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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书院 > 其他类型 > 撷春记 > 第118章 县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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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祝春时先让孙大嫂去找了盼兰,但带回来的消息却不太好,她家中如今只有一个父亲干活挣钱,却有生病的母亲和三个妹妹需要照顾,无论出于何种理由,她暂时都来不了书院,而且听孙大嫂说她已经答应了父亲的提议,最近正在相看人家。

孙大嫂还道:“说起来也是可怜,那姑娘个头小小的,又瘦,我过去的时候她刚背了柴火回去,都快把背压弯了。她听见是姑娘让我过去的,还转过头抹了抹眼睛,让我进屋喝水坐会儿,就那么一会儿,她家里的活真是没停下来过,砍柴烧火做饭扫地洗衣,最大那个妹妹才八岁,最小的那个更是只有两岁,还有个抱着枕头乱走的亲娘,根本离不开人。”

孙大嫂自己也有闺女,和盼兰的二妹迎兰差不多大的年纪,看见这一幕简直红了眼,略问了两句留下一串钱就默默离开了。

泻露几人听了也忍不住面露同情,“不如咱们各自凑些钱送过去吧,好歹度过眼前这个难关,等缓过气来再考虑后面的事情,不然真糊里糊涂定下亲事来,谁知道对面是人是鬼。”

“她爹你见着了吗?”祝春时问道,“或者说买个儿子回来这事是不是真的?”

孙大嫂摇头,“去得匆忙,走得也快,没遇见她爹,但听了几句周围邻居的话,说是已经谈妥了,等这边盼兰的亲事一说定下了聘就过继。那边孩子也嗷嗷待哺养不活,巴不得送出去一个,左右都是在村子里,想见随时都能见着,而且抱过去就是他家独苗,也不怕受虐待。”

“姑娘。”圆荷蹲下身来看着她,“她家想让盼兰赶紧定亲不就是因为没银子吗?我们凑一点送过去,说不定还能拖延些时间,毕竟她家目前是还需要盼兰留下来干活的。”

祝春时也拧着眉:“你们送银子过去最后也是拿去买儿子,一文钱也用不到盼兰姐妹身上,而且那孩子刚出生没多久,什么不需要花钱,听孙大嫂的意思她们家是一分钱也没了,那养孩子的钱从哪里来?还不是要让盼兰定亲,说不得她几个妹妹也跑不掉。”

圆荷泄气,她也回过味来,“没儿子都要卖女儿了,要是有了儿子,岂不是要把四个女儿都卖了?”

祝春时颔首,“所以她家最大的问题不在于钱,而在于她爹娘对于儿子的重视程度,今天能为了过继儿子卖掉大女儿,来日难道不会为了儿子的吃喝读书和娶媳妇陆续卖掉其他女儿吗?”

“而且嫂子,盼兰对于自己要定亲的事,是个什么想法?”

“盼兰她说都听爹娘的,爹娘养她不容易,如今娘病了,家里全靠爹,她的亲事既然能减轻家中负担,她自然乐意。”孙大嫂听见这话心底简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既觉得这话没错,又觉得这小姑娘着实命苦,“而且她还说要是家中有了弟弟,她爹娘就不会被周围人和亲戚看不起,娘也能开心说不定病就会好了,她们姐妹日后也有兄弟可以依靠。”

“这,这……”泻露低声无言。

圆荷春容她们也面面相觑,她们家中没人,连爹娘都无法依靠自然不指望什么兄弟,但却不能否认在民间乡下,很多人家中就是需要个男丁来撑门面,要是没个儿子出门都要被戳脊梁骨,说死后无人继承香火要变成孤魂野鬼。

而且这也不只是民间的想法,世家权贵同样如此,生不出儿子来便是过继或收养,都要保证自己香火有继。

祝春时也半晌无话,最后还是微微笑道:“明日怕还要麻烦嫂子一趟,去医馆里请个大夫过去给盼兰她娘诊脉,看情况如何,有没有治愈的可能性,大夫的诊金要钱只管找圆荷去支。”

孙大嫂诶声答应了,见祝春时暂时没什么事情吩咐,便低眉顺眼的退下了。

屋内一时静谧无声,直到俞逖从外面进来,看见主仆几个坐的坐,站的站,但都愁着张脸。

他纳闷道:“这是怎么了,遇见什么事让你们个个都不开心?”

祝春时听见声音抬眼,单手撑在几上,摇了摇头,“没什么事,前边不是在忙,怎么就突然回来了?”

俞逖进来,泻露她们自然垂手后退几步站在暖阁门边,春容则过去耳房奉茶来。

“商量得差不多了,所以回来松泛松泛。”俞逖靠坐在她身边,明显不信方才那话,“你们主仆眉头都皱在一处去了,还说没事?”

“书院那边小姑娘的事情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而且县试在即,你已经很忙了,就不必再分心在这些事情上。”

县试历来是在每年的二月初,乃童试的第一场,读书人考过之后才能被称之为童生,才有资格去参加每月四月的府试,同样通过了之后参加院试,三场皆过才能被称为秀才。例如寇明旭,就已经不必再参加县试府试,只等一年后的秋闱就好。

俞逖参加的秋闱乃是宣和十七年,每三年一场,算下来刚好就在明年。

祝春时想到这里,“你这一任期满,刚好就在二十一年春闱后,若是远安有那么两个厉害的——”

余下的话不必她出口,俞逖也能明白意思,他忍不住笑了笑,别说有两个厉害的走到春闱,就是只有一个过了秋闱,哪怕之后不去京城,对远安和对他来说就已经算是功绩了。

“县学里的学生,据我所知好像就两个秀才,加上沧柳书院那边的两个,再加上寇师爷,总共也才五个人。”祝春时回忆了下,“这回大概有多少人参加县试?”

“老的少的,大约也有上百号人,至于能通过多少就不清楚了。”俞逖倒是心态轻松,他才来不到一年,就算想把远安书院和学生的情况提起来,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稍微好的就是县试府试每年都能参加,要是今年情况不好,也能留待明年。

祝春时也能想到这里,“也是,秀才也好举人也好,总归都是好事。”

“不必担心这些,我心里都有数。”俞逖柔声安抚了一句,见她笑了笑后始终愁眉不展,满腹心事,也禁不住担忧起来,便提议出门走走,前去书院那边看看学子情况。

祝春时左右无事,待在房中也是念着盼兰她家中的事情,又见俞逖眼里透出来的忧虑,便点了点头,和他出了县衙。

县学在两条街之外的昌乐街,二人走走停停大概两刻钟也就到了门口,守门的杂役见到,忙跑过来请安,又说要去回禀书院里负责的先生,被俞逖拦下。

祝春时抬眸看着匾额上的慎独二字,想起当日俞逖取名的由来,又看着这段时间县学的发展,也算不辜负这一片良苦用心。他们尚且还没往课室过去,远远就能听见学子的琅琅书声,自然也不乏争辩之声。

俞逖边走边给她介绍县学内部的布置,当初修缮的时候祝春时也来看过,但这么久过去,里面也因人而异产生了或大或小的变化。

“他们最近还算用功,不仅课堂上认真,连课后也没放过夫子们,经常拿着书过去提问。”俞逖笑道,“我还看过几份夫子递来的试卷,大有进益,尤其是里面还有个十四岁的学子,若是今年顺利,也能被称一句神童了。”

读书不易,不仅要看天分还要看个人努力程度以及家境要求,但凡其中有所缺失就很难更进一步,像甘罗那般十二岁为相的是凤毛麟角,万人中也难出一个。因此在弱冠之前能下场中举的,且不提春闱,就已经是天资难得能道一句年少有为,更何况俞逖口中那人不过十四。

“这么厉害?”祝春时好奇道。

“就是有些耽误了,他家境一般,前两年只在乡下私塾读书,就这还是家里砸锅卖铁才能供上的。”俞逖停在一间课室窗外,透过微微开启的缝隙看着里面全神贯注的师生,“听说县里开始看重科举,县学这边重开,束修也少,他爹一咬牙就把人送来了,否则明珠暗投,不知多令人可惜。”

“幸好年纪还小,就算先前耽误了,如今后来者居上补足了就好,哪怕今年不中,也还有的是机会。”祝春时站在他旁边,顺着视线看过去,果真见到一群十八九岁乃至二十岁的学子中间坐着个身形瘦削极为稚嫩的少年,穿着打了补丁的旧棉袄,眼神明亮,头还跟着夫子朗诵的内容微微摇晃。

俞逖笑着点头,二人站在窗户边听了半晌,见他们个个认真心无旁骛,也不由得放下心来。趁着周围暂时没人发现俞逖,还没引起轰动打搅他们上课听学,二人又在悄无声息中离开了县学。

祝春时这边忙着处理退学,已经宣传书院的事情,盼兰那边也依旧三不五时的请大夫过去看病,甚至还单独和盼兰她爹聊过,但无奈对方铁了心想要过继,这种事情就是说破天就是家务事,别人根本无权插手。

同样县试也在紧锣密鼓的准备中开始了,二月初天气已经逐渐变得暖和起来,祝春时他们来得不是时候,今年始终没有看见雪花,只在最冷那几天连下了几场大雨,等到了县试,太阳也开始显露了踪影。

县试一共五天,除了第一天为正场所有考生都需参加以外,后面四场都是复试可自由报名参加,每次考试共一天,黎明前入场,当天交卷。因此考前几日俞逖和县衙上下就忙碌了起来,每日天不亮就出了门,夜半三更才能听见回来的响动,一直持续到五场考试结束。

绿浓端着小厨房刚做好的鸡汤,跟着祝春时身后往西厢房那边过去,一路上遇见邹县丞苏主簿和儒学教官从里面出来,离去时嘴里还互相讨论着什么。

连江在门口守着,刚瞥见祝春时的身影就冲着屋内说了声,随即又迎上来,满脸笑意:“奶奶怎么过来这边了,这几日人多,小心冲撞了。”

“我又不是瓷器,怕什么?”不需问,看见连江就知道俞逖在里边了,她正转身从绿浓手里接过鸡汤,书房门就打开了。

俞逖快步走出来,一刻钟前还有些严肃的脸上尽是笑意,率先拿过祝春时手里的东西,牵着人进了房中。连江眼疾手快的拉了把绿浓,关了门守在外面。

“都处理好了?我方才过来看见县丞他们才离开。”

俞逖喝了口鸡汤,闻言道:“大差不差了,只剩收尾工作,交给县丞主簿就好。”

祝春时仰着脸看过去,神色激动,“如何,能有多少人去参加府试?”

俞逖这几日紧绷的情绪渐渐舒缓下来,虽说现在还没出来结果,但也不介意这时就透个底,“县学里总共百余名学子,过了将近半数;沧柳书院那边也差不多,还有些不在书院进学的,也大约有数十人。”

县试只是科举的起步,历来不算难,对这个数目祝春时心里早就有所预料,因此并不惊讶。

只是她默了下之前几年的卷宗,不免笑道:“我记得前两年沧柳书院过县试的也不过几十人左右,今年倒是有长进。”

俞逖也觉得好笑:“前两年一是县官不看重,反而肆意折腾,底下人自然懈怠,也不敢轻易露脸;二则没有竞争力,他们一家独大。如今多了县学,我又十分看重,何举人还极其厌我,可不得铆足了劲儿?”

祝春时连连点头,“很是很是,这么看来,即便府试院试再如何艰难,今年也能出几名秀才,那我先恭喜六哥啦。”

俞逖笑而不语,想来也很是满意如今的局面。

“对了,案首是谁?”

“那日和你说的那名少年,姓骆名飞章,文章不算铺锦列绣凤彩鸾章,但破题落笔都十分精准,行云流水,纲举目张,读来令人拍案叫绝。”俞逖夸赞不绝,“而且他不过十四岁,只要不骄傲自满,未来大有可为。”

祝春时也被他说得好奇起来,究竟是写了什么内容,又一想等发榜出去,书院定然会用他的文章展示给学子看,那时再看也不迟。

“姓骆?”她想到另外一层,“和骆老爷家可是有什么关系吗?”

进了县学成绩又不错的学生大多都在俞逖这里挂上了名,家里来历了解了些许,因此缓缓道:“沾亲带故,但不亲近,骆飞章曾祖父和骆老爷祖父是兄弟,分家之后骆老爷这支经商,几代下来腰缠万贯;洛飞章曾祖父读书,但几代下来都没什么成效,直到他才稍微出头。”

“也算是苦尽甘来。”

家中四代下来,因供养读书越过越穷困潦倒,若非是在骆飞章这里看见一点希望,那简直是苦不堪言。

三日过后,县试发榜,县里上下一时为这年纪轻轻就力压众多读书人成为案首的少年轰动不已,那就是另一番场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