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如果能够再见到了,将三楼的什么?
丁景琳闭了闭眼,一滴泪顺着脸颊悄然落下,转身出了门。趁着天亮去后院里用铁锹一下一下地挖着土坑,瘦弱的女人此刻显得更瘦了。
直到一个巨大的土坑挖出来,足够埋下去一个人时她才扔下铁锹,天色渐沉,她早已经恢复了冷漠的模样,抬手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这里的生活习俗就是如此,人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死了扔到海里或者是随便挖一个坑埋掉就是了,并不如城市里那么讲究,还要买棺材摆席。
休息几分钟,丁景琳走进屋子将已经咽了气的老人一路拖到后院,再拖进她挖好的那个大坑里,抄着铁锹埋土的时候丁景琳突然开口说话了。
“姜涛波,这些年我一直恨你。”她敛眸遮去眼底的恨意,“当年我生下一对双胞胎,腰间都有一颗漂亮的蝴蝶痣,分别在一左一右。你问我哪个孩子身上有蝴蝶痣,我随手指了一个。”
“当时我只是想着能保护一个是一个……”她顿住,目光变得幽深起来。
二十三年前。
刚生完孩子的丁景琳面色疲倦,脸色惨白,身边陪她的只有当时最要好的朋友文曼香,医生将两个一模一样的小不点抱到她面前,她一眼看见了两小孩腰上的蝴蝶痣。
顿时心里警铃大作。
唇色更加惨白,几乎是以恳求的态度看着文曼香,“曼曼,你将孩子抱走,绝对别让姜家人看见她们裸体的模样。”
文曼香一口答应,将孩子抱到保温室里,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护着。
姜家一老一小此刻才从家里赶来医院,见面的第一句话是,“小琳,生了吗?背上有蝴蝶痣吗?”
她知道如果说没有的话,以姜老爷子多疑的态度,一定会去查个清楚的,所以她睁开疲倦的眼点了点头,“有一个小孩有。”
那一个便是留在她身边的姜青栀。
她知道只要她不说,不管是姜允浩还是姜涛波都不会发现另一个后背上也有蝴蝶痣,坐月子期间,文曼香帮她看着孩子,除了她没人知道这个秘密。
直到她出了月子,文曼香欲言又止,怎么都不肯将孩子抱给她,眼里氤氲着水汽,“琳琳,我有件事告诉你,你一定不要太伤心……”
她心里咯噔一声,握着文曼香的手腕缩紧。
她以为孩子的秘密被姜涛波发现了,没想到文曼香垂眸,嗓音哽咽,“琳琳,有一个小孩死了,从你保温盒里抱出来就只已经停止了呼吸。”
她大脑短暂空白起来,嘴里喃喃自语,不断地重复着,“死了,死了,死了是什么意思?”
明明她还每天给两个小孩喂奶啊,怎么会死了。
心里轰的一声,她想起来文曼香从来没有同时将两个小孩一起抱过来过,同样的,出于信任文曼香,她也没有掀开衣服检查过。
换衣服之类的事情都是文曼香帮着她做的。
她崩溃地险些晕过去,被文曼香扶住身子,半推着拉到床上坐下,彻夜地安慰她,每当她做噩梦时总是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
慢慢地,她快要走出去失去那个孩子的阴影了。
不断地给自己做心理暗示,一个孩子身上有蝴蝶痣,一个没有,到时候可能对那个有蝴蝶痣的孩子造成心里创伤。
死了也好,天命如此,一死一伤,世世不休。
她冷眼看着姜涛波去教育那个孩子,从小去灌输活着是为了服务男人的歪理,她不作声,尽量地保持着事不关己。
只有这样,她的心里才能好受些,对那个早早死了的孩子好受些。
直到——
“曼曼,她最近心情怎么样?”熟悉的名字飘进她耳朵里,她忽然间愣了一下,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文曼香自从去了m国,似乎有意地疏远了自己。
她们曾经那么好的关系乍然间变得疏离,可她却在姜涛波的电话里听到了这个名字,如果是姜允浩的电话,她尚且还能往出轨那方面联想。
可姜涛波,比他们的年龄都大一轮,当他们的爹都绰绰有余。
总不可能是出轨。
但,任何事情事出反常必有妖。
趁着某一天姜涛波熟睡,她蹑手蹑脚地偷到了他的手机,里面几乎每天都和文曼香互发消息,消息的主体永远都只有一个“她。”
这个“她”是谁,什么时候文曼香和姜涛波之间有一个关于“她”的秘密了?
她没沉住气,拨通了文曼香的电话,显示是空号。
再发消息,消息倒是发出去了,但久久没人回,她再催促时俨然变成了一个红色感叹号。
天大的谜团埋在她心头,她朝姜涛波的茶水里下了药,再次偷到了他的手机,蹑手蹑脚地给文曼香发消息,“曼曼,给我看一眼她。”
文曼香不疑有她,很快就发过来一个女人的照片。
照片里的女人头发稀疏斑白,抬头看着镜头,眼眶周围染上了丝丝缕缕的细纹,鼻翼两侧有着衣小小的雀斑,即使女人已经老去,但身上的气质丝毫不减。
而怀里抱着一个小孩,小孩笑得口水流出来,笑容灿烂。
她的心顿时沉了下去,这女人她认识。
文曼香曾经随口一提的她婆婆,她在手机里见过她的照片。
那孩子她更认识,她死了的另一个孩子。
文曼香的婆婆,和姜涛波。
她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当即删了聊天记录将手机放回去,办了张新卡打了回去,因为生气胸口剧烈的抖动着,“文曼香,你偷走了我的孩子。”
文曼香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刚才是你发的照片?”
“你怎么敢?”因为歇斯底里她的嗓音嘶哑无比,而文曼香只是轻描淡写笑了笑,“丁景琳,别太自私,孩子留在你身边会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你比我更清楚,既然这样,何不让我带你扶养?”
“你威胁我?”
“是。”文曼香承认得干脆,她自是知道关于蝴蝶痣的秘密,否则不可能如此理直气壮,“丁景琳,你就当这个孩子死了,我会好好抚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