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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睛里噙着泪水,眼神空洞地看着他,仿佛他已经不再是那个熟悉的人,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存在。

她看着他的目光,叫谢云霁心中一阵刺痛,他有些着急地解释道:“我是无心的,我只叫他们去把你送到姜府门前,并未让他们那样待你……”

然而,他的话语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此刻,谢云霁深深地懊悔着当初的决定。

他当时只是下达了命令,但却忽略了叮嘱暗卫们不要伤害她。

他怎么能想到,这个曾经被他视为无关紧要的女子,日后竟成了他心尖上的人?

如今回想起来,他感到无比的自责和悔恨,不知道她因为自己的疏忽而遭受了多少苦楚。

谢云霁将她揽入怀中,嗅着她颈间散发出来的淡淡香气,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哀求,低声道:“别离开我,我爱的是你,自始至终都是你。”

宋旎欢凄恻一笑,缓缓地推开他,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失望和痛苦,声音低沉而颤抖地说道:“若没有谢檀,你能爱我么?你对我说的话有几分是真呢?谢檀曾与我说过许多我听不懂的话,如今回想起来,那才是真心话。”

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整个人从头凉到脚,瞪大双眼,问道:“我一直未能怀孕生子,心里内疚,知道自己是在馥娆庭时受凉落下病根了,拼命地服药想来弥补……”

“所以你,一直都知道?知道我在那种地方待过,多半是不能有孕的。还眼睁睁看着我服药?”

他默默地注视着她,眼眶泛红,嘴唇微微颤动,但最终还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是啊,他暗自祈求上苍能开恩,若是当初他派人给她服用的绝嗣的药是假呢,若是她吃一吃助孕的药物能够怀上呢。

是不是就可以将他曾经做下的错事掩埋?

宋旎欢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她意识到自己竟然如此天真,被他肆意践踏,却浑然不觉。

曾经担心无法为谢家延续香火,每日瞒着他苦苦吞下那些苦涩的药……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她与他擦肩而过,没有半分留恋。

谢云霁拉住她的手,不允许她挣脱,“你想起谢檀了?我与你做了三年多的夫妻,都抵不上你们年少的感情是么?”

听她提起谢檀,看着她决绝的要离去的身影,他再也无法忍受,“你不准走!你难道不管宋澜止了么?!”

宋旎欢心中一惊,他这是拿宋澜止来威胁她么?!

她回头看他,他神色冷然地盯着她,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温度,这样的他陌生极了。

宋旎欢原以为宋澜止顶着婆利国质子的名头,又养在骊山行宫中,定不会有什么危险,她准备离开谢家后在骊山上找个房子安置下来,这样能离澜止近一些。

可看谢云霁的神色,并不像是不能将澜止怎么样的。

他竟拿此来威胁她!

提到宋澜止,她心中满是歉疚,再也无法强装冷静,她下意识地抬起手……

“啪”地一声,谢云霁脸上挨了一巴掌。

“你敢动他。”她道,“那我一定会杀了你。”

谢云霁皮肤冷白,她的那一巴掌结结实实的,他的半边脸很快变得又红又肿,可他的唇角却缓缓扬了起来,真好啊,她在乎宋澜止,只要他能控制宋澜止,她就永远走不了。

听见响动,避雨亭外随谢云霁一起来宣旨的皇帝亲卫们都侧目而视,谢茗忍不住跑过来,惶恐道:“公子您的脸!您还要入宫面圣啊!”

“小声点!”谢云霁平静道,“你想让那边站着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么?”

“打也打了,消气了么?”谢云霁看着她,目光里有难掩的卑微,仿佛刚才的冷漠阴鸷是宋旎欢的幻觉,“只有一条,不准你走。宋澜止目前挪动不得,等好点了,我想法子让你进行宫去陪他住一段时间。可否?”

她抬头看他,青色官服衬得他皮肤更白了,她的掌印在他侧脸上极为明显,她刚才也是气昏了头了,竟不管不顾地就给了他一巴掌。

她不知他还要回宫复命,在御前脸上带伤,那是失仪。

这要让其他臣工看见了该怎么议论他呢。

谢云霁看她惊惧不安的模样,心中漫上柔情,她还是在乎他的。

他俯身握住她的双肩,看着她的眼睛温声道:“没事的,下山找块冰敷一下就好了。你先回谢府等我,别走,好不好?”

“方才是我着急了,说的都是气话,你别放在心上。我知道你与弟弟才相认,必定想守在他身边,我会尽力,也会在行宫里安排谢家的人进去照看他。”他的一番话有着让人如沐春风的温柔理解。

他淡淡笑着,并不在乎肿起的脸颊,整个人如天边皎月,洁净温润。

谢云霁在朝堂上对皇帝、对同僚都可以舌战群雄,对想做之事都是徐徐图之,可对着她,怎就着急了起来,什么话都往外说呢……

欲速则不达啊。

*

骊山行宫。

萧璜要带走的东西没什么,收拾行装容易得很。

琅琊是王氏百年之地,萧璜去了,炊金馔玉自不必说,原就没什么可带的。

只可惜澜止还得留在这里。

萧璜想了很多,如果他强行将宋澜止带走,并未不可,只是以澜止现在的身体状况,怕是禁不住舟车劳顿就命丧路途中了。

将澜止留在行宫,也可离他的姐姐近一些。

想来也是澜止心中所愿。

萧璜垂下头去。

没几天,东厂督主就驾临行宫,萧璜此行去琅琊,是皇帝的家事,这种密事,自然是东厂来替皇帝分忧。

督主瘦高个,面色很白,没有胡茬,嘴角总是噙着淡淡的笑意,若不是黑金蟒袍加身,全然看不出是个阉人。

他先是去慰问了萧璜,确定了出发的时间,又来到后殿看望宋澜止。

“十九王子,好久不见啊。”他笑吟吟的,而后俯下身去仔细地为躺着的人放松身上的肌肉,“你看看,殿下照顾的多好,咱家听说躺久了的人肉都是僵的,若是旁人不说,咱家都看不出十九王子躺了快三个月呢。”

立在一旁婢女没人敢说话。

锦被下的青年,身上青一块紫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