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坠入了黑暗中,一切都变得那么安静,仿佛时间已经停止。

没有了疼痛,没有了无奈,只有一种轻飘飘的感觉,让人感到无比舒适。

宋旎欢心想,或许这样死去很好。然而,命运总是喜欢捉弄人,当她以为自己终于可以逃离这个世界时,却又被无情地拉回现实。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床榻前的谢云霁。他满脸焦急地望着她,眼中满是担忧和不安。

他小心翼翼地扶起她,生怕弄疼她,然后慌乱地呼喊着外面的人进来帮忙。

她刚想挣扎,他就小心地按住她,又像是不敢触碰她,乞求似的轻声道:“别动……旎欢,你先别动。”

外面的婢女和婆子鱼贯而入,手上端着冒着热气的汤药。

还有留着山羊胡的老者,隔着白巾为她诊脉。

谢云霁守在床前,把她另一只冰凉的手呵气,又合在掌心。

忽然意识到自己耽搁医者的诊治,他连忙放下她的手,退到一边。

宋旎欢的目光掠过他的脸,定住。

他脸色灰白,眼眶通红,竟然是在哭,眼泪一行行的滑落还不自知。

霜华上前来掀开被子看了看,对着医者摇摇头。

“还、还在么?”他的声音竟有些颤抖,脑海中一片空白,像是在等着谁宣判生死。

“不出血了就无碍了。”医者点点头,放下她的手腕,“尊夫人身子骨并不敦厚,能有这一胎是可遇而不可求,说是天赐都不为过。”

医者环顾左右,稍微靠近了点,对谢云霁压低声音道:“这回是房事太激烈引发的出血,郎君还需克制些!”

他连连点头,方才回过神,跌跌撞撞地向她走过来,差点儿被脚踏绊倒,再无喜怒不形于色那一套,简直喜极而泣,“旎欢,你听到了吗?我们有孩子了!”

“尊夫人这一胎才两个多月,正是要小心的时候,夫人脉象轻薄,忧思过度,郎君还是不要惹她不高兴为好。”

两个多月,正是他去儋州临行前的那一次。

她说要给他生个孩子……

谢云霁心神激荡,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他没看那医者,目光痴缠在她苍白的面容上,频频点头,“好,好,我知道了。谢茗,带他去领赏!给我重重的赏!”

谢茗带着那医者出去了,婢女仆妇也识趣儿地退了出去,每个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

宋旎欢不自觉地伸出手覆上自己平坦的小腹,呆呆地凝望着帐子顶。

“旎欢,不要胡思乱想了,我们有孩子了,一切都迎刃而解了,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你别怕,等胎象稳了,我去回禀父亲,再将你迎回来!”他的手覆在她手背上,双眼有神,精神抖擞。

粗使婆子偷偷抬眼看眼前的公子,应是一夜未合眼,眼睛布满血丝,脸上有倦容,但依然不影响他的俊美,反而让人生出一种奇异的怜惜。

粗使婆子都有孙子了,见过丈夫、儿子初为人父的样子,没一个像这个公子这样欣喜若狂的,真是让人好生不平。

“出去。”她唇角浮起一丝嘲讽,合上眼,不愿再看他。

她和他之间,不是有一个孩子就可以抚平一切的。

这个孩子,来迟了,已经没有必要了。

曾经求之不得的,如今却深恶痛绝,命运真是令人唏嘘。

谢云霁摇摇头,忽略掉她脸上的厌倦,反正现在有了孩子,所有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她的怨恨他可以慢慢化解。

“我不走,我要守着你。”他坚定道,疲倦又亢奋。

她咬了咬牙,要坐起身来赶他走,却又被他抱进怀里,他吻她的额头,忍不住又亲亲她的唇角,“我爱你,爱你。”

他感谢老天又给了他一次机会,这个孩子来的太是时候了!

她与他终于有了割不断的纠缠,骨血相融,再不分离。

宋旎欢觉得浑身无力,头晕的很,根本推不开他,便任由他抱着,垂下眼帘道,“我很累了。”

他也知道折腾了她一夜,险些酿下大错,这下可不敢胡来了,看她神色平静,便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平,为她掖好被子,“那你好好歇着,我就在外面……唤我,我就进来。”

她嗯了声,不再与他多言。

日子一天天过,谢云霁每日差人送来的东西比起之前更为精致华美,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过分铺张。

孩童的衣物、玩具、寝具,各色各样的堆满了旁边的隔间。

这条街上都知道,这间神秘的宅子里养的外室有孕了。

这一日,谢云霁下朝后刚要上轿子,就被萧慎暗暗叫住,上了萧慎的轿子。

萧慎有点不明白他,到底最近在忙活什么。

谢云霁想起宋旎欢,还有她平坦的小腹,心里软的像云,脸上笑意未减,对上萧慎狐疑的目光,他索性将这件大事告诉了他。

萧慎有好几房姬妾,长子今年都十二岁了,女儿儿子有好几个,对于谢云霁的激荡情绪,显然不能理解,淡淡的应了声,“终于怀上了啊。”

“你怎么知道是你的?不是说她前阵子一晚上没回府?”

萧慎的话如一盆冷水,将谢云霁与挚友分享喜悦的愉悦心情尽数浇灭。

谢云霁虽然为臣子,萧慎为君,但他也是被簇拥着长大的世家公子,是有脾气的,尽管他知道云京中对宋旎欢的议论,可由挚友口中说出,特别是对宋旎欢腹中子的不认可,他很不高兴。

“她腹中子自然是我的!”他脸上笑意被愠怒替代,“云京中那些人就是闲的。”

“那天晚上她去哪了?你家老爷子怎么说?前阵子不是说一定要你休妻么?”萧慎口气缓和了些,“子澈你要做父亲了,我自然是为你高兴的。”

谢云霁明白他的疑惑,连他自己也很疑惑宋旎欢那晚到底去了哪里,可他又不敢问她,怕她不高兴,身子再不舒服。

无论如何,他从未怀疑过她的贞洁。

她那样干净美好,在新岁落雪中、族学廊下,新婚夜之后的芙蓉帐里看着他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盛满了细密的爱意。

他不能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