己的选的男人，你也该对他有点信心。”王五凑到她耳边，对她笑道。
顾滟看着渐渐平静的江面，觉得自己似乎确实有些小瞧了裴修年了。而且，第一次不需要自己动手就这么快解决，她心里的感受也有几分微妙。
“干什么呢？”
看场面已经完全控制住，留下沈掌柜他们收尾，裴修年就越过水面回到此处。结果一过来，就看到王五一只手扶着顾滟的脑袋，整个人都凑到她身边，脸都要贴到她的脸上了！
裴修年脸一黑，袖子一挥直接把王五的手佛开，伸手把顾滟拽进了自己的怀里。
王五被他真气震得往后退了几步，一直到船尾才算稳住自己的身形，一脸无辜地举举手，“只是跟滟滟说几句话罢了，火气别这么大。”
他面上带着笑，心里却暗自磨牙：裴修年不用你张狂，等长歌回来，你看我怎么在他面前好好“夸”你，我这个哥哥不管用，我倒要看看他这个亲哥哥说话好不好使！
裴修年哪知道他心里在腹诽什么，只冷瞥了他一眼，就低头察看顾滟的情况，低声问道：“你怎么样，没做什么多余的事吧？”
顾滟捂着胸口，原本还有些小鹿乱撞，一听这话立刻瞪他一眼，“怎么说话呢，什么叫多余的事！”
“没做就好，很乖……”裴修年一脸笑意地揉揉她的发顶。
看着他温柔的笑容，顾滟脸颊有些发烫，垂头轻哼一声，咕哝道：“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呢，小屁孩！”
“什么？”
“啊？我说老沈他们怎么还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