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宴墨白又拿了软枕塞在她身后,让她靠着:“感觉怎样?”
宁淼靠在那里半躺着,皱着眉微微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她得保存体力。
前段时间,她看了很多关于怀孕临盆方面的书,她知道自己接下来将要经历哪些?
现在只是刚刚开始阵痛,她还能忍受。
见她摇头,宴墨白心中担忧更甚,不知她摇头的意思是不舒服,还是自己没事,他就在床沿边上坐下来,握着她的手,一直看着她。
蓝影写了信给赤风飞鸽发走,就听一空的吩咐去灶房烧热水。
一空则是准备着各种接生时需要的东西。
虽然他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因为宁淼怀孕,这些时日,他也看了大量这方面的书。
他早已磨好了一把玄铁的剪刀备着,还有干净的棉布,干净的铜盆,带秤盘的秤。
参片、艾条。
他将灯盏里添满灯油,一会儿烧剪刀要用。
他将厢房里的炭盆烧得更旺。
宁淼越来越难受,额头上的汗细细密密渗出。
宴墨白掏出帕子轻轻替她揩着。
可刚揩完,立马又有汗出来,额前的碎发都被汗水濡.湿了。
“宁淼......”
宴墨白一手攥着她的,一手拿着帕子揩她的汗。
宁淼其实很紧张,又痛又紧张。
因为看的书多,她更清楚女人产子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就如世人所说的那样,女人生孩子,就是一只脚踏进了棺材里。
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顺利。
她也不知道孩子是否好,毕竟现在还不足月,早产的孩子风险高。
她担心自己,也担心孩子。
可她发现宴墨白似乎比她更紧张。
她能感觉到他全身的紧绷,紧绷的下颌,紧绷的神情,紧绷的动作,甚至呼吸都是紧绷的。
“我没事,女人生孩子都这样的,先是阵痛,别担心......”宁淼哑声开口。
宴墨白抿唇,未做声,更紧地将她的手裹在掌心。
这些时日,他也没少看这方面的书,他还跟稳婆了解过这方面。
他知道她在经历什么。
他知道,她一向坚韧,她说没事,不过是她在极力忍受。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自己能替她受。
一空过来,见两人都不说话,一人皱眉强忍,一人浑身紧绷,两人都大汗淋漓。
对,两人。
“你这样不行,你得说话,说点什么分散一下她的注意力。”一空跟宴墨白道。
还有半句他没说出来:也分散一下你自己的注意力。
宴墨白点点头,默了默,便开口道:“我跟你讲大理寺的案子吧......”
话一出口,他发现自己的声音也哑得不像话。
“你是想通过讲自己的丰功伟绩,来告诉我,你没有不务正业吗?”一空问。
宴墨白:“......”
宁淼:“......”
“我是不知讲什么好。”这一次宴墨白解释了。
一空看看他。
他当然知道他是不知讲什么好,他只是故意这么一问,分散一下他们两人的注意力。
“讲点开心的吧,到了大理寺的案子,都是大案,不是暴力,就是血腥,而且,你一讲案子,小淼就要动脑。”一空道。
宴墨白想想也是,便作了罢。
开心的。
他默了好一会儿。
记忆里似是没有什么特别开心的事,他这辈子最开心的,是遇见了面前的这个女人。
宁淼忍着阵痛看着他,看着他搜肠刮肚的样子。
知道这件事对他来说,很难。
“讲你几时喜欢上我的吧......”宁淼道。
宴墨白看向她。
“几时?”宁淼又问。
宴墨白微微眯眸,思忖了片刻。
“我......也不知道具体是几时。”
他是真不知道。
“等我惊觉过来的时候,我已经陷得很深了。”宴墨白道。
一空在边上听得肉一紧。
“说情话也行,你们继续,有什么事叫我。”
一空拾步出了厢房。
房里便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宁淼感觉到疼痛越来越剧烈。
书上不是说阵痛是痛一阵,歇一阵,她怎么就没感觉到歇?
“宴墨白,我会死吗?”她喘息着问。
宴墨白心魂俱颤。
这句话她曾经也问过他,在施老的温泉池边,她因为身上的三载春秋,问他这句话。
当时的他,心中毫无起伏,因为他知道,虺骨是解药,他能拿到解药。
“不会。”与那次一样,他同样笃声回道。
心中却是兵荒马乱。
“宴墨白,我觉得,如果我死了,我肯定还会重生的,因为......因为你阻了我的轮回。”宁淼道。
宴墨白怔然。
所以,这就是他们两个会重生的原因吗?
他断了她的轮回路。
她也阻了他的轮回。
都不得轮回,所以就都重生了?
“如果你死了,我也随你而去,到时我们再一起重生,我希望能重生在你前面,第一时间把你夺到手。”宴墨白道。
一空跟蓝影送热水进来,正好就听到这句话。
“让你说情话,不是让你说遗言,当自己是神仙啊?还一起重生?亏你还是个大理寺卿,你见过人重生吗?”一空很无语。
宴墨白没反驳他,跟宁淼对视一眼,两人都笑了笑。
宁淼笑完又痛苦地皱了脸。
腹中绞痛更甚,她身上的衣衫已被汗水湿透。
见她咬着牙强忍着,宴墨白心疼不已,却也只能干疼干急。
“痛就叫出来。”
末了,又吩咐蓝影:“去看看人怎么还没到?”
蓝影领命去了。
一空又过来探了探宁淼脉搏,眉心微拢。
“怎样?”宴墨白问。
“快了!”
宴墨白看看墙角的时漏,心急如焚。
宁淼已经痛得出气多、进气少,虽然强忍着,可已经实在忍不住了,低低地痛哼起来。
一空将先前准备好的千年人参片点燃,放在香炉里,又将香炉搬到床边。
安王和赤风带着两个稳婆赶到的时候,宁淼已经痛得快虚脱了。
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面捞起来一样,气若游丝。
“快,大家都快出去,准备接生!”
稳婆一人准备器具,一人急切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