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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席之后,许多女眷还围着月云初说话,林岁宁绕过人群,走得飞快。

回东宫的途中,许辰追了上来。

“你别伤心,哎。”

林岁宁见是他,停步道:“多谢世子。”

宴席之前在奉天殿外,他对二皇子说的话总归是一片好心。

许辰不好意思道:“嗐,因为我你才遇到这么多事,就不要跟我说谢了,受不起。”

“因为你?”

“要不是因为我,太子也不会强行让你住在东宫,”许辰很悲哀的长叹一口气,“都是我害了你。”

林岁宁难以理解的看着他。

关他什么事?

怎么就成他害的了?

好像跟他并没有任何关系啊?

难道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许辰说:“你对太子千万不要动真心,他不是真喜欢你,而且他马上要娶月云初了,你……”

“许辰你找死?”

太子的声音冷不丁在他身后响起。

许辰一回头,看到面色沉冷的太子,尴尬的直挠头。

“你急什么,那点事我不会说出去的,你也及时回头吧,别伤害林姑娘了。”

李玄泽心情本就不爽,看他更是一肚子火气。

“你就没有想过一种可能,我喜欢她?”

原本搞不懂许辰怎么回事,总是莫名其妙的,也懒得去搞懂。

直到前几天许辰来东宫找他还脱光了衣服,视死如归的说:好了,我让你如愿,你放了林姑娘吧!我承认你的威胁成功了!

李玄泽到现在一看到他就想揍他,从来就没这么手痒过。

许辰愣了一下。

目光在太子和林岁宁身上来回转换,最后惊道:“所以早在百花宴那天,你不让我撩林姑娘,是因为你喜欢?”

李玄泽沉着脸色没吭声。

许辰顿觉天崩地裂。

“可那天不是你见她第一面?”

“一见钟情。”

“额?”

“不行?”

“行行行,”许辰回想道,“所以那日陛下给我和林姑娘赐婚,你晕厥过去,是因为见不得林姑娘嫁人急晕了?!”

林岁宁惊讶的看着太子。

她一直以为,是她先喜欢上太子,暗戳戳动了觊觎心思。

可原来太子那么早……

李玄泽生硬的提了提唇角,“你先走,我有话要跟岁宁说。”

许辰想了想,是这样的话,他反而放心了,太子不会伤害自己喜欢的姑娘。

“但你不是要娶月云初了吗?你还要跟林姑娘说啥啊?”

哪壶不开提哪壶,李玄泽觉得他再多说一句,自己这拳头就管不住了。

“那也是我跟岁宁之间的事。”

许辰便不纠缠了,潇洒的冲林岁宁摆了摆手。

“嗐,好好聊,他要是对你凶,我帮你啊!我不见他怕!”

林岁宁原本心里头沉甸甸,听他这样说,莞尔一笑。

“世子放心,殿下不会凶我的。”

许辰一走,山竹便招呼着人都后退,给太子和林姑娘不被打扰的空间。

李玄泽很别扭的说:“你对他笑。”

“嗯?”

“不准对他笑。”

“还想叫我嫁他呢,”林岁宁赌气说,“笑一下你都不让,难不成我愁眉苦脸的嫁他?”

李玄泽垂下头,一脸黯淡。

自那日半途而废的欢好过后,他连夜里钻她被窝都害臊,白日里不敢见他,她也不来找他。

“我不做太子了。”他低声说。

林岁宁怀疑自己听错了。

“什么?”

“不做太子了,”李玄泽说,“巫祝说的是太子娶她女儿,只要我不做太子,就不必娶她。”

林岁宁愣了愣后,急道:“你不做太子了,你以为你能有活路?下一个太子能放过你?”

“……”

“其他皇子如何嫉恨你,你不是不知,他们就盼着你从高台上跌下来!”

“……”

“等你跌下来了,他们会怕你东山再起,必定对你斩草除根,毕竟陛下疼你那么多年,难保不会再想起你。”

“……”

“到时候你人都没了,娶不娶的,还有什么意义?”

李玄泽冷着脸,看着她的眼睛问:“你的意思是让我娶月云初?”

林岁宁故作轻松,“娶呗。”

“那你?”

“大不了,我……”

她却突然不知这话该怎么说。

大不了给他做妾,还是大不了离开他?

前者,她会难熬。后者,他会痛苦。

一片落叶从高大的树上落下来,缓缓慢慢的飘过她眼前。落地之后,又被风一吹,翻飞到她脚下来。

李玄泽的目光随着那片落叶停在她脚边。

他很耐心的等着。

等着她把话说完。

林岁宁思来想去,最后说:“我不想做妾,不想每日就给你妻子敬茶请安,不想听宫人说你今晚宿在她屋子里,不想看着你同她生儿育女,还要假装替你高兴,也不想我生下来的孩子,管别人叫母亲。”

李玄泽哑声说:“你不愿意。”

“是,我不愿意,”林岁宁苦笑着说,“这世上你可以拒绝任何一个姑娘,可她偏偏是巫祝之女,你拒绝不了。”

在今日之前,她想着,只要太子不会有事,她执着就执着了,大不了就是她死。

可月云初出现,她便知再无回转余地。

违背谁,都不能违背万民称颂视为神邸的巫祝。

她有什么资本,又有几条命,去跟巫祝的女儿相争?

再执着下去,只怕会害了太子。

李玄泽呵了声,眼尾泛起湿意。

“从前我每每听闻巫祝的事迹,心中敬仰,可今日,我莫名有些怨恨她了。”

“她指着我母后的肚子说是太子,我便是太子。”

“她说她女儿得嫁太子,我便非娶不可。”

“我的尊荣,我得到的父爱,都是她施舍的,我说怨恨她,显得我狼心狗肺,是不是?”

“大抵是我矫情了。”

“又大抵是我父皇说的那样,对我来说唾手可得,生来拥有,便不知珍重。”

“多少人会恨我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可是凭什么,我只是想娶我喜欢的姑娘,这都做不到,我这个太子做来又何用?”

林岁宁想拭去他眼角的雨珠,手指动了动,终究没有抬起手来。

大抵人生就是要有遗憾的吧。

没人能过的全然圆满。

“做太子,能给我一份庇护,怎么就没用?”

林岁宁哄着他说:“没有你,我早不知被许给了什么禽兽,做的又是怎样的日子,我不许你说自己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