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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尔丹于日落时分返回山寨对衮戈说道:“寺庙主持堪布邀请大伙于明日午时上山一叙。我建议少爷明天一早启程出发别理会那个烦人的堪布。”

“师傅觉得怎样?”衮戈问。

“少爷与这寺庙主持素昧平生有啥好谈的,依老夫之意还是一走了之好吧。”阿爸尼玛说。

“本少爷岂是怕事之人,我倒要看看那老秃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第二日吃过早饭衮戈便带上几名死侍和阿爸尼玛长老以及华尔丹一行骑着马沿着崎岖的山路朝寺庙出发。

寺庙大门口早有人候着,见大伙到来便上前帮忙牵马;等来人都下了马后将缰绳依次栓在一旁的几根柱子上。

衮戈一行鱼贯而入走进大门一眼便看见金光灿灿的大殿前台阶上站着十几个身着绛红色袈裟的和尚,居中摆放着一把黄色的椅子,上面端坐着一位五十出头的高大壮实的和尚。衮戈看他装束就知道那位居高临下打量自己的人就是寺庙主持堪布。

堪布等众人走近了才慢悠悠地站起身来开口问华尔丹:“大人,来的可是洞波寨的客人?”

“正是他们。”华尔丹感觉今天这氛围很反常,警觉地朝四下里看了看。

衮戈上前一步躬身行礼道:“本人正是洞波寨衮戈尼玛。”

“哦,真没有看出小小年纪居然如此狠毒。”堪布说。

“堪布,何出此言?”

“两天前我们寺庙的信众被少爷你砍杀了不少,可有此事?”

“有。若我不杀几个拦路抢劫的匪徒,本少爷的财物可就保不住了。”

“这两三个夜晚贫僧总被这些冤魂缠身睡不好觉。今天得为这些托梦的冤魂做主讨个说法。”堪布顿了顿接着说道:“华尔丹大人不知道怎样就被你们迷了心窍,大人这样胆小怕事可坏了我们萨钦的名声。”

“本人、本人绝非怕事之辈。堪布,可不能信口开河。本人和少爷可是公平决斗,分出胜负后得按照约定的来做,这可是江湖、江湖规矩。再说了有我华尔丹在,雪竹寨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做主?”

“寺庙之外或许看起来是你华尔丹说了算,可进了这寺庙就由不得你了。”

堪布的话音刚落,从两侧僧房里钻出几十个手持戒刀或枪棍的僧人,从大门涌进来几十个盘着头发的刀客,一言不发远远将大伙围在中央。为防止有人逃跑,几名僧人迅速将大门关上。

华尔丹气急败坏地抽出弯刀吼道:“反了他娘的。这群秃驴整天不用心念佛竟然惦记着篡权夺位。”侧身回头对衮戈满怀歉意地说:“我真他妈眼瞎了,害得少爷跟我一起受罪。”

衮戈不怒反笑说道:“无妨,该来的总会来。这堪布惦记的不仅是你的权力还有我的财物。”

“真不知道我师傅怎么样了。”华尔丹担心地说。

堪布脱掉袈裟露出一个十分精致巴掌大小银色的嘎乌和黄色坎肩里黝黑的肌肉,抄起一把明晃晃的九环大刀恶狠狠地说道:“今天贫僧要斩妖除魔,当着大家的面亲手杀了这个丢人现眼的头人和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爷。贫僧给了各位关门打狗的机会,待会儿千万别放掉一个。”众人齐声回应了一声“啦索”。

四名死侍手持长矛分开站立在衮戈、长老、头人四周严阵以待。

堪布一直在耐心地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等待一个可以一举拿下华尔丹而且令山寨里的人都没话可说的机会。这次华尔丹带人外出打劫出师不利,非但没有抢到任何战利品,而且被反杀了好些人。当堪布听说华尔丹那个混蛋居然将仇人迎回山寨奉为上宾时,便觉得时机到来了。

堪布这两日坐在佛堂里在袅袅的藏香中静心思考怎样挑起死难者亲属们复仇的欲望,如何干净利落地拿下洞波寨少爷和华尔丹一行借此树立自己的权威,如何扶起自己的得意弟子接过雪竹寨头人之位并让他还俗,如何分配从洞波寨带来的那些战利品·····堪布了解到衮戈和华尔丹打斗的情况以及对他来说遥远的洞波寨的情况。他十分清楚华尔丹的实力,在自己手下绝对走不过十招。虽然堪布没有和华尔丹交过手,可每次和寺庙里与华尔丹一起习武不分伯仲的的两名弟子过招,他俩从来没有在自己手下走过十招以上。他也据此推测衮戈的功底,多方打听后确认他们缠斗了十几个回合才分出胜负,因此十分自信能轻易收拾掉这两人。为了以防万一,他找了个理由支开了华尔丹年迈的师傅。

华尔丹上前几步说道:“想动衮戈少爷得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衮戈上前拍拍华尔丹肩膀说道:“这匹不知死活披着袈裟的秃驴就交给本少爷调教调教。”

“废话少说。萨钦的雪竹寨丢不起人,贫僧今天也给少爷一个公平决斗的机会如何?”堪布涨红了脸说。

衮戈冷笑一声,拔出长剑说道:“正合我意。本少爷今天就以剑代刀用萨钦的刀法会会你这萨钦的秃驴。若我输了财物悉数奉上,人员全凭你发落。若本少爷不小心赢了你呢?”华尔丹一听衮戈所说惊呼了一声“啊”。如果衮戈少爷用苍狼刀法赢了堪布就并不存在让谁丢脸的事情。可这苍狼刀法即便在萨钦也不过几人会呀。

堪布哈哈一笑说道:“少爷真是爽快,如此甚好,咱们先说断后不乱。刀剑无眼,生死由命。若贫僧输了,这里的所有人任你处置,寺庙也由你管理。”他得意地看了看华尔丹等人对众人说道:“大伙可都记住了。”围在一旁的百十来号人都笑嘻嘻地齐声回应道“啦索”。

堪布手舞足蹈口中念念有词地用刀舞的姿势围着场地走了一圈,手中大刀上的铁环与刀身碰撞发出一阵阵铿锵悦耳的声音,引来一片喝彩。

衮戈持剑而立静观其变,心里不断调整着对付堪布的攻略。只见堪布舞动了一圈之后大喝一声手中的大刀突然卷向衮戈。大刀夹带的风声加上九个铁环碰撞的声音真是先声夺人气势非凡。

衮戈并不急于迎击,脚步轻移躲过刀锋。堪布刀势一变一招威猛无比的“横扫千军”拦腰砍向衮戈。衮戈迅疾如豹继续躲闪,并不出手还击。

堪布再次一击落空后,嘴里骂骂咧咧地说道:“混蛋小子怕是属兔的吧?”一纵身使出一招力劈华山奋力朝衮戈砍来。

衮戈蓄力等的就是这样一个机会,只见他不退反进一招“破刀式”卷向九环大刀。只见一红一青两个身影交错在一起的刹那间响起一声刀剑碰撞的声响、紧跟着便听见刀剑砍在软甲上和砍碎骨头的声音,以及随后大刀掉落地上的声响,两个人影随后分开一左一右相隔两丈距离。

堪布手里举着的大刀已然被砍掉了一大半,九环有七环随着刀身掉落地上。他左手使劲捂住腹部,鲜血从指缝间不断冒出染红了黄色的坎肩,融进了下身绛红色的衣裙里。斜背在身上的嘎乌此时也哐当一声滑落到地上。他绝望地扔掉右手中的断刀,双手颤抖着捂住腹部,脸色变得一片惨白。堪布眼睛一刻不离地死死盯住衮戈,眼光里流露出太多的不甘和些许的疑惑。

几个身影从一旁的人群里钻出来快速上前扶住堪布。来的正是堪布的几名弟子,只见他们轻声地询问着堪布的情况。堪布看看身边的弟子断断续续地说道:“三宝护佑!这怎么可能?”

他不清楚的是华尔丹从来没有以实战状态全力以赴与一起习武的两名武僧打过,两名武僧也并没有玩命似的跟自己的上师拼过。这样拉胯的对练跟以命搏命的真实杀戮有质的区别。

衮戈看了看胸口被断刀砍开的长袍,胸口隐隐作痛忍不住左手伸进长袍里隔着披挂在里面毫发无损的精钢软甲使劲揉了揉。这东西可是阿爸托纳染寨头人和儿子花费了半年的时间打造的两件软甲之一,关键时刻救了自己一命,难怪阿爸如此看重此物。

“本少爷让你死个明白,这第一招是苍狼刀法中的‘破刀式’,是专门为了破解进攻用的;紧跟着一招叫‘乱刀式’,毫无章法可循是进可攻退可守的招式。”衮戈说完回头看了看华尔丹。

华尔丹连忙点头说道:“少爷说的句句属实,当真是那两招式,只是招式行云流水出手太快,着实令人佩服。”

“你太轻敌了,采用的全是进攻的招式,根本没有防守的心思,所以当我突然以快制快迎头反击时,你来不及作出正确的反应;尤其是当大刀被意外削断后出现了片刻的惊愕停顿,也正是这些原因给了我机会。”衮戈用力一脚踩扁银质的嘎乌继续说道“战场上保护勇士的从来都是坚硬的甲胄、踏实的技术、必胜的决心,而不是那些华而不实自欺欺人的护身符。”

堪布脸部因为剧痛变得扭曲,双眼布满血丝恶狠狠地用右手一指说道:“杀、杀了他们······”便跌跌撞撞朝衮戈走了两步栽倒在几名弟子怀里渐渐没了动静。

衮戈环视了一圈后说道:“堪布又如何?活佛又怎样?这天底下哪里有刀枪不入的人?还有谁想领教本少爷手中的苍狼刀法?”

那几名弟子放下堪布的尸体回转头齐声说道:“我们来领教一下少爷的剑术。”

此时一人费力翻上院墙,大声说道:“都别动手,都别动手。”

来人竟是铁猊,只见他满头大汗地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说道:“咱们这次死去的几人是因为大伙一起去抢东西被杀的,这怨不得衮戈少爷。我们几人当晚还偷袭了衮戈少爷,被他抓住之后竟然毫发无损的让我们离开了呀。咱们怎么就这么糊涂恩将仇报,偏要听堪布的忽悠。堪布,堪布,您可不能这样呀,如果把洞波寨得罪了,大家都可不会好过的。”周围的刀客都在小声议论着什么,有些听铁猊这么一说也在点头称是。

铁猊在人群里搜寻了一会儿没看见堪布,便询问一旁的华尔丹:“大人,堪布在哪里?”

华尔丹哈哈一笑用手指了指地上说道:“三宝见证,堪布已经被少爷超度往生极乐了。”铁猊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好半天说不出话。

那几名穿着袈裟的弟子中为首的一个大喝一声:“休得放肆,拿命来。”几人便挥舞着手中的戒刀扑向衮戈。

不等衮戈回击,几名死侍挥舞着长矛迎了上去。聂布精神抖擞大吼一声抡起长矛左挑右刺,十分勇猛。四名死侍配合十分默契,阵法灵活多变,分分合合,虚虚实实,进攻、换防、助攻一气呵成,十几个回合之后,那五名武僧便一个个都受了伤落了下风,逐渐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不一会儿便被困在长矛阵里动弹不得。此时,华尔丹大声说道:“几位好汉请手下留情。在座的各位都有目共睹,今天这场决斗是十分公平的,还不赶快兑现之前的诺言?”

那些刀客和僧侣们眼见挑头起事的堪布已被斩杀,不可一世的几名弟子被打得十分狼狈全都弃械投降,都没有了斗志。听头人这么一说,便都陆陆续续丢下手中的武器低下头站到一旁。

华尔丹抓住一名和尚问道:“我师傅、师傅现在何处?”

“您师傅昨天被派去萨钦采购一些东西。”那和尚说。华尔丹闻此便松了口气笑呵呵地拍了拍那人肩膀连声道谢。

衮戈收剑回鞘,心想自己得顺手为七米兄弟打点基础,为他日后回归萨钦找点人手,于是背着手走到台阶上转身对着众人说道:“堪布与我有言在先,大家也都有目共睹。本少爷在这佛堂之上不想再造杀孽,借此机会有几句话需要给各位做个交代。”

“第一,真是老天有眼,堪布想在寺庙清净之地挑动大伙行谋财害命之事,结果自食其果一命呜呼。他想夺头人的权,那么从今往后雪竹寺庙主持、堪布等人选任免全权由华尔丹头人来定。”

“第二,萨钦人可都是顶天立地的好汉,从今往后,雪竹寨不许再有人行匪徒之事,不许巧取豪夺成为祸害一方的恶人。”

“第三,雪竹寨永远都附属于萨钦,但雪竹寨也是洞波寨的盟友。”

华尔丹泪流满面跪下给衮戈磕了几个响头,站起身说道:“感谢三宝护佑!若不是遇到贵人衮戈少爷,今日在这寺庙里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咱们雪竹寨内斗事端一起之后绝无宁日。从今往后,决不允许有人在山寨里挑起如此事端。”

华尔丹环视了一圈,用衣袖抹掉不断滚落的泪水继续说道:“衮戈少爷不仅在刀下放了我们一条生路,今天又救了大家一命。大恩不敢言谢,从今往后雪竹寨上下唯衮戈少爷马首是瞻。大家都给我记住衮戈少爷的话,日后再犯绝不轻饶。”大伙齐声回应“啦索”。

“现在咱们一起来拜见我们的主人。”华尔丹顺畅地说完便率先跪下对衮戈行礼。台阶下所有的僧侣和刀客也都匍匐在地,给衮戈行跪拜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