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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哭诉般地喃喃,声音苍白,“江季野,我头好晕,脑袋好疼啊……”

像要炸裂开的疼痛。

闻言,江季野大掌覆在她额头上试了探,却一瞬又缩回了手,嘴里骂骂叨叨,“卧槽,烫死了,沸水煮熟都没你这么烫,你他妈别是烧成傻子了吧?”

“……”

不会说话就请闭嘴。

当时她确实是想这么回复他的,可惜张了张口,却没有力气发出声音,哪怕有,也轻得随风散去,再后来,视线就彻底模了糊,什么现实梦境通通都分不清了。

但令人比较感动的是,就在意识脱离大脑之际,她嘴里竟还念叨着志愿者活动,完蛋了,怕是要挂拉黑名单了吧……

~

鼻尖萦绕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浅浅的,意外清新。

裴璐瑶于朦胧中潮湿的气息里醒来,身上盖了条被子。

她先是微微动了动眼皮,过了一会,才慢慢睁开了眼睛。

但强光刺眼,几秒后,终于适应了光线。

脑袋有点沉,她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却猛地发觉手背上好像缠了个什么东西。

她垂眸打量,惊讶于自己竟然打了吊瓶!

这是哪里啊?她怎么了吗?为什么还要打吊瓶?

纳闷时,帘子突然被人掀开,一件白大褂率先映入眸中,伴着一道悠扬的声音:“哎呀,你可算醒了,这再晚来一步呐,脑子都要烧坏掉了。”校医手里捧着杯热开水,递给她,“来,你刚醒,润润喉。”

裴璐瑶接过,“谢谢。”

妈诶!这热开水也太烫了吧,隔着杯子都觉得非常烫手的程度,她忙不迭地把杯底搁在桌上,张口吹了吹手指头,打算等会凉了再喝。

“小同学,你这额头上的药还是昨天刚换的呢,今天又是磕破了膝盖又是摔伤了胳膊又是发烧的,也太惨了点吧,我看你最近霉运缠身,快请假回家让你妈带你去庙里祈祈福吧。”

校医年纪不大,三十出头,平日里就爱跟学生们开开玩笑、聊聊天。

裴璐瑶被说得也觉得自己确实惨了点,她舔了舔干燥的唇,心里直犯嘀咕:怕是回家了更惨吧!

这时,校医又神神秘秘地凑了过来,“欸,小同学,你要是觉得回家不方便,可以来找我啊。”

她愣了愣,一头雾水:“老师,你不仅会治病,还会辟邪保平安呢?”

校医笑了笑,拉开一旁的抽屉,拿出压在箱底的盒子,打开盖子后,里面是一串串的红绳手链。

“小本生意,卖你一条二十块,这些都是大师拿去庙里开了光的,保证有用。”

“……”

裴璐瑶禁不住抽搐了下嘴角:“老师,恕我直言,这做工粗糙,成本都不超五块钱,你怎么敢卖我二十块的?况且,这不就是摆地摊三条十块钱的那种吗?开什么光啊……”

“啧,你懂什么?”校医随手抽了一条扔她怀里,“送你,送你。”说完,又将盒子放回了原处。

“老实说,你昨晚淋了雨,没吹干头发就睡了吧。”

她点点头,“当时已经很晚了,我怕吵醒舍友,就没敢用吹风机,晾着吹风扇了。”

校医连连摇头:“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你这以后必定落下病根。”

“……”

叨叨了几句,外面似乎又来人了,校医嘱咐她多喝水后就出去了。

裴璐瑶捏了捏眉心,总觉得空落落的。

对了,她隐约记得,失去意识之前,好像看见了江季野。

应该就是他送她来的医务室。

那他人呢?

正欲起身,帘子再次被人掀开,泄进了一地的日光。

“这味儿真重。”未闻其人,先闻其声。

单是听那慵懒的调子,就知道是谁来了。

她立马靠着枕头坐起来,惊喜道:“江季野。”

他沐光而来,身上染了一丝暮秋的味道。

“醒了?”他提着打包盒,许是有些重,指尖微微泛了白,“玉米香菇粥,喜欢吗?”

原来是给她打包去了。

都说发烧了要吃粥。

裴璐瑶顿然心里暖洋洋的:“喜欢。”

江季野帮她打开盖子,白烟登时飞扑着溜了出来,刚做好的粥很烫,便放着乘凉。

他眼尖瞧见了她怀里的红绳手链,勾了勾唇,云淡风轻,“校医送给你的?”

“啊?”顺着他的目光,视线停在了红绳手链上,点头,“对啊,校医说我最近霉运缠身,打算卖我这么一条红绳二十块,说到庙里开了光的,我才不信呢,这做工明显粗糙,成本都不值五块呢,后来,就干脆把这条送给我了。”她疑惑道:“不过,你怎么知道这是校医送的?你被送过?”

他拉开一旁的椅子坐下,两条长腿也随意耷拉下,声音透着股懒散,“顾怀南上次打篮球摔了腿,就被送了这么一条红绳,听说校医就爱编这些东西,不过确实粗糙,在网上卖不出去,就拿来学校送倒霉的学生了。”

“……你才倒霉!”她表示不服,“昨晚要不是你,我也不至于摔那一跤。”

他哼笑两声,“要不是我,你还困在华生教学楼里回不来呢。”

“呵,江季野,你是负罪感深重,怕我做出什么寻死的事情,才来送伞的吧。”

闻言,他默了一瞬,才低低道,“你会吗?”

那看似毫无波澜的眼神下却掩着万般涟漪。

这一反问,属实把她给整懵了。

缓了一会神,裴璐瑶暗暗咽了咽口水,试图滋润一下由于紧张而略微干哑的喉咙,她轻咳一声,努力遮掩住心中的不平静:“不会啊,我当然不会了,李乔西都跟我说了,她昨晚在酒吧里遇见你了,当时她喝了点酒,情绪不太稳定,所以就把我的情况往夸张了说,其实吧,根本就没那么严重,我也不会这么极端的,更不会寻死觅活的,于我而言,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总之,你不需要有负罪感。”

话音刚落,江季野倏地凑近她。

那明亮深邃的眼睛里,第一次,那么清晰地倒映出她的身影,那么毫不退让地、把她锁在眸底。

连同那声音也如夜风里摇晃的船只,莫名令人心神荡漾,“我问你,为什么昨晚你不撑伞,非要淋雨呢?赌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