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他也该回去主持大局。
天牢里的人都在劝他，周公公更是苦口婆心。
但不确定他是不是也得了鼠疫之前，他不敢赌。
若自己回去，整个皇宫沦陷呢？
书儿和那俩孩子，怎么扛得住？
然后就看到了桌上放着一封信，上头的字迹，很熟悉。
是书儿写来的信。
开篇便是对他的无尽担心。
而且也没了尊称，字里行间都是娘子对夫君的担心和想念。
她还自报了平安。
孩子和她都没事。
随后便是方姑姑醒来的事。
以及一张药方。
可以增强体质，抵抗鼠疫。
换言之，若体弱之人染病只有七天可活，可方子，起码能活半月。
虽治不好，但能缓解症状。
但沈知书也言明，这只是方姑姑一面之词，还未试验过。
用药方，需谨慎。
燕楚看着药方，打量了片刻后，便急召在天牢的五位太医，一同商议这方子。
最后得到的结果是可以一试。
但因为没有试验过，并不知这药用下去会是什么效果，所以存在一定风险。
“现在天牢里已经有二十名狱卒有了初步症状，但用药都能控制病情，只要不进一步恶化，还是有希望的。”
院长面容憔悴。
因为这件事，他好像一下老了十岁。
毕竟他一直在不眠不休的研究配方。
“所以院长的意思是这方子，不该由他们来试？”
燕楚轻皱眉。
“臣……有个大胆的想法。”
一旁，一直负责记录苏蓉病情的那位太医冒出头来。
直觉，不会有什么好事。
“你说。”
燕楚脸色阴沉，都不知在想什么。
“皇后娘娘病的最重，现在的病情也无法控制，她持续高烧，臣实在找不到更好的法子，所以这药，不妨先让皇后娘娘试试。”
那太医说这话时都是颤颤巍巍的。
而且话一说完就立刻低下头，往地上一跪。
随时准备被处罚。
虽然他话说的好听，但意思也很明显。
谁都不能试，那不如就让皇后去试，让她去做那只小白鼠。
这可是死罪啊。
话刚说完，所有人都胆战心惊，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那便照着药方去熬药吧，先给皇后喝，如果有用，便尽快采购大批药材……”
思忖片刻后，燕楚认真道。
众人颤颤巍巍的点头。
然后，新的药方便送去了密室。
苏蓉再次发烧，没了意识。
负责她的太医捏着嘴巴强行把药灌下去。
“娘娘，这可怪不得下官了，鼠疫是你带入京都的，你想害皇上，害全城子民，那就应该想到会有今天。”
此刻的太医对苏蓉也是满心怨恨。
她居然还敢骗皇上，她有药方。
简直就是十恶不赦。
就是她将鼠疫带进来的，如果她真有办法，明知自己都快死了，还不出手吗？
她根本就没有，她根本就是要让京都所有人和她一起去死。
她蛇蝎心肠，就不配做皇后。
很快，沈知书就收到了燕楚的回信。
拿到信的那一刻，她都安心不少。
既然能写信回来，那就证明他一切安好。
果然，信中他报了平安。
寥寥几个字，她却反复不断的看。
宝贝似的揣在怀里，根本舍不得松开。
又过了几日。
哪怕防范的再好，也还是出事了。
宫里，一部分人突然晕倒，然后全身酸软无力，还有的上吐下泻。
在宫外，京都内，老百姓也纷纷有了症状，一条街的全部病倒。
往常最热闹的集市关了一半，也没人敢上街去，冷冷清清的。
而一旦开始，后面的情况只会越发严重。
短短七八日，全城戒严，街道上有军队交叉巡逻，不准任何人再外出。
传闻，已经有人因此死亡，尸体被丢在乱葬岗，一把火焚烧。
沈知书一直都待在自己寝殿，半步没离开过。
可从外头收到这些消息时，还是很紧张。
这鼠疫实在太可怕了。
尤其是当一直送药的小太监换了一张新面孔以后，她便开始担心起来。
是不是有可能，她和燕楚会阴阳相隔？
当她目光落在孩子身上，便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下意识想给燕楚写信。
哪怕没什么可说的，但若是知道他今天做什么，吃什么，也安心。
“娘娘，不……不好了，外院洒扫的小林子晕倒了。”
可坏消息接踵而来。
她寝殿的宫人出了事。
一旦开始，还怎么止得住？
她手一抖，毛笔便落在纸上，污了一大团。
“去请太医。”
她下意识开口。
“小安子呢？”
但又想到自己殿里，本就有大夫。
“不知道，奴婢已经许久不见她了，倒是方姑姑，已经将小林子拖去柴房隔离起来，她正在用药。”
碧桃一脸慌张。
“万幸，方姑姑醒来后，便在坤宁殿备了些药材，娘娘不知，现在各宫都有人倒下，各宫主子都在找药，太医院的药材紧缺的很，好些宫人根本就无药可用。”
这些日子，外头已经乱成了一团。
碧桃时刻打听着消息。
他们坤宁殿现在在出事，已经算是撑得最久的了。
“这样下去不行，将临儿和启儿带过来，本宫要亲自照顾。”
被感染只怕是迟早的事。
可那么小的孩子，怎么顶得住？
沈知书乱了分寸。
心里一阵悲凉。
就算斗赢了苏蓉又如何？
老天跟她开了一个好大的玩笑。
碧桃这时候也手足无措。
跌跌撞撞的跟着沈知书去抱孩子。
可刚到，照顾他们的乳母就倒下了，两个孩子瞬间就哭的停不下来，就好像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
沈知书险些站不稳，就那样倒下。
“娘娘，要不还是让奴婢来照顾两位小皇子吧？”
乳母都倒下了，两位小皇子一定逃不过。
碧桃连忙扶着主子，很是决绝。
“抱去我屋里。”
沈知书哪里还顾得这些。
看着俩孩子，就只剩下心疼。
当晚，她把两个孩子哄睡着，就已经是心力交瘁了。
想继续写今天没写完的信。
可她却不知该怎么告诉燕楚。
她想问问他，自己可不可以去找他？
但又怕这样任性的要求让他为难。
久久无法落笔，门却在这时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