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几天之前,这张脸或许还是鲜为人知,但在那场授勋仪式过后,这个金色大只佬已经成为了所有人心中希望的代名词。
因为公务缠身,文成没有在那天出席授勋仪式,但他并未错过那场堪称绝妙的拷打。
也正是在回放中看到这个自称议长的家伙之后,他的记忆封印才开始更快速的解除。
然而……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位议长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哪怕记忆已经找回,哪怕确认并不存在这样一个人类,但对方表现出的实力和此时已经被官方认证的身份已经得到了文成的基本尊重。
鬓角有些泛白的文成忽然感觉自己回到了年轻的时候,他从那个金色大只佬的脸上看到了曾经属于自己严厉教官的表情。
这让他已经不会有什么波澜的心绪再一次开始起伏。
文成看着走近的男人,喉头处耸动了一下:
“难道你就是……”
金色大只佬点了点头,已经换了马甲的林清流十分满意对方的表情。
所谓的幕后黑手,最喜欢看的就是对方脸上这种发自内心毫不遮掩的惊愕。
怎么样?发现一直以来信任的心理医生竟然是自己长官的长官,不知道此时心中该作何感想呢?
“难道你就是林医生的后台?”
“……”
金色大只佬沉默了。
我和你打明牌,你说你是盲人?
他一时间不知道对方是真傻还是装傻,或许是真的没反应过来,也可能是不想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让双方接下来的交涉更加留有余地。
总之,林清流没看到自己想要的表情,于是他的语气开始变得和善,打算至少占一占对方的便宜:
“孩子,你似乎陷入了迷茫。”
他的手轻轻搭在文成的肩头,厚重的温热感让人安心。
文成虽然也是经历过改造和军事训练的人类,但在体型面前和专门为此准备的金色大只佬模型完全没办法比较。
在亚瑟手掌的重压下,他就像一个面对班主任的小学生一样弱小可怜又无助。
“孩子,说出你的困苦吧,我在听。”
太阳般温和的大只佬将文成按回了床边,坐在林清流之前坐过的椅子上开始等待对方陈述。
虽然他已经见过那些画面,但对于文成而言,只有真正的倾诉才能够让他心中的积郁暂时缓解。
这也是心理治疗的一环。
在亚瑟的循循善诱中,文成亲自讲述起那刚刚找回的过去。
与亲自观看画面不同,即便观看多少次,林清流也无法切身感受到文正在做出各个决定时内心的煎熬与痛苦,没有办法完全理解对方对于人类近乎愚蠢的忠诚。
但现在,他需要的正是这种品质。
在文成将心中的痛苦宣泄一空之后,金色大只佬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告诉我,孩子,现在的你最想要做什么?”
文成的眼神仍然是一如既往的坚定,他无比认真的说道:
“所有的叛徒必须死,包括我自己。”
“你还是这样想的?”
“没错,即便不受情绪影响,犯下如此罪孽的人也唯有一死才能偿还。”
“既然如此,我会给你这个机会。”
亚瑟站了起来,高大的身躯甚至让这间单人房都略显狭小。
“我向你承诺,一切旧纪元的罪孽都会在我的手中得以了结,有罪之人必当受到应有的惩罚,而你,也将得偿所愿。”
“感谢。”
“不必,一切为了人类。”
“是,一切为了人类。”
大门合拢,文成瘫坐在床上陷入沉思。
他并不后悔刚刚的决定,只是当他冷静下来之后,得以有更多的时间进行深入思考。
对方到底是谁已经没有必要多想,无论是能力远超自己想象的心理医生,还是这位能和第五能级异兽有来有回的强大战士,对人类一方都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只是,这样一个隐秘的组织,自己在此之前为什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又或者他听说过,但却并未将二者结合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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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此为止,林清流对于希望城的历史认识已经十分全面。
辉煌灿烂的旧纪元,意外坠落的殖民飞船,意料之中的内讧与下黑手……
至于到底是谁给了文成机密文件让他了解到事情的真相,不用想也知道是那个暗搓搓潜伏了几十年还没被发现的“万卷”。
了解清楚了过去,他对未来的发展思路自然更加清晰。
这个夜晚对林清流来说格外漫长,即便思维已经十分灵活,但在制定未来短期和长期的计划时他还是习惯在白纸上写写画画。
但越是总结,他的心中就越是火大。
经过几天的相处,他大致已经搞清楚了议员们对于当前希望城的管理情况——
那就是没有什么管理情况。
这十个吊人几乎已经完全丧失了进取心,五个老不死每天靠着原本应该用于培育冷冻胚胎的营养液给自己吊命。
而五个新人的热忱也在飞速消逝,他们虽然现在对于希望城的治理仍然保持着一定热情,但无论是谁都太偏向内部了。
那位旧纪元研究员通过“一号”仪器留下的那道“亡语”直至现在还在影响着这批议员。
他们的心底依旧混乱无序,始终觉得城外的异兽是不可战胜的,时而派出去的探索队就像一个病入膏肓的人为了证明自己没死而发出的轻哼,除了惹来嘲笑没有任何意义。
哦,也不是没有意义,现在菌丝意志开始尝试解析超能力了……
最佳的对外探索时机早已过去,像菌丝生命这种大后期势力,和对方拖得越久人类一方就越是被动。
林清流如今的打算就是“我全都要”。
对于城内,要想一个权力平稳过渡的方法,然后把老东西们吊起来清算。
对于城外,在菌丝意志从这次的失败中缓过劲来之前也要想办法进一步取得优势。
不过林清流总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点什么……
越想越烦的议长阁下在单人房间中发出了由衷的叹息:
“和这群虫豸在一起,怎么能搞好希望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