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风紧随其后进来,面露歉意和为难:“大人,属下没拦住。”
宴墨白抬袖,示意他下去。
赤风行礼退下,离开时顺手带上了书房的门。
宴墨白将手中的笔置于砚台上,抬眼看向站在房中直直瞪着自己的女人。
微微眯了眸子。
其实这些天,他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如果说他做的那个梦是他的前世,他剖腹取图中毒身亡后,重生了,重生在了两年前。
那为何现在和前世不一样了?
前世,他跟她幕后交手三年,从未见面,第一次相见,便是夺铁矿图互杀那日。
按照前世的轨迹,他跟她现在应该还是幕后交手的第二年。
可她却出现在了侯府,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除此之外,这几日,他也将两世发生的事进行了对比。
他惊奇地发现,只要跟这个女人毫不相关的事,就还是会跟前世一样发生。
而每一件与前世不一样的事,都或多或少,或直接或间接跟这个女人相关。
为何她会成为变数的中心?
他有个大胆的猜测。
莫非她也重生了?
尤其有两件事,让他越发如此怀疑。
一件是,此次去江南说服葛明书的事。
前世,葛明书拒了宁王和康王的橄榄枝,被安王收服,只因安王在烟波镇无意中救了葛明书落水的女儿。
而今生,救葛明书女儿的人,却是她。
当然,这也可能只是巧合。
但从她张贴告示让百姓去莲花客栈找康王,导致安王被百姓们拖住,没有前去夜市。
到她恰巧去了夜市,且恰巧出现在桥上。
再到小女孩在桥上落水,几乎下一瞬,她就跳下桥去救人。
正常人都来不及反应,都要有个反应的时间,她却已经下水。
他就不得不怀疑这一切是不是蓄谋。
她似是就在等小女孩落水的那一刻。
如果说康王让道士搞沙土出黑蛇的把戏,以及有人将《春日百花图》换成了《关公降龙图》,这两件事她会知道,是因为她是康王的人,知道康王的计划。
那这件事呢?
她既不是安王的人,且女孩落水不是事先的计划,只是一场意外。
她是如何提前知道还没发生的事?
只有曾经经历过的人才会知道。
如今想来,当时,她见他也下水,会那么生气,且就是不将小女孩给他,原因并非是因为顾及他的伤,而是怕他夺了这份功劳。
另一件,是关于今年春闱的事。
今年的前三甲也与前世不同。
前世的第一名第二名,今年是第二和第三。
今年横空冒出个宴鲲鹏,且一举夺魁成为第一。
而宴鲲鹏也和她关系密切。
前世,春闱放榜后,皇上将前三甲的答卷拓印多份,让所有皇子学习。
他在宁王处看过,想必她也在康王处看过。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他昨日一回京,便去查阅了今年考生的答卷,尤其是宴鲲鹏的。
他发现,宴鲲鹏的答卷集合了前世前三甲答卷的所有优点。
这是不可能的。
并不是说宴鲲鹏没有这样的真知灼见,而是因为这三人考虑方式完全不同,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一人身上。
极大可能这是看过前世三人的答卷。
宴鲲鹏前世是没有机会看到答卷的,他现在身边有机会再前世看到答卷的人,只有她。
所以,他有理由怀疑,是她告诉的宴鲲鹏这些。
他甚至怀疑那日他们二人在天之舫见面,就是在说这个。
他记得当时到院子集合的时候,宴鲲鹏胸前一片墨污。
虽然天之舫的雅间里是有文房四宝,但墨是墨锭,只有客人需要写什么,才会自己加水将墨锭研磨成墨汁。
如今想来,她竟在那时就有意将宴鲲鹏发展为自己的人。
宁淼见他一直凝着自己不说话,黑眸深幽似海,遂率先开了口。
“宴大人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宴墨白回神,收回视线,口气淡漠如水:“长嫂想听什么?”
宁淼眉心微拢,就觉得他很不对劲。
弃她在码头上,自己先回了京。
春兰前来还书,他不见可以理解,她亲自来送袜底酥,他依旧不见。
现在又叫她长嫂。
她明明已不是他的长嫂,别人不知,和离书是他让写的,他还能不知?
此刻又不是在人前,他也没必要做戏,为何还要这样叫她?
“我等你给我一个说法。”宁淼道。
宴墨白面无表情:“什么说法?不收你的袜底酥吗?”
末了,又自顾自接着道:“别人不知,长嫂难道不知我也刚从江南回来吗?还需要吃长嫂的袜底酥?”
“你明知道我不是问这个。”宁淼气结道。
“我不知道。”宴墨白目光冷然,口气冷然。
说完,再次执笔垂眸批公文。
宁淼看着他,就觉得他好陌生。
也不是陌生,就是又回到了她初入侯府时他的样子。
“行,你不知道,那我来说。”宁淼走到一旁的椅子边坐下来。
“我们明明说好了,我在码头边等你,我们一起去见葛明书,为何你一直没出现?”
宴墨白眉眼未抬,手中的笔也未停,淡声开口:“因为我看地图,走水路太远了,走陆路快,便换陆路前去了。”
宁淼无语:“......那你也应该让人去通知我一下,我一直在等你。”
“抱歉,我赶着见完葛明书回京城,把这事忘了。”
宁淼:“......”
见他嘴里说着抱歉,脸上和语气丝毫歉意没有,宁淼心中气结更甚。
刚准备说他,又听到他出声解释。
“大理寺少卿宋霄飞鸽传书给我,说前段时日赈灾银被劫案的那个重犯,将同伙传递的重要信息字条吞了,宋霄剖了此人的腹,将字条取出来了,字条上信息惊人,需要我速回京定夺。”
宴墨白边说,边抬眼看向宁淼。
宁淼瞳孔一颤。
又是剖腹取物。
她的这一颤,尽入宴墨白的眼。
他微微眯了眸子,眸底掠过冷光。
果然是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