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律师,谢谢您告诉我这些。”
乔如意站起来,对着面前的男人微微鞠躬感谢,“如果不是您,有些秘密可能会掩藏一辈子。”
何起源赶忙站起来扶起她,长叹一气,摇了摇头,“乔小姐,其实我也不知道现在告诉您这些,是对还是错。但我觉得,真相不该被掩埋。”
乔如意苦涩地扯了扯嘴角,致谢之后转身离开。
何起源见她走后,弯腰收拾这个封存起来的文档。
高跟鞋的声音从里屋里传出来,直至茶桌旁。
何起源抬头,看向衣着靓丽,画着精致妆容的中年女人,“丽女士,您为什么特地跑来,要我跟乔小姐说明这件事?”
丽玲弯着嘴角一笑,“我这个当继母的是觉得她过得不容易,她从小就被她爸爸忽视,现在长大了也该知道真相不是?就像何律师刚刚说的,真相不应该被掩埋。”
何起源将档案重新收了起来,叹了一口气,“唉,这也是七八年前的事了。”
丽玲看着乔如意离开的方向,唇角的笑意更深。
七八年前,那不正好么?
时间越久,乔如意越会觉得尹如芳和她被乔河辜负得多深。
她心里的恨意就越大。
她做梦也不会想到,她的亲生父亲曾经是这么不留余地地算计她和她妈妈。
只有她跟乔河决裂了,乔河才不会蠢到把乔氏集团留给她!
......
傍晚的夕阳已经下落,余晖洒在人来人往的街道,将一道纤瘦的身影拉得很长。
乔如意茫然地走在街上,脑海里全是乔河的脸,眼泪不知不觉就滑落下来。
小时候,他只要从公司回来就会慈爱地抱着她,问她想要什么礼物,什么都可以买给她。
他会亲吻她妈妈,也会亲吻她。
他生日的时候,许愿一家三口永远幸福快乐。
他说他爱妈妈,也爱她。
她记得他说,“如意啊,你是爸爸的小心肝宝贝,爸爸最喜欢如意了!”
他说,“宝贝啊,你和妈妈都是爸爸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们一家三口永远都不要分离。”
后来,他说,“乔如意,你怎么能打妹妹!滚回你的房间去!”
他说,“乔如意,跟丽玲阿姨道歉,你要是不道歉今天就跪着别吃饭!”
再后来,他说,“如意,爸爸支持你出国留学,但爸爸有个条件,你回来把这份合同签一下。”
他说,“如意,只要你听爸爸的话,爸爸以后的公司也有你的一份。”
乔如意的耳边被乔河所有的话语充斥着,每一帧都是他这些年面对她时的所有表情。
她从来就不稀罕他的公司。
她要的,不过是一个完整的家。
眼泪不停地从眼眶涌出,乔如意跌跌撞撞地走在路上,坐在路边打电话的女人引起了她的注意。
三月下旬的天,傍晚还有些凉意。
衣着单薄的女人坐在马路牙子上,手里拿着手机,语气恶狠,脸上却是一片泪水。
“你别他妈跟我废话,女儿我要定了!大不了咱们就打官司耗着!”女人扯着嗓子冲电话那头喊,“女儿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吃的都是蛋挞心儿,草莓尖儿,每顿都有肉有牛奶!在你那儿呢,每天不是剩饭剩菜就是狗都不吃的冷馒头!”
“余小平,你是人吗!你跟那个小三儿还是个人吗!”女人声嘶力竭地喊道,“婷婷她才三岁啊!你这不是虐待吗!你为了那个小三连自己的女儿都虐待,你赶紧去死吧你!我诅咒你们这对狗男女出门就被车撞死!”
乔如意站在离女人三四米的地方,看着她泪流满面,面容因为嘶吼而变得狰狞。
“余小平,你把女儿给我,我就算带着她讨饭都不用你的抚养费,我只要女儿!”
此时此刻的女人,焦急无助到只能通过嘶吼来威胁对方。
对方似乎挂了电话,女人拨了几次都拨不出去,最后放声痛哭。
乔如意安静地在她旁边坐下,拿出纸巾递给她。
女人抬起头,看起来年纪不过二十多岁,但那双眼睛已经写满了憔悴和疲惫。
女人大概也猜到,旁边这位漂亮的女孩或许已经听到了她的电话内容。
她接过纸巾道谢,哽咽道,“谢谢。”
她擦着眼泪,无助地哭,“有句老话说得好,宁可跟着讨饭的娘,也不跟着当官的爹。”
说到这,女人放声大哭,“她爸爸出轨我们就离婚了,她爸爸不肯付抚养费,执意要争抚养权,我三岁的女儿在他那里过着狗都不如的生活,吃不好睡不好,那个小三儿更是拿她当出气筒。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我的女儿,我女儿就是我的命!”
或许积压的绝望太久,女人把乔如意当成了倾诉对象,说了很多很多。
乔如意安静地听她说完,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她,“你女儿会回到你身边的,我帮你把女儿要回来。”
女人泪眼朦胧地看向她,哭红的双眼里满是诧异。
她难以相信地接过名片,看见上面写着“Gm设计总监,乔如意”几个大字,颤抖着声音,“你、你为什么要帮我。”
女人光看这个名片上的职位以及这个漂亮女孩的穿衣打扮,就知道她一定不是个普通人,一定是她生活中都难以接触到的大人物。
她不敢相信,这个路边遇见的陌生人为什么要帮她。
但她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跟她同样的悲伤。
乔如意弯了弯嘴角,站起来擦去脸上的泪水。
为什么要帮她?
她看着女人,轻声说道,“因为我就是那个跟了当官的爹,一辈子都不幸福的小女孩。”
最后的声音已经接近哽咽,她转过视线不再看泪如雨下的女人,快步走开。
女人道谢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乔如意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女人挥了挥手。
这世界上,倘若能少一个跟她一般童年的女孩,也算是她做了一件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