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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猜到了乐宜之所以和谢云霁纠缠不清,大抵是知道了宋旎欢的身世来以此威胁。

今日趁着谢云霁面圣的机会,宋旎欢也在,她预备将此事直接揭露,届时对宋旎欢二罪并罚……

澜止不知道姐姐是如何摇身一变成了姜氏娘子,这其中与谢云霁又有什么渊源,可他又何尝不是改了姓名。

人生的际遇就是这样,永远不知道以后的日子会是什么样。

就像他没想过会再和姐姐重逢。

而姐姐竟然认不出他了。

曾经的宋澜止是尚书家的小公子,无忧无患,既清且正。

如今他这般模样,风流倜傥?纨绔子弟?花名远扬……

认不出也罢。

可他还以为姐姐死了。

父亲那样的人,怎会容许姐姐流落风尘呢,定是会逼她自尽的。

他在流放的途中看到过衣着锦缎绡丝的妇人,保养的极好,能看出来在流放之前也是锦衣玉食的大家妇,可终究是被折磨的两眼无光,神色晦暗。

如果是姐姐呢,她遭受了什么……他不敢想。

可命运叫他们姐弟再次相遇,他就要护好自己唯一的血亲。

乐宜郡主脸上的表情令他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乐宜眼神傲慢地看着他道:“是又如何?”

他笑意不达眼底,“难道郡主以为,谢翰林没了夫人,就会喜欢你?”

“你若在殿上将此事抖出,才是彻底和他没了可能!”

乐宜闹不清频伽浮玉到底是什么意思,横竖肯定是有目的的,她道:“你什么意思,想做什么?”

他道:“用你的猪脑好好想想,你要告发的这件事只有你一个人知道么?为何别人知道了也不说?我与谢少夫人交好,你且记住,得罪她就是得罪我,你自己掂量清楚!”

乐宜迷茫的看着他,一时间忘了生气,宋旎欢的身份的确不止她一人知道,太后也知道,东厂也知道。

至今无一人走漏风声……是谁的授意?

频伽浮玉看着乐宜沉声道:“郡主与我一样,都是无依无靠之人,在宫中不可行差踏错一步,脑袋就要放聪明些!”

乐宜扯了扯嘴角,鄙夷地看着他,他无依无靠?简直是笑话,有多少勋贵是他的入幕之臣呢,连皇后都……可皇后,琅琊王氏之女,多么尊贵,怎会委身于他?

而且那是皇后啊,他敢么?!

他身后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太阳照的人眼晕,她要走,他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你做什么?”她气恼道。

他散漫地唔了声,看了看天,笑道:“这会子谢翰林他还没回完话,放你走,我可不放心。”

她沉默片刻,也不再挣扎了,看着他道:“你与那谢少夫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频伽浮玉眸子沉沉,只冷笑不说话,他与她的关系,只要他不说,这辈子是没人会知道了。

任谁查也查不出来!

他哪里还有宋家小公子的清贵模样了?宋澜止少时多慧,性子腼腆,面子薄,在街上看见没戴闱帽的小娘子都会脸红。

是青葱一般的人。

而频伽浮玉呢,长袖善舞,穷凶极恶,名声臭不可闻,是多少人恨的牙痒痒的荒唐人。

谁会知道他是谁呢,左右假面已经戴上了,那就戴到底!多活了这么些年也不亏!

“你当真喜欢她,就去把她抢过来啊!”乐宜突然道。

她想如果把频伽浮玉这人拉拢过来,拆散谢云霁与他夫人是指日可待了。

她与频伽浮玉明明是一样的目的呀!化敌为友才是正道!

“你背地里为她做这些,她又不知道!”她又道,而后细细打量他的神色,揣度他有没有动摇。

他哂笑道:“郡主如何觉得我会真心喜欢一个人?我的名声郡主不是不知道。”

“怎么,浪子就没有回头的一天?”她道。

频伽浮玉愣了愣,故作怅然若失道:“还是郡主懂我,这倒叫我生了怜香惜玉之心呢。”

他修长白皙的手指忽然抚上乐宜的面颊,笑容妖娆凌厉,“不如……郡主嫁给我吧?我不在乎你和谢翰林不清不楚,还能让郡主摆脱了老姑娘的头衔儿,如何?”

乐宜恨恨道:“你是不是有毛病?把你的爪子给我拿开!”

他勾唇一笑,手从乐宜脸上掠过她的咽喉,紧紧扣住,“郡主真是不近人情啊……如果我在此取你性命,会怎么样呢?圣上会为了一个没有父族和母族庇佑的郡主,与婆利国发动战争么?此时北境战事未平,大昭若是与西面的婆利国再打起来,腹背受敌啊……

“亦或者我去求娶郡主,郡主都知道浪子回头金不换,那你猜太后会不会同意把你这个老姑娘打发出去?”

“我是真的很好奇。”

果然和频伽浮玉沾上边就没好下场,若是他去求娶她……即使她不答应,也叫人想入非非啊!

届时,与谢云霁便更没可能了,谢云霁那样谪仙般的人,怎能看得上可能跟频伽这厮有沾染的女人呢!

乐宜骤然变了脸色,想挣扎,咽喉处的窒息感让她动弹不得,她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少年,眼神多了野性的狠戾,阴冷魅惑,如地狱中开放的曼陀罗。

明明是美丽动人的脸,却能这样凶相毕露,她快呼吸不上来了,汗毛都竖起来,背上的冷汗浸湿了绸缎。

下一刻,他松开了她,眸光流转,眼底带着不屑:“吓成这样?八面威风的样子去哪了?是个纸老虎啊。”

“我劝你别痴想着谢翰林,挺大一个姑娘了,跟着人家巴巴地给人做外室,脸皮这么厚呢?肃亲王铮铮铁骨男儿,雏凤清于老凤声,怎么到郡主身上就未必了?可别让祖上蒙羞啊~”

乐宜被气的说不出话,恨不得上去撕了他,可又绝不能这样做,看了看天色,耽搁这么长时间,御前是不用去了,她咬牙道:“我不去说就是了!我可以走了吧?!”

她转身欲走,他却抓住她的手腕。

之后便是刚巧撞上谢云霁和宋旎欢……

回忆骤然隐去,频伽浮玉依在凭栏处,在日影里露出雪白的牙,为姐姐暂时解决了危机,他觉得很满足,像是干了件大事。

他知道宋旎欢爱重谢云霁。

能为了谢云霁不顾自身安危。

宋旎欢脸上的神色,通身闲适的气度,那是婚后过得好的妇人才有的。

那就代表谢云霁也对她不错。

他不知姐姐是怎么将他忘记了的,也不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但她现在过得很好,谢云霁眼里都是她,他就放心了。

姐姐受到了善待。

是有人爱有人疼的……

“郎君,这是郎君让备的礼,都准备好了。”管家指了指身后的一排小厮,他们肩上扛着拴着红绸的担子,“这都是聘礼啊,郎君可是要找人说媒,看上哪家娘子了?”

“乐宜郡主你觉得如何?”他道。

管家惊愕道:“那个郡主心里可有别人,郎君可知道?”

“自然知道!那怎么了。”他淡淡道。

管家自然知道自己家郎君是个什么样的玩票,和各种女人都能处得来,但玩过就忘了,全然不在意忠贞与以后,看来这次还和以前一样,故作深情罢了。

“那、那小的这就去……就去…”管家一时也不知道该向谁提亲。

郡主已经无父无母了,养在太后膝下,难道要向太后提亲?

“蠢物。”他收了折扇往管家脑袋上一敲,冷笑道,“你还真当我看上她了?你叫人带上这些东西去郡主府门口多走几圈,务必让人知道这是我频伽浮玉的聘礼。”

管家连连点头称是。

浓荫下的频伽浮玉眨了眨眼,笑的妩媚,“吓吓她!”

他不是没想过杀了她,死了一个郡主不是小事,到时候万一牵扯出宋旎欢呢?

还有就是,他还记得他是宋澜止,最后一点底线,他还在苦苦坚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