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淼站在人群中,继续让自己低垂眉眼,眼观鼻鼻观心。
与此同时,也暗自凝了几分内力,让自己五脏六腑暂时龟息。
虽然宴墨白说此是补药,但她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万一对腹中胎儿不好就完了。
让五脏六腑暂时龟息,按照这个速度,等众人喝完,立马离开,再让自己呕出来,应该问题不大。
就算不好,也只是微量。
然而,等众人都喝完了,宴墨白却没有让大家离开的意思。
“药力相克需要一些时间,大家且先等着。”
他还让蓝影给他倒了一杯茶,悠闲地喝着。
宁淼攥了攥手心。
手心里已全是汗。
只能盼望着偷吃的那个人赶快发作。
众人亦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看谁会腹痛。
然而,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没有一个人有反应。
宁淼皱眉,这样下去不行。
龟息之法用不了多久。
脑子里快速思忖。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
装内急。
毕竟人有三急。
但这样的话,就容易引起宴墨白的注意。
可不这样的话,万一腹中孩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尤其是已经这么长时间了,还无一人腹痛,这让她不得不心生蹊跷,不得不心生戒备。
莫不是根本就没有偷食者?
莫不是宴墨白有别的目的?
如此一来,她更加觉得必须快速将喝下去的水呕出来。
没有什么比腹中胎儿更重要,引起他的注意,就引起他的注意,他不一定认出她。
前几日在前院的走廊上,他们两人单独遇到了,他都没认出她。
当机立断,她又凝了几分内力让自己放出了一个屁。
“噗”的一声。
声音本不大,但响在鸦雀无声、死一般静谧的房间里,就显得尤为清晰突兀。
大家纷纷转眸去寻声音的来源。
宁淼适时将自己的头勾得更低。
大家自然就明白是谁了。
各人眉眼,各种眼神落在她身上,虽然并无甚气味,但有些人还是下意识地掩了口鼻。
宴墨白自然也听到了那一声响,甚至都没看她,都知道是她。
眼底掠过一抹兴味,他垂眸执杯饮茶,恍若未闻。
赤风瞥了放屁当事人一眼,嘴角微抽,又看了一眼自家主子,见自家主子毫无反应,他便也面色不动。
蓝影看宁淼如此窘迫,尤其是见不少人眼神复杂地看着她,甚至还捂鼻子,他便忍不住出了声。
“人吃五谷杂粮的,岂有不放屁的道理?吃喝拉撒,人之常情,都看什么看!”
众人:“......”
宁淼适时看向蓝影,满眼求助,并指了指恭房的方向,一脸着急。
结合先前的那个屁,蓝影立马就懂了。
当即跟自家大人行了个礼请示:“大人,周婶内急,想要去恭房。”
宴墨白这才抬起眼帘。
宁淼心跳咚咚,尤其是见宴墨白朝自己看过来,她的一颗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上。
好在宴墨白的视线并未在她身上停留,只是淡瞥了她一眼,不带任何情绪,目光就转了过去。
还好,没认出她。
宁淼心口一松。
她现在这个样子,无论哪方面,都与真正的她大相径庭,确实不易认出。
可就在宁淼庆幸之际,她又听到宴墨白吩咐赤风:“去探一下她的脉搏,看她是真的内急,还是假的内急?”
宁淼:“......”
那一刻,她杀人的心都有了。
她没听说过探脉搏能探出是否内急。
应该是宴墨白见她就是一什么都不懂的妇人,故意吓唬她。
但她知道,一探脉搏就能探出她用了龟息之法。
见赤风领命。
宁淼只得暗自快速将凝起的那几分内力散掉,退出龟息。
罢了。
姑且信这个狗男人一回,信他喝下去的是补药。
若她的孩子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定要找他算账!
宁淼心里恶狠狠道。
与此同时,她又宽慰自己,若宴墨白真想对她不利,应该不会这般兴师动众,只需对她一人下手。
这般当着众人的面,感觉应该不是针对她,更不会对她不利。
否则,她有个什么好歹,岂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是他动的手?
这般一想,她又安心不少。
赤风已来到跟前,宁淼将自己的腕抬起。
赤风并未直接探在她的肌肤上,而是隔着一层袖襟的衣料探在她的腕脉上。
凝神探了片刻,赤风收回手。
然后走出去,对宴墨白恭敬禀道:“回大人,属下无能,探不出。”
宁淼汗。
有些意料之中,也有些意料之外。
意料之中的是,探脉搏根本探不出是否内急,就是宴墨白故意说出来吓她的,看她会不会吓得主动承认。
意料之外的是,赤风会如实回复,还以为他会随便说一个结果。
宴墨白默了默。
终还是皱眉朝宁淼扬扬袖,示意她可以去恭房,并吩咐赤风:“对面署房有女司,喊一个女司陪着她去。”
宁淼:“......”
不至于吧?
似是了然她的不解,宴墨白解释道:“没办法,现在偷食之人还没揪出,谁知道你是不是借上恭房之机去催吐,派个人跟着,也是为你好,帮你证明清白。”
宁淼心里咬牙切齿:我谢谢你。
不过,也无所谓。
既然已没用龟息了,喝进腹中的水,已经是覆水难收,跟她融为一体了。
再吐出也无用了。
所以,随便吧,派人跟着就派人跟着。
宁淼随赤风往署房门口走去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哎哟”!
大家循声望去,宁淼也闻声回头。
便看到人群中一位姓沈的妇人捂住肚腹佝偻了身子,满脸通红,额头上大汗淋漓,五官都痛苦得皱巴在一起。
显然腹痛难忍。
大家都有些被她的样子吓到,却又不免都松了一口气。
“你就是偷吃贼!”蓝影指着沈氏厉声道:“终于现形了!”
廖主事皱眉看着沈氏:“沈大娘子,怎么会是你?你糊涂啊,连大人的东西也敢偷吃!”
见宁淼站在那里未走,赤风出声提醒:“周婶。”
宁淼回过神,拾步走出署房。
至此,一直紧绷的神经才松了下来。
看来,是真的在抓偷吃贼。
是她多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