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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清婉的二兄被风息竹所救,若她猜得没错那封信或许就是眼前这封。

她颤手将信拆开,除却他亲笔所书,里面还有一封信,并未署名。

信未看完便已垂泪不止,不多时又开始笑着。

蒲月吓坏了,还以为自己犯的错让小姐悲痛不已,得了失心疯。

慌忙推了推柳清婉,“柳小姐,你快去请卿染姐姐…我弄丢了夫人的骨灰,小姐定是急疯了。”

柳清婉从怔愣中回过神,茫然地点着头去找卿染。

“小姐,蒲月知错了,你要打要罚蒲月都认,不要吓蒲月啊!”

蒲月跪在地上,晃着她的手,叶浅夕用帕子将眼底的泪珠抹去,与她同坐在地,将风息竹的那封信递给她。

蒲月疑惑地看了半晌,眼泪不争气地再度流淌。

叶浅夕压下心中的激动,向她解释:“原来那盗墓贼竟是我爹。”

他信上说,打听到父亲被一农夫所救,现今下落不明,想必去挖母亲灵骨的便是父亲。

依她猜测根本不是什么农夫,就是那个人救了父亲。

蒲月了悟,她拖了个把月才敢回家,就是怕小姐知道受不了,原来没有丢,是老爷挖走了。

她哭得更大声,将委屈一股脑儿地泄了出来,“老爷可真坏…”

叶浅夕哄着她,又将信看了半晌捂在胸前,难掩激动。

蒲月搂着她哭了好一会儿,直至门外脚步声响起,叶浅夕匆匆拂去眼泪将信烧毁。

卿染被柳清婉拉着进了门,瞧见二人脸上挂着泪珠,嘴角含笑,蒲月的表情更甚。

“坏了,这怕不是什么疯病会传染吧?”柳清婉惊愕地呼道。

话虽如此还是上前去将二人扶起,用帕子为二人拭泪。

“阿月?你们这是怎么了?”卿染问道。

叶浅夕冲她摇了摇头,今日哭得太多,她喉中干涩却带着欢喜:“卿染,待我得到确切的消息,自然会告知你。”

事关父亲性命,在没找到他之前,还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父亲的事。

平白的,她对那人生了些许怨气,竟瞒她这样久。

蒲月会意,也抹去眼泪:“卿染姐姐,我告诉小姐为夫人修葺了一座很大的陵墓,夫人与老爷同眠在一处,小姐心中宽慰,这才又喜又悲。”

柳清婉狐疑,嘀咕着:“可是,方才我明明听到…”

叶浅夕平复心情,又向她解释:“清婉,你许是听错了。”

柳清婉对于此女万分信任,并不再生疑。

叶浅夕拉着卿染不敢表露太多欢喜,“卿染姐,蒲月一路奔波辛苦,你差人去瑞祥楼叫掌厨亲自做好蒲月爱吃的菜色送来。”

蒲月知道自己没有犯错,纠结了一路的心算是放了下来,听到吃的眸子一亮,可怜兮兮道:“小姐,只有这一顿么?”

叶浅夕知她何意,立时笑得眉似新月,轻轻捏着她的馋嘴腮,逗道:“小丫头,想吃什么,你自己去瑞祥楼,别说一顿,你日日去都可。”

有丧在身,饮食不易酒肉酣肆,身着也是极为俭朴。

但现在不用了,她又吩咐道:“你们自己去银楼,看中什么让掌柜给你包好送来,不必为我省银子。”

都是自家开的,不必苛待自己。

她又悄悄嘱咐蒲月,给柳清婉置办几身衣裳鞋袜,她如今亦是一身素衣。

蒲月开心得发髻高扬,一溜烟跑出门去。

今日是叶浅夕近一年来最开心的时日,顾及柳清婉也不太表露。

席间,卿染望着满桌菜肴,想起不久前还同在院中饮酒的叶里。

想到他说的话,不善饮酒的她,与蒲月痛饮了几杯。

柳清婉重孝在身,草草吃了几口,便独坐于石阶,陷入惆怅。

晴明月夜,星雨漫天。

屋内烛火荜拨一闪,灯下的女子,姿容秀丽,神情严肃坐于书案前。

小蛇在她肩头盘着,蒲月恐惧蛇类,它好似也知道不露脸惊着她,至此才露蛇脸。

叶浅夕将另一封信拆开来,上面有许多小眼,像是锥刺。

盲字,天下间除了父亲母亲无几人会读。

这许是宜王寻不到,便来灭口的信。

她紧闭双眸,用手指摸索着,将信中所言一一解惑。

“臣启陛下…”第一句话便让叶浅夕吃了一惊。

她整理好心情继续摸索,信中叶仲舟不忍看到将士枉死所以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向其说明燕南的诡谲,“军中现不少武艺高强的小卒…当年之事,是臣失察,决意赴死扞卫皇权…”

八月初八所写,在她离开后发生了变故,这封信被送到了柳尚书府上。

将信中所书与唐罡之言结合,她猜测皇后主谋争权,立创一大将,此人不是顾言知也会是旁人。

此计失败决计不在萧绾柔嫁他,是陛下将计就计,兵权一招在手。

可她还是有疑问,父亲当年做了何事?

她的目光不离书案,看那黑条条在纸上扭动,凸起的小圪塔它好似十分喜爱。

叶浅夕摸了摸它的头,又将目光移至纸上,这封并非原件,许是柳家二公子寻着记忆所书。

特殊的用具才能如此齐整,不会戳破纸张。

这说明风息竹也懂并为他提供用具。

她猜想柳尚书或许已经将原件呈上,陛下识得必然与母亲关系匪浅。

父亲虽未透露母亲的只言片语,但那位还是找到了她。

蓦地,她回想起谈到母亲时,陛下的表情似乎不太一样…

柳清婉将卿染送去屋中歇息时,还能听见她口中呢喃之语,“你骗人,不是的…”

很快,见她眼尾泛着晶莹的泪花。

或许是那叶里公子与她说了什么,伤了她的心。

卿染心中所记,柳清婉十分清楚。

她感同身受,鼻子一酸,准备将二人叙话之事告知叶浅夕。

屋门三响后,柳清婉踱步而来,看她正拿着那张父亲百般不得解的书信,很是好奇。

“阿月,你能看懂吗?”

叶浅夕并不打算隐瞒这个,“嗯,这是盲字,是目不能视之人读书之用,这种写法是从我母亲那里学来的。”

想到在此世恐让人生疑,她又补充了句,“她身份神秘,总有些奇巧玩意。”

柳清婉茫然不懂,“那我能学着看么?”

她想,将来见到哥哥好让他也知道,急切之下又将卿染之事忘却脑后。

叶浅夕自是乐意教她。

“原来这竟是要翻过来识的!”柳清婉又惊又喜,用手指摸索着凸起的小圪塔,叹道:“阿月,这是何人所创?好生聪慧。”

“是我母亲家乡之人,她说那里有许多我们想象不到的东西…”

这是叶浅夕头一次与旁人说起母亲,关于她的家乡,远在时光之外,她将其称为桃园之国。

那里乘坐特殊的工具可日行千里,楼阁坚实入云,百年不腐…

女子的姻缘己定,并不相夫教子,从业从官从商普遍,战场厮杀也不是刀剑相搏…

叶浅夕自小耳濡滔滔不绝,柳清婉听得惊奇却并不憧憬,亦是不能理解。

尤其那一日千里,如燕飞升在空的车骑,听起来格外像妖魔,惹得她做了一宿的噩梦。

不过她倒是明白了,叶浅夕为何想要开女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