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听到顾滟的低喝，立刻扬起马鞭抽了一下马屁股，喝道：“驾！”
马车走起来，窗帘被风吹起一角，裴修年透过空隙看到布庄门口站着的宋思媛正死死盯着他们的马车，眼中带着惊疑和令人胆寒的仇恨。
他又扭头看着自己面前脸色苍白，似在承受着痛苦的顾滟，很笃定在一种他无法察觉的情况下，两人已经产生过一次交锋。
面对这种明显有悖常理的事情，他冒出的第一感觉不是害怕，反倒是担心和害怕。
如果真的存在这种交锋，那很可能这并不是第一次，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一定发生过多次。
看她现在痛苦的模样，明显吃了很大的亏，那之前几次呢？在他没有察觉的地方，她究竟吃过多少亏受过多少伤？
“滟滟……”只要一想到是这样，他立刻心如刀绞，紧紧握着她的手忍不住低喊她一声。
“我没事。”
精神力慢慢平稳，她的脸色也没有刚才那么难看，对他一笑，“就是突然有点晕，可能是晕车了。”
刚刚马车都没有都没动！
要是放以前，裴修年根本就不会怀疑这种事情，可当有所察觉之后，才发觉她突然不舒服的时候，说的借口有多么漏洞百出。
裴修年并未拆穿她，只轻轻抚着她的后背，低声问：“现在好些了吗？”
“好多了。”她轻嗅着手腕上的奇楠手串，装出一副真的晕车的模样。
也用这个动作掩饰住她眼中的狠戾。
果然还是这样！就算她精神力已经到这种地步，全力一击依旧无法伤她分毫！
真是强大的令人厌恶！
“如果你身体不舒服，咱们改日再去拜访老师也行。”裴修年又低声道。
“我真没事，休息休息就好了。”
看她脸色确实恢复了血色，裴修年真的想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可看到顾滟故作轻松的模样，到底还是没有问出口，只抓着她的手，郑重道：“滟滟，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全然信任我的。”
他这没头没尾的话，让顾滟有些莫名，随后也有所察觉，她打着哈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现在听不懂没关系，以后你会明白的。”
真心换真心，若是想知道她的秘密，当然就要用自己的额秘密去换，他已经动了将自己重生的事情讲给她听的念头。
看着马车一点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宋思媛被庄语儿连喊了几声才转过头来，眉眼中还带着几分阴寒。
“你这是看到什么了？”
她这样子，让庄语儿微惊不知道是什么事，让素来温柔娴静的她变得面色阴沉。
宋思媛立刻一笑，用笑意驱散脸上的阴寒，笑道：“没什么，刚刚看到了几个母亲身边的人，似是跟着我，也可能是我看错了。”说着她又勉强笑笑，一副强颜欢笑的模样。
“你这母亲也真是的，怎么这般小肚鸡肠。你不过是陪我来逛一逛，她怎么还像防贼一样防着你！”左语儿秀眉微蹙，轻哼道：“也难怪她是那样的名声，谁家当家主母做得和她一样。”
她们口中说的便是宋思媛的主母，谷寺诚的正妻。
听到庄语儿的话，宋思媛面上蹙着眉低声道：“姐姐，母亲她对我挺好的。”心中却冷笑，就连庄语儿都这么说秦氏，也不枉她这么处心积虑地败坏她的名声。
“你啊，就是性子太好了！”庄语儿有些恨铁不成钢，随后道：“算了不说这些，难得出来一次，你也多挑几身衣裳。你母亲要还追着你问银子的事，就让她来问我！”
“谢谢姐姐！”
宋思媛又亲昵地挽住庄语儿的胳膊，继续往布庄里面走去。
掌柜得早就跑出来迎接，把她们迎上二楼，把店里最好的绫罗绸缎都搬了出来，供两人慢慢挑选。
趁着庄语儿挑选的空档，宋思媛快速看了一眼手中的玉佩，只见翠绿欲滴的玉佩中间竟然出现了一道狭长的裂痕。
黑色裂痕让宋思媛的脸色也瞬间黑透，一只手死死攥着，指甲把掌心抓破都没有察觉。
从安城村离开之后，她就只剩下了这半块玉佩，里面的灵泉都消失不见，如果不是她依旧能看到别人的气运，吸收气运，她几乎绝望。
进京之后，她又被主母刁难，被扔到了鸟不拉屎的破庵堂，好在里面的尼姑每日吃斋念佛，身上还算有些气运，她才靠着吸收这些人的气运让灵泉重现。
可终究只剩下半块灵泉，她失去了之前的好运气，将人推下悬崖居然被发现，好在她的医术还是被父亲注意到，把她从那个破庵堂里给接回了家。
身边都是丫鬟婆子，哪有什么气运可以吸，没有气运她就没有灵泉，又哪里来的什么医术。就只能在每次见父亲的时候，在他身上吸一些。
因为她的药，父亲收拢不少人心，对她愈发宠爱，势力也越发强劲。
可谁想到，不过就是对付个贾家，竟然让他马失前蹄，竟然丢了爵位。她知道有自己吸收他气运的原因，只好罢手，将视线转到别的地方。
谷家失势，她的日子也愈发难过，兜兜转转这么久，直到遇上左语儿这个气运绵长无绝的人，她才把玉佩恢复得差不多，可没想到不过是一个照面，她好不容易恢复的玉佩竟然又裂了！
她真是恨得心肝脾肺都跟着疼！
顾滟那个妖女简直就是来克她的，她现在竟然已经强到不需要用那种怪模怪样的暗器就险些伤到她了！
她派去了那么多杀手，父亲还派了那么多死士阻拦，他们竟然依旧安然无恙地进京了！这里面一定都是得到了她另外半块玉佩的功劳！
她一定要顾滟死！
“思媛，别愣着快来挑啊！”
宋思媛听见庄语儿的声音回过神，这次她及时收敛了眼中的杀意，笑意盈盈道：“来了！”
看着眼前站在花团锦簇之中，却越显气质清贵的少女，宋思媛心中充满了妒忌，随即冷笑一声，再美丽再尊贵又如何，她的气运迟早都会是她的，她以后才会是那个又美丽又尊贵的人！
她这么想着，脸上的笑意也从容起来，随意翻拣着布料，心中也慢慢酝酿出一条毒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