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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自己的死因吗?”

久未得到回应,沈迹又耐心地重复了一遍,哪怕这是个在恐怖片里一定会成为死因的地狱问题。

风声自耳边呼啸而过,隐在漆黑的夜幕下的树林摇曳着发出悲鸣。

大脑拉响危险的警报。

盛玺转头,发现沈迹镇定得不像活人,一时间,他差点怀疑她被夺了舍。

其余两人的脸色也不大好看,浑身上下竖满了尖刺。

寂静的环境中,隐约能听见他们压抑的呼吸声,心脏重重的起伏。

不知众人已经有了和阿飘决一生死的决心,沈迹的眸光不变,只是盯着那抹雪白的身影。

果然。

没有想象中的暴怒,更没有铺天盖地的怨气。

垂在身旁的手指微微屈起,沈迹知道自己并没有说错话。

她的眼睛告诉她,这家伙有着和外表一样纯白的灵魂。

地缚灵本来是抱着自己的脑袋瑟瑟发抖,听见她的提问时,它明显愣了愣。

随后,这只地缚灵绞着不成形的手指,小声的说:“…我…我不记得了。”

“我一睁开眼,就已经在这里。”

说着说着,地缚灵陷入了旧日的思绪。

“没事我就睡觉,醒了会出来走走,有时候我睡得太久,这里的树就会突然开花。”

听到此处,时见枢无意识地捻了捻手指,梦见木只在春天开花。

“我好多东西都不记得了,身份,年龄,过往,还有认识的人。”

月光破云见雾,温柔的覆盖住地缚灵的身体。

它的声音不再发抖,渐渐恢复了平缓。

见状,一直表现得如临大敌的黎极星停止了发散寒气。

“我不是故意吓他们的,但是,我只是想找个人帮我完成愿望。”

结果撞见它的人,要么落荒而逃,要么就心怀不轨,根本没有人愿意帮它。

想起往事,地缚灵悲伤的呜呜了两句。

没想到还是个爱哭鬼,盛玺觉得这和论坛里描绘的形象完全不一样。

作为召唤地缚灵的人,他主动出击:“所以,你的心愿是什么?”

地缚灵哽咽了几声,慢吞吞的开口:“我、我想请你们帮我找一个人。”

几人挑了眉,修真界现在可发达,找个人更是易如反掌,刚觉得轻松的他们放下心来,就被它的下半句镇得哑口无声。

“但是,我不知道它的名字,也不记得他的脸,甚至,连活着还是死了,是不是很久以前存在的人物,这些我都无法确定。”

这一回,最活跃的盛玺也沉默了,他努力寻找着蛛丝马迹:“你有他的信物吗?”

“没有。”地缚灵遗憾摇头。

那要怎么找?四人陷入无解的沉默。

发觉安静得有些过头,地缚灵很慌乱的摆了摆手,“我…我没有威胁你们的意思。”

它失落地道:“那个人对我很重要,我只是想找到它。”

可是你什么线索都没给啊。盛玺叹气:“这比前天的任务难多了。”

见当事人都云里雾里的样子,沈迹调转了目标:“时见枢,你有印象吗?”

“?”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时见枢冷不丁的顿了下。

他细细地打量着对方的模样,神情恹恹:“唯一能确定的是,它在宗门起码呆了二十年。”

时见枢小时候肯定见过这家伙,但接触不多。

“这样。”沈迹点头,视线从地缚灵的脖颈的红绳划过:“会是宗门牺牲弟子的执念吗?”

时见枢肯定的答:“没有人横死在外。”

“…我什么都忘了,对不起…”

知道自己提出的要求为难,地缚灵很愧疚。

它犹犹豫豫的,似乎想说“找不到就算了这样”的话,可这已经是它唯一的心愿了。

说不出口。

“你们帮了我,我会给你们我的宝藏。”地缚灵重新鼓起勇气,那是它最后能留住的东西。

沈迹对它口中的宝藏不太感兴趣,奈何盛玺很好奇,因此思考良久,两人再度把眼神给到了时见枢。

“不如问问林师兄,他在宗门待了这么久,一定知道很多。”

少年没有回答,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出乎意料的,他拒绝了这个提议。

“不,我不想看见他。”时见枢的声音毫无起伏,窥不出半点情绪,但谁都能发现他的不满。

沈迹当然也能看出来,他和林惊木有矛盾,这样是不行的。

可上课不是天天都能看着吗?盛玺挠了挠头,不知道该不该说这句大实话。

至于黎极星,他从刚才开始就全程挂机,一时不察,场面就这么冷了下来。

不懂气氛的地缚灵突然探头:“还有一件事。”

“这些年我一直都在躲着气息很强的修士,在我消失之前,你们可以让我再看看人间吗?”

“这个没问题。”盛玺说。

沈迹靠在树旁,慢条斯理地道:“那么,你知道你要找的人是男是女吗?”

性别?地缚灵迷茫了一瞬,然后坚定点头:“是男的。”这个它记得很清楚。

“哦?”盛玺眼睛亮了,好消息,有线索了。

“让我来猜猜,你要找的那个人,是你的父亲?”沈迹继续发问。

“……”地缚灵皱着眉,“肯定不是。”

它闭上眼睛,记忆显出一片灰蒙蒙的影子:“他…他应该很年轻,和我差不多大。”

至少它印象里的那个影子,是很年轻的。

“他是你的兄弟吗?”

“不是。”

“是朋友?”

半晌,地缚灵点了头:“…是,我觉得他是个很温暖的人。”

“忘记了自己的全部,却还保留着那个人的第一印象么?”时见枢平静地道:“看来他对你真的很重要。”

他的语气里藏着几分讥讽。

单纯的地缚灵什么都没听出来,它把身体晃来晃去,一本正经的回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重视的东西,也许我是因为这个才变成流浪的阿飘,不能离开。”

“你们应该也有很重要的人吧,到死都不会忘记的那种?”

不知什么时候,时见枢已经背过身,月光把他的影子拖得很长。

他说:“你的话太多了。”

月升半空,时间已经不早了。

沈迹打了个哈欠,“最后一个问题,告诉我,还记得你的名字吗?”

地缚灵的手指攀上了脖颈,它无意识地拽了拽红线,眼神由模糊变得清晰。

“零。”

“什么?”沈迹没听清。

“我叫零,从零开始的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