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连续行军,声势浩大的伯尼萨联军穿越了七道大壕沟,几乎走完了长滩一半的路程,而马上要与厄姆尼人约定会战的消息加上困乏的食物,让焦虑在军营中蔓延,反复狂奔往来的前哨探马,湖面不停传递消息的沼泽人小舟,让军队慷慨的氛围逐渐陷入沉默。
小奥古斯塔军营的指挥使大帐前,参加完军事会议的十几名各地领主纷纷骑马而去,早已等候多时的巴赛尔追着走出来的培哥不停问道,“怎么样?他同意了吗?我带人去保护身后的壕沟才能万无一失,毕竟那是我亲自带人挖的!”
不胜其烦的培哥停住脚步,回身盯着满脸期待的巴塞尔道,“适得其反,他根本没有要防备沼泽人的意思,而且会议决定让你也去打先锋!”
“这是自毁长城!”震惊不已的巴赛尔道,“他脑子进水了?我现在可是他的盟友!”
培哥无奈道,“他想让攸丘·克劳兹去打头阵,但攸丘要求小奥古斯塔也必须派出人马,所以卢鲁爵士选择了你!”
“从严格意义上来讲,我不属于小奥古斯塔管辖,我是巨石城军的指挥使!”巴赛尔脸色蜡黄道。
培歌叹气道,“但你那天确实跪在他面前宣誓加入他的军队,还赌咒愿意肝脑涂地!”
“但我根本就不是打仗的料,圣子大人!”巴赛尔惊慌失措扯着培哥袖口道。
从卢鲁·巴赫军帐走出的特拉苏看到这样的情景,会意地走上前劝道,“公爵大人,您也不要太过担忧,这次是奎托姆军做主力,你带着三千军队在侧翼做预备队!”
培哥也忙宽慰道,“到时候如果实在不行就撤回来,毕竟你不是先锋军主帅!”
面如土色的巴赛尔眨眨眼深深呼了几口气,定了定神向培歌道,“好吧,但在关键时候您一定要帮我,我是在为您而战,现在是,将来也是!”
“好吧,我会尽全力!”培歌愕然又无奈地点点头,又尴尬改口道,“放心,有我在!”
巴赛尔毅然点点头,勾手让不远处的奥德赛和两名士兵抱来自己的轻甲,麻利地穿戴好准备上马。
培歌惊讶道,“您现在就要出发?”
巴赛尔在马上指了指不远处的奎托姆军营道,“他们的方阵已经集结完毕,如果没猜错的话,马上就要出发!”
果然,巴赛尔话音刚落,军营中集结的铜号声响起,卢鲁·巴赫从军帐中走出迈着大步来到近前道,“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公爵大人真是言而有信,愿意服从我的命令!”
巴赛尔鼓了鼓气,拍拍光亮的胸甲道,“您放心,我会殊死而战!”
“非常好!”卢鲁·巴赫满意地点点头,又走近向俯下身的巴赛尔耳语道,“记住,你现在是我的人,但其他人就...你明白吗?”
巴赛尔顿时欣慰地再次用拳头拍拍胸甲道,“明白!”
卢鲁·巴赫摸摸巴赛尔的战马,话中有话叮嘱道,“既要勇敢杀敌,也要审时度势,不能畏缩丢人,也不能蛮干胡来,去吧!”
巴赛尔会意地点点头,调转马头向已经集结在濠沟前的小奥古斯塔步兵方阵,但走了不多远突然调转马头道,“奥德赛,多带几只短矛!”
还在探脖子张望的奥德赛大声道,“我还得保护圣子,待会儿派几个得力人手给您送去!”说完眼角闪过丝窃喜。
不料骑上战的卢鲁·巴赫却不满道,“去,你现在还是公爵大人的扈从,圣子的安全由小恰负责!”说着挥手让自己的‘哑巴’保镖站到培歌身后。
奥德赛看看摊手表示无奈的培哥,只好摘帽行礼后暗骂着催马紧追巴赛尔而去。
防御濠沟前,两个整齐划一的奎托姆步兵方阵整装待发,而旁边的三千小奥古斯塔民兵却是器械混杂,很多人还背着好像碍事的硕大长弓散漫集结。
身穿盔甲的攸丘·克劳兹扯着缰绳,死死盯着慢悠悠骑马而来的卢鲁·巴赫,阴阳怪气道,“如果你不按照计划实施,我就带人杀回你的军营!”
卢鲁·巴赫歪歪脸、撇撇嘴道,“当然,而且你和安克缇爵士有过击败厄姆尼的经验,所以只要牵制他们的时间足够长,大军自然会按照计划行事,不过你为什么要士兵们只穿半戴甲!”说着指了指那些只背着头盔、胸甲的士兵扈从。
“天气燥热!”攸丘·克劳兹冷哼敷衍道,说完又轻蔑地瞟了眼不远处的巴塞尔,挥手让士兵们踩着堆积起来的狭窄通道穿过壕沟,而巴赛尔面无表情地带着三千民兵紧随其后。
太阳当头,已经被晒得皮肤黝黑的民兵们在酷热行军中发着牢骚,但旁边奎托姆的两个方阵却迈着整齐的步子默默前行。
“老大,您这个举动很不明智,应该把我留在军营!”跟在巴赛尔身边的奥德赛抱怨道,“最起码在关键时候我能央求圣子救你,现在没人替你说好话了!”
脸色紧绷的巴赛尔冷笑道,“咱们兄弟曾发誓同生共死,到时候圣子会打包救咱俩的!”
“呜呜!”突然,前方的奎托姆探马传来警戒的号声,随即天空两个黑点快速落在地面,并滚动着来到方阵前。
巴赛尔和奥德赛慌忙看了眼地上两个联军使者头颅,又抬脸看着远处几乎和地面颜色混在一起的成片厄姆尼大军,不禁同时咽了口唾沫道,“这么快!”
而攸丘·克劳兹已经拔出长剑,向前挥舞道,“配甲,快速前进!”随着领主的号令,两个奎托姆方阵穿戴好盔甲后开始稳步向前行进,旁边的三千小奥古斯塔民兵也身形轻盈地跟随而行。
“刚才那两个人头怎么飞来的?”巴塞尔紧张兮兮道。
“废话,肯定是抛石机,难道是你?谁他妈有那么大力气扔这么远!”奥德赛板着脸回怼道。
“抛石机?”还没等巴赛尔和奥德赛反应过来,几十个巨大的石球从天呼啸而来,猛砸在地上溅起阵阵泥土,将躲闪不及的奎托姆和小奥古斯塔民兵砸得血肉横飞、腿断骨折,哀嚎声开始响起,巴赛尔和奥德赛这才反应过来地抽马向前狂奔而去,等厄姆尼人的抛石机再次抛射,帝国联军已经逃离了抛石机弹着区,但仍旧不敢懈怠地向前小跑。
骑在马上的奥德赛心跳加速,大口喘气道,“邪恶的厄姆尼人,故意让咱们耗尽体力!”
巴赛尔却突然变得异常镇定、策马猛冲道,“不要胡来,要审时度势!”
不消片刻,两个铁甲方阵已经气喘吁吁减慢了速度,距离对面的厄姆尼军阵也已不足两百步,攸丘·克劳兹抬头望着开始调整射击角度的厄姆尼抛石机,大声传令道,“快步前进,不要停!”
看着面容越来越清晰的厄姆尼人士兵,奥德赛惊恐道,“攸丘疯了吗?往敌人怀里扑!”
“闭嘴!”巴赛尔一反常态地紧紧跟随奎托姆两个步兵方阵,继续向前骑去。
距离越来越近,一百五十步、一百三十步,突然奎托姆方阵中铜号再次响起,两个奎托姆步兵方阵刹那缓冲几步站在原地,三千小奥古斯塔民兵也忙收住了步伐。
“老狐狸遇到了老狐狸!”满头大汗的巴赛尔咬着牙冷笑道。
奥德赛迷惑不解道,“什么?”
“再往前就进入厄姆尼人的弓箭射程了,他们!”巴赛尔死死盯着对面这个三个厄姆尼长矛方阵道。
奥德赛忙用力捶打着自己抽筋的小腿道,“对面可是上万的长矛方阵,咱们会被碾成齑粉!”
巴赛尔看着从后方而来向攸丘·克劳兹报信的奎托姆探马,惨笑道,“别急!”话音未落,旁边的攸丘·克劳兹向天空举起长剑道,“预备!”
两个奎托姆方阵中的士兵突然放下手中的长矛,从后背拿出强力弓弩,用脚踩着弓弦挺腰挂钩安装好长尾箭,“放!”随着攸丘·克劳兹一声令下,上千支飞箭密集射向对面的厄姆尼罗酆军方阵,射程和力道十足的长尾箭带着咻咻声落入厄姆尼军阵,让菱形箭头穿过厄姆尼罗酆军的长袍和铁札甲,将大片举着长矛的士兵射倒在地。
奥德赛呆愣道,“攸丘老贼果然留着一手!”但话刚落,厄姆尼人的弓箭反击戛然而至,天空仿佛突然飘来几团乌云,惊慌失措的奥德赛刚想转身逃离,却见大部分厄姆尼罗酆军箭落在自己方阵前,只有寥寥无几的箭支射中了联军士兵,正当巴赛尔嘴角露着阴笑想要指挥小奥古斯塔民兵,却只见他们早已也拿出硕大的长弓,用垫着皮套的指头拉满弓弦对准了半空,“放!”不知道谁大喊一声,小奥古斯塔民兵们已经将弓箭射向半空,并不紧不慢盯着这些弓箭划着弧线落入厄姆尼罗酆军方阵,随即对面再次响起大片惨叫声。
感觉自己被架空的巴赛尔拔出长剑刚想发号施令,这些小奥古斯塔民兵早已扭头向后撤去,并在逃出十几步后再次拉满那种几乎比人还高的长弓向厄姆尼罗酆军射去,而奎托姆两个军团也在厄姆尼罗酆军长矛方阵发起冲锋之时向后撤离。
被留在原地的巴赛尔和奥德赛慌忙抽马,逃离厄姆尼罗酆军再次袭来的箭雨后来到民兵军团旁边,而几个民兵做着鬼脸向他们笑笑道,“我们喜欢只占便宜不吃亏!”说完第二次拉满弓弦射击,而旁边的奎托姆步兵方阵也在射完强力弓弩后默契地扭头向后撤离。
被完全无视的巴赛尔只好仓促跟随这些小奥古斯塔民兵向后退却,而被激怒的厄姆尼罗酆军方阵狂追而来,却始终无法与伯尼萨联军正面接战,奎托姆方阵凭借着半身甲的轻便且战且退,越打越有感觉地牵着厄姆尼罗酆军鼻子向后方退去。
早已骑马跑在步兵前的巴塞尔和奥德赛扯马回头,望着朝厄姆尼罗酆军打唿哨挑衅的小奥古斯塔民兵,又看看脚蹬弓弦用腰力上弓弩的奎托姆士兵,不禁感叹道,“这帮家伙可以!”
突然,受到挑衅的厄姆尼罗酆军开始躁动,并在原地踏着步子开始呜哈、呜哈地喝唱,正当对面伯尼萨方阵疑惑之间,三个厄姆尼罗酆军方阵开始步伐统一地小跑着向前而来,已经准备好十字硬弩和长弓的伯尼萨联军箭雨齐发,将迎面跑来的厄姆尼士兵射倒大片,但和预期不同,厄姆尼罗酆军方阵空缺处迅速被人填补,而他们既没有因箭雨而停顿也没有加速猛冲,只是用固有的速度向前小跑而来,西南风轻轻吹来,三个依旧保持完整有序厄姆尼罗酆军方阵被踏起的黄色尘土包裹,仿佛三个黄色巨石不断向前推进。
始终在步兵方阵边的攸丘·克劳兹似乎嗅到了危险,忙大喊道,“撤退!”
可等两个方阵转身向后奔去,厄姆尼罗酆军方阵中已经射出密集的箭雨,黑压压的飞箭借着徐徐的南风落在奎托姆方阵中,只戴着头盔和胸甲的奎托姆士兵纷纷后背中箭,惨叫着倒在地上。
旁边的小奥古斯塔民兵们反而不慌不忙,在连续射击两轮后向侧面逃去。
“真他妈鸡贼!”巴赛尔大骂着随着民兵逃离。
上万手提超级长矛的厄姆尼罗酆军“安呜、安呜”呼喊着,似乎精力无限地小跑着紧追前面的奎托姆士兵,渐渐的双方间距离越拉越近,有些沉不住气的奎托姆士兵回头用强弩射击,但刚想回头追赶自己的军队,已经被身后的厄姆尼罗酆军方阵吞没。
而在侧面的小奥奥古斯塔民兵们却依旧时不时拉开长弓向厄姆尼罗酆军猛射,每次都让让那团黄色风暴在身后留下大片尸体。
“不要回头,快跑回营!”在自己军队边的攸丘·克劳兹不停大喊着,并骑马在前方带着军队向联军的防御濠沟冲去。
手提超级长矛的厄姆尼罗酆军越来越近,几乎可以用长矛挨住后排的士兵。
眼看三团厄姆尼罗酆军“黄色风暴”开始冲刺,即将吞没奎托姆的两个军团,攸丘·克劳兹大喊一声,“跳!”被紧追不舍的奎托姆士兵纵身一跃,下饺子般跳入了那条一人多深的濠沟,但紧跟来到濠沟前的一个厄姆尼罗军团士兵举起超级长矛,向濠沟里的奎托姆士兵猛刺,惊慌失措的奎托姆士兵顺着濠沟慌忙向两边跑去,有些杀红眼的厄姆尼罗酆军士兵开始沿着濠沟分散开刺杀这些丢盔卸甲的敌人,而逃到远处的攸丘·克劳兹看着濠沟对面似乎坐视不理的卢鲁·巴赫,扯着嗓子怒吼道,“兽血!”
濠沟对面的卢鲁·巴赫微微一笑,打量着几乎完全散开在濠沟前的这个厄姆尼罗酆军团,又看看驻足在不远处,警惕地护着侧翼的两个厄姆尼罗酆军团,无奈地慢慢挥挥手道,“放箭!”随即整齐排列的重形盾牌突然露出间隙,那些藏在盾牌后的数千伯尼萨弓箭手朝着壕沟对面的厄姆尼人开始一轮又一轮不间断的猛射,密集的箭雨加上仅有十几步的距离,让长箭迅捷有力地径直钉入濠沟前的厄姆尼罗酆军阵列,前排的厄姆尼罗酆军士兵甚至满脸是箭地倒入壕沟,遭受这样突然打击,正对面的厄姆尼罗酆军团损失过半,但伯尼萨联军的箭雨依旧像暴雨般不停倾泻,才缓过神的厄姆尼罗酆军团慌忙停止刺杀壕沟内的坎帕尼士兵,举起盾牌并用弓箭还击,但对面的伯尼萨重型盾牌遮挡住了大部分厄姆尼人弓箭,而两翼的伯尼萨弓箭手却依旧不受影响地拉弓猛射,被弧形半包围的弓箭猛攻,顿感处于险境死地的厄姆尼罗酆军团慌忙后撤,侧翼的两个罗酆军团刚准备凑近用弓箭掩护中央军团撤离,却发现壕沟两端已经有数千伯尼萨步骑越过壕沟向自己包抄而来,于是只好举起长矛防御着并开始缓缓后退,而此时双方仿佛变成两只举着钳子对峙的螃蟹,厄姆尼位处中央的军团没有了两翼弓箭的掩护,在越来越密集的箭雨中终于崩溃,扔下长矛盾牌开始向后狂奔。
站在土丘上指挥作战的卢鲁·巴赫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又看着终于按耐不住跨过壕沟准备追击的步兵,不禁摇摇头道,“收兵!”
回营的铜号声在天空响起,利用窄道木梯冲过壕沟的士兵们只好悻悻而回,并帮助壕沟中的坎帕尼士兵爬上壕沟,已经越过壕沟准备包抄的两翼军队也慢吞吞往回撤着,突然,大盖尔骑马狂奔而来,在卢鲁·巴赫面前来回溜着马道,“你脑子进水了吗?现在可以一举把他们全部干掉!”
《帝国实质》:仇必昏以盲勇,实虑方能制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