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线在露子轮回到现代后,刚觉醒意识不久】
2015年,此时已经智魂归位两年的露子20岁了,正是风华正茂的好年纪。
“咳咳……咳……”
苍白的女人靠在病床上,左手拿笔右手拿着题册,一边咳嗽一边沉浸在学海里。
这是仙台市最好的医院,父母今早过来慰问后,叫她不要为高考过度压力,走之前结了医疗费还给她留下了一堆好吃的。
高考完……要去做什么呢?
露子常常望着窗外万年不变的绿萝出神。植物因光和水的照拂得以长存,碧绿的叶片散发着浓烈的生命气息,是不同于每个病人的勃勃生机。
而我是因为什么而存在呢?
上天惩罚我羸弱的身躯,为什么又赐予我超人的智慧?
她浅叹一声,觉得未来甚是迷茫。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是她的隔床,本来是独立单间,后来因为资源紧张暂时挪到了她这里。
虎杖倭助,这是他的名字。在她心情低落的时候总能以长辈的身份给予她开导,久而久之,他们在这里就成为了忘年之交。
“有什么不开心,说说就好了。年轻人嘛,什么郁闷什么焦虑都是暂时的……”
捧着老年茶杯的虎杖倭助施施然喝了一口茶,笑容和蔼:“小露啊,你从小有父母以爱灌养,就这一点已经很珍贵了。”
露子注意到他微不可察地幽幽叹了口气,眼底闪过一抹忧伤,很快就消失不见。
“虎杖爷爷,您……”
她话还没说出口,门外就传来敲门声。
“爷爷!是我,我来看你啦!”
是虎杖悠仁,老头的宝贝孙子,听说已经是他家的独苗苗了,性格却意外的开朗活泼。
虎头虎脑的少年提着饭盒走了进来,朝她咧开嘴角:“呀,露子姐姐也在!”
“我给爷爷炖了玉米萝卜排骨汤,你也来吃叭~”
看着兴致高昂的少年,她礼貌性的拒绝顿时卡在了喉咙,只好默默地端起了碗。
“谢谢你,悠仁。”
这个才十二岁的少年也才初一,背着小书包,腮帮子鼓鼓的,貌似还有未褪的婴儿肥,金灿灿的眼睛总能让她联想到大型猫科动物。
很青春,很可爱,蓬勃的朝气都能让她冰凉的皮肤暖和了起来。
“很好喝呢,悠仁。”
淡淡的一句夸赞却让樱粉毛少年快要乐上了天。
“真的吗露子姐姐,嘿嘿嘿……”
虎杖倭助看了看两个人,心头突然有了主意。
“悠仁,小露她不太舒服,你带她去外面散散心吧。”
……
郁郁葱葱的园子里,暮春的阳光透着高大的悬铃木洒了下来,少年一边推着她的轮椅,一边到处打量。
“露子姐姐,医院的风景也还挺不错的耶!”
他说着,眼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投向她的侧脸,光痕下即使苍白也难掩美丽的女子,此时安安静静的,像一株照水的春柳。
“再漂亮的景色,看久了也会厌烦。”她淡淡地说道,又翻开了手里的书籍。
虎杖悠仁注意到了,随口一问:“啊,露子姐姐,你去年不是在读初中吗,怎么今年就准备高考了?”
露子也很随意地说道:“那些题目都太简单了,想接触一下更高层次的知识,或许大学是个不错的选择。”
“……”
谢谢,有被打击到。
“你也太厉害了,露子姐姐,什么东西一学就会!”少年笑着露出了小小的虎牙,随后又苦恼地低下了头:“不像我……”
她关切地问:“怎么了?悠仁,你成绩很差吗?”
他挠了挠头,耷拉着脑袋说道:“体育成绩还不错,就是化学……”
一言难尽。
恰好少年放学后包里顺便带着化学作业,露子提议给她看看作业之后,气氛突然就静默了下来。
“怎,怎么了,露子姐姐?”虎杖扒拉着下巴,在她幽幽的目光中有些架不住招。
她捂着心口轻轻咳了几声,缓缓平复了内心的郁闷,语重心长地说道:“悠仁……这么简单的题目,小学生都会,你怎么会做错这么多?”
“这么说太打击人了吧!”他呜呜地喊,感觉内心受到一万点暴击。
“抱歉,是我言重了。”露子摸了摸他樱粉色的头发以示安慰,但感觉有点扎手。
“悠仁,我来教教你吧。”
“好!”
轮椅上的女子温声细语地朝少年解释了许多知识点,虎杖苦恼的表情很快变成了恍然大悟。
“喔喔,原来是这样!”
他目含崇拜地看着她,当露子以为他又要吐露些什么天才之类的赞美话语时,他说出了一句惊人的话——
“露子姐姐,你这么厉害,又这么好看,我长大了以后可不可以娶你呀?”
女子一时愕然。
随后,她盯着那双发亮的星星眼,很不自然地撇过了头:“悠仁,你这个年纪,还不懂什么是感情。”
说真的,她其实也不懂。
“而且——”露子悠悠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手臂,说道:“医生说因为这个病,我根本活不到三十岁。”
低头一看,蹲在地上的少年已经快要哭出来了。
“……”
虎杖悠仁十分孩子气地说道:“那也没关系,露子姐姐的余生就由我来陪伴就好了!”
“说什么话呢,悠仁!”她不自觉地语气严厉了三分,随后似乎觉得太凶了,又缓和下来:“你身体强健,肯定能长命百岁,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悠仁这个年纪,能生出对异性朦胧的好感是正常的,但她现在的心理比较复杂,毕竟连自己的人生要怎么过还不知道。
“好吧。”虎杖悠仁也不是很气馁,小心地避开了这个话题。
“那露子姐姐,你未来想当什么呢?”
露子闻言一怔,烟灰色的眼眸里出现了迷茫的意味。
“我……不知道。”
接触到更高的学术大门后,她想要做什么,公务员?科学家?亦或是普通的公司白领?
“悠仁呢,悠仁以后想做什么?”
他倒是很认真地回答:“这个嘛……可能会去当消防员,去当运动员也还不错?”
看着她苦苦沉思的样子,少年眨了眨眼睛,说道:“哎呀,人生是随时变化的,暂时想不到那就以后再说!咱们要及时行乐!”
露子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心理特别强大的人,常常为了保护自己套上层层防线,但对着少年这样一副阳光真挚的笑脸,她的心也不禁融化了。
“悠仁,我知道了。”
这样温馨的画面,在黑气歪歪扭扭地凝聚成一个半人高的咒灵后戛然停止。
她眼睛瞬间睁大,抓着少年的手靠近自己身边,喊道:“小心,悠仁——”
少年还没有回头看,就见她慌不择路般地捡起石头砸了过去。
然后……咒灵吃痛地逃跑了?
露子心里思索着,这种被称为“咒灵”的怪物有等级划分,今天应该是走了运,只是喽啰级别的遇上了。
幸好……幸好……
她悄悄松了口气。
却见少年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嘀咕道:“咦,我好像看见了什么黑影?”
他……也看的见?
露子心下惊骇,匆匆回了病房。
时候不早了,少年已经背着小书包回家了。
她和虎杖倭助正在谈论今天的事情。
他倒是一副非常了然的样子,只是不停地捶胸叹气,眉目间是少有的郁郁。
“我知道的……悠仁是个特别的孩子。”
“他的身上与生俱来就背负着作为工具的使命。”
虎杖爷爷的话让她顿住了。
露子大口喘着气,觉得心里的某处产生了剧烈的共鸣。等到他投来关切的目光时,她已经汗涔涔了。
“虽然不是很明白您说的意思,但悠仁的身世似乎很神秘?”她悄悄问道。
他抓了下花白的鬓发,神情已经掩饰不住哀伤:“虎杖悠仁,我的孙子……他的出生是一个错误。”
想到那个额头上有着缝合线的冒牌儿媳,他的身体就忍不住发冷,又生出了怒火。
她疑惑地说道:“……这与悠仁也能看到咒灵有关系吗?我可否能问……”
在看到老人抹眼泪对她下跪之后,她一脸震惊又手忙脚乱地赶紧扶起来说道:“怎,怎么了?虎杖爷爷?”
“小露啊,我有一个请求——”
“您说,别对我行礼……”
虎杖倭助喝了一大口茶水,神色也不见缓和,对她哀求:“除了你,我现在身边没有能信的过的人了!”
接下来他的话让她彻底惊讶。
“等我死后,请你帮我保护悠仁吧。”
面对这种“托孤”似的话语,她看着自己细瘦的胳膊和能看到青色血管的肌肤,一脸懵:
“我,保护……悠仁?”
可是她现在是个病秧子,手无缚鸡之力啊!别说保护了,虎杖悠仁给她一拳她都接不住。
虎杖倭助冥冥之中就是对这个朋友有着十足的自信,而且凭借对方也不简单的履历看,以后多半也是个牛哄哄的咒术师。
时日无多的他只能这么做了。
“小露,我比谁都疼爱我这个孙子,但是我根本没有力量去阻止他走向注定灭亡的命运。”
他紧紧地抓住她的手,一字一句地说道:“求求你帮帮这个孩子,我不求你能直接改变他,我只求你能让他在有限的时间(被彻底受肉前)里过得快乐!”
“如果……如果……”
他颤抖着嘴唇说道:“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至少他的人生是正义的,就算无力回天,他也要在众人的簇拥下死去……”
“等等,虎杖爷爷!”露子心里惊骇的都不知道说什么了,脑子里也是一头雾水。
“您这莫名其妙地说些什么呀,刚刚我还说悠仁他能长命百岁呢……”
好不容易帮老人顺过了气,他又拍着她的手慢慢说道:“小露,你觉得悠仁……他怎么样?”
露子呆呆地说道:“悠仁,很可爱,很真诚,开朗乐观还喜欢帮助别人……”
她很喜欢跟这个少年相处的时光,感觉心里的杂质都被荡涤一净,在教导功课的时候,她也丝毫不会觉得烦闷。
等等,他不会想说让悠仁以后娶她吧?
这种事情她不会答应的啊!
似乎拒绝两个字都写在脸上了,虎杖倭助看了看她,把下面的话又咽了回去。
“我就实话实说了,等我这个老头子入土了,我的宝贝孙子就孤寡一人了,所以……”
“……”
如果是露子的话,她也不会愿意看到那个每天都来探望她和爷爷的少年背负那么大的生活压力和痛苦的。
可是她也自身难保。
“虎杖爷爷,这个……”
老头似乎也要哭出来了。她又默默地把话咽了回去。
这爷孙俩怎么都一个样。
“这对于你来说并非是坏事,小露。”他努力劝说:“我走了的话,悠仁也能代替我陪伴你了,而且他的身上有你一直在寻找的东西哦。”
她心一颤,说道:“您指的是……”
“爱。”
(此处仅指露子对世人的大爱)
“……爱?”
“嗯嗯,这样的话,你就不会对未来的人生感到迷茫了!”
“……”
她感觉自己好像被这个老头骗了。
但是,也许他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她也快站在了人生的岔路口,于是,就这么匆忙定下了这个遗嘱约定。
“相信我,小露,你不会后悔。”
“你会感谢我的。”
老人这么信誓旦旦地承诺,和蔼的脸庞很快在三年后消逝了。
【2018年】
去年的时候,虎杖悠仁得知和自己相互陪伴的露子姐姐大学毕业了,并且已经考上了编制。
他还没有为她的成功感到欢呼,对方就摇身一变,变成了他的化学老师兼班主任。
救命啊——
怎么会这样——
这位金牌教师,又是美女又是天才,偏偏放弃了出国深造,选择了回老家教书。
今年开春的时候,教学楼外的樱花开了。
“呜呜呜……怎么会变成这样……”
办公室里,少年拿着自己的化学试卷在角落哭泣。
已经高一的虎杖悠仁心灵遭受暴击。
“加油呀,悠仁。”露子默默地给他鼓劲:“下次测验一定会更好!”
“露子姐姐……呜哇哇……”
少年抽长的身姿像头熊一样抱了过来,被露子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她有些无奈地说道:“现在是上班时间,你应该叫我雪泽老师。”
当然了,他之前的心思不知道熄了没熄,反正这个饭碗她可不想丢。
喜闻乐见的是,在她成班主任后,虎杖悠仁就再也没有提起过“长大后娶她”之类的话语。
如果知道这个少年在不久后就会转学,兴许她也不会这么选择。
“老师……”
他可怜巴巴地端着化学作业,不情愿地凑了过来:“这是我今天写的……”
露子翻开一看,眉头越皱越深。
完蛋了,心脏病气得又得犯了。
“全错,回去重写,……咳咳!咳咳……”
“你没事吧,牢师,牢师——”
……
这样的情景经常会发生,但是她已经慢慢习惯了。
悠仁是家人,同样是赋予自己爱的人。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教会苗苗怎么成长,传递知识……
这就是她教导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