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城。
街道两旁的商铺略显冷清,行人也是稀稀疏疏。
或有三五几人打着伞匆忙赶路,看来是受这场春雨的影响。
陆在安一袭蓑衣斗笠,沿着街道不紧不慢地来到城东一处酒楼。
【福来酒楼】
“欸,这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门口的店小二瞧见陆在安驻足,连忙招呼。
“本店可是海风城数一数二的大酒楼,背靠海边,各种特色海鲜应有尽有。
油炸红虾、清蒸头鲍、极品鲹汤,红烧狮子鱼等等……”
没等店小二念叨完,陆在安便抛给他一坨碎银子,冷声道:
“上一桌特色的好酒好菜,再开一间上房,少不了你银子。”
“哎,客官上边请!”
店小二见钱眼开,收了银子连忙恭敬地在前方带路,将陆在安引上了酒楼的五楼。
‘有钱就是不错啊,修仙者想要在这凡俗界过上好日子,简直轻而易举。
只可惜贪图享受,难得长生,我只是个例外。’
银子自然是陆在安从屠宰帮那里顺来的。
到自己这个老渔夫手里也算是物归原主。
最后陆在安选在一处靠窗的桌子。
往外看去,眼界开阔,周围坊市街道一览无遗。
东边,一眼望去,连绵的街坊店铺纷纷挂起了红灯笼,一个个“寿”字张贴。
即使在雨天也能感受到喜庆。
屠宰帮的总部所在。
附近的街坊店铺都是屠宰帮的资产地盘,看起来张灯结彩的,正是在为明天的大寿准备。
屠宰帮虽然被陆在安折腾的不轻。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有老帮主坐镇,倒是勉强维持着不散。
如今形势越是艰难,他们反而要把这寿宴办得越出彩、越声势浩大。
以彰显自身的底蕴,震慑宵小……
陆在安倒了杯酒水,冷冷注视着那片连绵的红色。
在他的视角里那过不了多久就会变成白色了。
不多时,琳琅满目的菜品上齐了。
陆在安一口酒一口菜,胡吃海喝,难得享受……
酒足饭饱,临近尾声。
这时远处的客桌传来了小声的议论声。
“欸你们知道吗?
屠宰帮的申屠老帮主明日八十大寿,宴请四方。
听闻就连城主府都要派人去贺寿呢?”
“当然知道,那申屠老帮主这辈子算是活的值了。
年轻时打下偌大基业地盘,如今人脉开广,财运亨通,黑白通吃。
就算是城主也要卖他个面子呢。”
“哼,有什么可贺的,说到底不过是一个荼毒四方的黑帮罢了。
这些年海风城附近的渔民们可没少被他们折腾。”
“傅兄慎言,慎言啊!”一人提醒道。
“我们当然都知道这其中龌龊,可谁又敢光明正大站出来反抗呢,还不是只能由他去了。”
“说起来,你们都听说最近一年海风城里的传言吧?
屠宰帮死人无数,到底是何人所为?
难不成真有水鬼索命?”
又有八卦的声音响起。
“我看屠宰帮活该遭报应,管他是人是鬼所为,反正做的是好事……”
那桌客人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
但自然瞒不过耳聪目明的修仙者陆在安。
说话的是几名穿着锦衣宛若书生的青年。
每讨论一两句,还要环视左右,生怕被他人听见。
陆在安剔了剔牙,倒了壶里的最后一杯酒,起身缓缓走到他们桌前。
“几位小兄弟,刚才听你们谈起那屠宰帮。
明日的寿宴,可是所有人都能去给老帮主贺寿?”
几名书生被陆在安吓了一跳。
没想到眼前这老者竟然隔这么远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其中一黄袍书生连忙否认:
“怎么可能?你这老头定是听错了。”
“就是,老头你肯定是幻听了,我们刚才可没有说。”
另一青袍书生也是点头附和。
屠宰帮在海风城积威已久,人人惧之。
虽然最近一年出了变故。
但只要屠宰帮一日不解散,那老帮主还在一日。
海风城的民众就不敢过多谈论屠宰帮的坏话。
陆在安也不在意的笑了笑,又望向最后的那位被称作“傅兄”的白袍书生。
白袍书生被陆在安深邃的眼神盯得发毛,强忍不适起身鞠了一躬,义气凛然说道:
“这位老丈,刚才我等确实在谈论屠宰帮。
那申屠老帮主为展示自身人脉,曾扬言只要是去给他贺寿的都算他的朋友,
但我等自不愿与其同流合污…
明日的寿宴我等不会去。”
“原来如此。”
陆在安端起酒杯朝白袍书生示意,一饮而尽。
这反而搞得几人面面相觑额,有些莫名其妙,白袍书生问道:
“这位老丈和屠宰帮有何关系?”
陆在安闻言一笑,却突兀问道:
“你们看我像什么?”
几人一愣,这才认真打量陆在安的打扮。
一袭蓑衣,斗笠下须发皆白,面庞黝黑布满沟壑。
一看就是饱经风霜,长期风吹日晒之辈,唯独那双眸深邃有神,宛如大海深沉、渊厚。
“渔夫?”
白袍书生脱口而出。
只有渔夫这身打扮,拥有这般沧桑的面庞,同时长期与海水、海货接触,身上有淡淡的腥味。
陆在安微微点头,咧嘴一笑,干黑褶皱的面庞因此显得恐怖。
“不错,正是渔夫。
小老儿既然在屠宰帮手下讨生活,明日自然要去送上一份贺礼……”
说罢,陆在安便踱步离开了,只留下原地发愣的几人。
“这老头儿搞什么鬼呢?
一个渔夫去给屠宰帮贺寿?”
“黄鼠狼……不是,鸡给黄鼠狼拜年?
这年头还是头一次见?”
“谁知道呢?或许是个老疯子吧。”
倒是那白袍书生,捏着下巴,低头眼中在思索着什么。
夜深人静。
雨愈下愈大,砸在屋檐青瓦上、黑石街道上。
啪啪作响。
福来客栈的一间上等厢房内。
一道黑影悄然窜出窗户,从五楼飞跃到旁边的屋顶上。
“该去打渔了,期待满载而归呢……”
黑影在鳞次栉比的街坊屋檐上窜动,融入雨夜中。
直到翌日清晨。
这场春雨才逐渐消停,只剩朦胧细丝,润色如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