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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书院 > 其他类型 > 谪离 > 卷四:往事如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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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奕虽说是苏醒了过来,但身体健康状况仍然堪忧,虚弱得连日常的行走都显得困难重重,需要旁人的搀扶才能勉强站立;而体内的真气经脉,更是犹如被撕裂的蜘蛛网,错综复杂且紊乱无序,距离完全康复还有漫漫长路要走。

“啊~张嘴~”

司予的声音轻柔地在房间内响起,她端坐在舟奕床边的小凳上,一手稳稳地捧着一碗温热的白米粥,另一手则细心地用勺子盛起适量的粥,轻轻吹去热气,确保温度适宜后,再递到舟奕的唇边,最后笑吟吟地盯着他。

舟奕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轻声回应道:“司姑娘,真的不用这般照顾,在下还能自理。”

“那怎么能行!你是因为救我而受伤的,照顾你不是天经地义嘛!”司予依旧固执地举着勺子说道,“再说了,你都拒绝我七八次了,吃一口又能怎么样!”

舟奕却是依旧不为所动,板着一张脸,倒不是对司予那过分亲密的举动有什么不满,而是不知如何应对这场面,从小便是在老君山清修长大的他,接触女子的机会寥寥无几,更不用说像司予这样性格豁达、行事随性的女子了,一时只觉得棘手与不知所措。

见舟奕和个木头一样对自己没有反应,司予也只好是再一次放弃,将手中的粥碗轻轻放在床边的小几上,托着下巴,眨巴着灵动的大眼睛凝视着他:“道士,你当时干嘛要那么拼命救我呀?”

舟奕的目光从窗外飘回,落在司予那双明亮的眼睛上,没有丝毫犹豫,声音平静而坚定:“道源门弟子斩妖除邪、救死扶伤,乃是职责所在,理所应当。”

“啊?就这啊?”司予微微撇了撇嘴,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似乎期待着听到更多。

舟奕看着司予瞬间变化的表情,心中泛起了一丝不解,好在后者这短暂的小小失落情绪转瞬即逝,很快又恢复了往常的笑容,眼中闪烁着温暖的光芒,对于她而言,重要的是现在这个人能够安然无恙地坐在她面前,这就已经足够了。

与此同时,林云轩右手握着毛笔悬在半空,目光却仿佛穿透了那张空白的信纸,陷入了沉思。

笔尖距离纸面不过寸许,却又怎么都落不下,他试图捕捉那些想要表达的话语,但每一次思绪都如流沙般从指尖溜走,最终只能无奈地放下手中的笔,靠在椅背上,陷入了一种介于现实与幻想之间的出神状态。

“怎么又不写了?”一个轻柔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将他从沉思中唤醒。林云轩迅速坐直身子,转头看向房门,只见苏翎正抱着一筐衣物静静地站在那里,她的眼神温柔而关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

“师姐?你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有一会儿了,只是你太过专注,我便没打扰。”苏翎轻声回答,将怀中的衣物放在一边,然后缓缓走到林云轩身旁,俯身查看那张依然空白的信纸。“看轩儿你提笔又放下,放下又拿起,往复如此,不由得心生好奇,在写什么呢?”

林云轩长叹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是打算给花花写一封信罢了,可是一旦动笔,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花花?”这个名字让苏翎微微一怔,她在记忆中搜索片刻,随后轻轻点头,“哦,我想起来了,是杏花村的那个小姑娘吧?”

林云轩点了点头,回忆起那个活泼可爱的身影,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是啊,以前答应过她,等我在城里安定下来就会回去看她。可是……终究还是食言了。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一年又过去了,就想着最少应该把自己现在的情况告诉她和村里的其余人。”

苏翎倒是对那个水灵灵、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印象不错,便是也赞同地点了点头:“嗯,答应了的事就应当尽力做到,眼下也没有新的线索,扬州离池州地界也不算太远,要不直接回去看看?”

听到苏翎的建议,林云轩猛然站起身,欣喜道:“对啊,反正这天枢石急也急不来,稍稍耽搁一点时间也没什么,师姐,还是你最懂我!”

苏翎浅笑着摇了摇头,但眼底却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落寞。她轻声答道:“其实这也包含我自己的一点私心……杏花村离浮阳山并不远,我想回去给师傅扫墓,备上他最爱吃的糕点。毕竟,如今他只剩下我这么一个弟子了,除了我应该也不会有人再记着他……”

话语落下,二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回忆如潮水般涌来,往日的画面在脑海中一一浮现。时间如同白驹过隙,尽管他们依旧并肩站在一起,但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悄然发生了变化。

曾经的誓言、曾经的梦想,如今好像都在岁月的流转中渐渐褪色。

“好了,轩儿你先去和舟奕以及司予商量吧。”苏翎长呼一口气,将低落的情绪深深压下,恢复了平日里那般镇定自若的姿态,“我还得去河边把衣服先洗了。”

林云轩闻言点了点头,将纸笔小心收好,转身朝着舟奕的房间走去。门虚掩着,他未多想便轻轻推开了门,口中正欲开口:“师叔,我们要不先……?”

话音未落,林云轩的语调突然戛然而止,仿佛被眼前的景象定住了脚步。司予正紧紧拉扯着舟奕的衣衫,舟奕的脸庞上布满了明显的抗拒之色,但显然他的体力并不足以支撑做出更强烈的抵抗,以至于那白皙的肩头都露了半截出来。

“呃……我什么都没看到,你们继续……”

说罢,没有等待任何回应,林云轩便是头也不回地抬脚就离开房间,甚至还不忘体贴地为他们关上了房门。

“不是你想的那样林兄弟!”

“轩弟你听我狡辩……不是,听我解释啊!别走啊啊啊啊啊!”

……

片刻之后,林云轩只觉得肩头一沉——那是司予用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肩膀,紧接着不容分说地将他拽回房间按到了桌边的椅子上。

显然,他刚刚那仓皇的逃离未能如愿,反而被她迅速追回。

看着眼前的少女微微喘息、脸颊泛起的一抹红晕,旁人看见或是觉得娇羞如花,而在林云轩看来却似发怒的赤面恶鬼,以至于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司……司予姐,你不会是要灭口吧?!我说了我什么都没看到啊,刚,刚才我突发短暂性失明了,就算看到了,我对这种事也是很开放的,绝对不会外传!你,你就放了我吧……?”

“灭你个头啊!都说不是你想的那样了!”司予显然是费了好大的劲才把林云轩捉回来,多亏了院子面积不大,否则还不知道要追到什么时候。此刻,她的呼吸有些急促,柳眉倒竖,嗔怪道,“你说你跑什么,差点累死我!”

“你不追我能跑嘛……”

“你……!总之你肯定是误会什么了!不信你问道士!”

林云轩转过头去,目光落在舟奕身上。此时,舟奕已经整理好了衣冠,端坐在桌旁,点点头说:“司予姑娘所言非虚,先前她不过是想喂在下喝粥而已。”

林云轩满脸无语地看向他,很显然是不相信这番说辞:“师叔,我虽然单纯,但又不傻,喂什么粥,能用到那种姿势?再说,就算你们之间真有什么,哪怕是被司予姐霸王硬上弓的,也不必如此遮掩吧,大家都是自己人。”

听到这话,司予的脸色变得更加通红,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地加重了几分,急匆匆地说:“呸呸呸!你把我司予想成什么人了?!女土匪吗还霸王硬上弓……!就算我真看上了道士,在光天化日之下不锁门就做、做这种事情吧?!”

“这可不好说……哎哟!疼!司予姐,我错了,轻点!”林云轩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司予恼羞成怒地揪住了耳朵,疼痛让他不得不立刻求饶。

“我再说一遍!是你想岔了!我真的是在喂道士他喝粥而已,只是这人明明都虚弱成那样了,还拒绝我喂他的好意非得自己吃,你想想,像我这样热心肠的人,能眼睁睁看着他如此折腾自己吗?便是想着先给他制服了再说,结果刚进行到一半你就突然进来了!”

林云轩心中虽仍旧狐疑,但碍于司予的淫威,也只得点了点头道:“我信了!我信了!您老人家快行行好,再不放手我这肩膀就要给您捏碎了!”

听到这里,司予轻哼一声,松开手的同时做出一个警告的手势,眯着眼睛看向林云轩:“这件事……我不希望有第四个人知道,轩弟你懂吧……?”

见气场突变的司予,林云轩点头如捣蒜,答道:“懂懂懂!您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

看到他的反应,司予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缓缓松开了手,接着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指,面带些许委屈地说:“都怪你,现在连我也累得手脚发酸。你说说,你跑来干什么?差点把事情弄砸了。”

林云轩这才想起自己前来找舟奕的初衷,忙不迭地将目光投向坐在桌边的师叔,带着几分急切说道:“对了!师叔,我有个小建议想与您商议。”

“但说无妨。”

“就是……我们能不能先回一趟池州啊?”林云轩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犹豫和期待。

舟奕听闻此言,眼神一亮,急切地追问道:“莫非林兄弟你有了天枢石的消息?”

林云轩挠了挠后脑勺,略显尴尬地回答:“这倒没有……只是突然想起有些事务可能需要回去处理一下。毕竟,我们现在对于新的天枢石的下落还是一无所知,在扬州也已经逗留了这么长时间,不如走一步看一步,也许回到池州能有所发现呢?”

舟奕静静地思考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同意了他的建议。“林兄弟你的想法不无道理。我们在此逗留已久,确实也该有所行动了。前些日子我已经向师门发送了信件,汇报了我们在扬州的情况,但尚未收到回复。”

“那,我们就……?”

“在没有接到进一步指示之前,就先去池州走一遭吧。不过,如果从道源门传来有关天枢石的确切消息,我们将立刻出发前往。”

“没问题没问题!”得到明确的答复,林云轩也是喜上眉梢,阔别杏花村快整整一年,倒是想念起了孙大娘做的炊饼,尤其是花花那个小丫头,不知道长高没,再相见是不是会埋怨自己不守信用。

……

在江州的某处人迹罕至的荒野上,夜色如墨下,白风萤的身影被火光映照得时明时暗,她接过霜清寒递来的烤鱼,轻咬一口后却不禁皱起了眉头,小嘴一瞥,带着些许抱怨说道:“师姐……你是不是又忘了去掉内脏?这苦胆的味道都被烤进肉里了。”

霜清寒咀嚼着自己手中的鱼肉,淡淡回应道:“那下次就你来吧。”

白风萤撇了撇嘴:“算了吧,换我估计不是没熟就是成焦炭。”

“那就老老实实吃,吃完睡觉,也好早点起来赶路。”

白风萤望着手中的烤鱼,犹豫良久,终是叹了口气,将鱼放回原处:“真想念司予姐做的饭菜……师姐,你说师傅她老人家这么着急招我回去干嘛,门内又不是少我就不行。”

“你是我摘星宫圣女,对于宗门的传承至关重要,能让你在外散漫这么久,估计已经是师傅的极限了。”

“圣女、圣女……”白风萤低声呢喃,眼中闪过一丝烦恼,“这两个字我都听腻了,为什么偏偏是我?当年把我带回山上的时候,也没问过我愿不愿意当啊!”

“慎言。”

“怕什么,这里离大理几千里,师傅还能听到不成,除非……师姐你出卖我!”白风萤一边说着,一边强忍着那难以忍受的苦涩,将手中的烤鱼勉强吞下肚去。

霜清寒没有再回应她,而是直接找了处干净地方便是睡下,夜色中的荒野显得格外寂静,唯有篝火的噼啪声和偶尔吹过的凉风,打破这一片宁静。

白风萤独自一人坐在篝火旁,凝视着跳跃的火焰,思绪却早已飘回了八年前的那个时光节点。

那时的她,还是一个对打雷都感到恐惧的小屁孩,却又早早地失去了双亲,甚至连他们的面容都已渐渐淡忘。若不是遇到了那个人,她的未来或许只能是在黄土之下或青楼之间度过,绝不会有今日这般的生活。

只是,这么重要的一个人,为什么自己连他的样貌,甚至是名字都已经记不得了呢?唯一还停留在记忆中的,只剩下两人逃跑时他对自己说的那句:

“别怕,紧紧握着我的手,无论如何也不要松开。”

这句话如同一盏明灯,在雪夜中照亮了黑暗,让她不再害怕。但如今,他又身在何方呢?是否还在城中流浪,依旧是个小乞丐?

自从被师傅带上山后,每年只要有空闲时间,她都会试图寻找他的踪迹,但岁月流逝,年复一年,却始终没有得到任何消息,到最后心灰意冷不再寻找。

毕竟,连他们曾经共同生活过的城市是哪一座,她都已经记不清楚,这样的寻找,就像是在浩瀚的大海中捞取一根针般无望。

“哥哥,你在哪呢……为什么不来找我?”

“我好想告诉你我现在过得挺好,再也没人能欺负我。”

“我还想告诉你,我遇到一个男孩子,他对我很好,和你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