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姝这才知,原来她一直以来都误会了谢承玉。
她以为裴渊的死,是谢承玉故意为之,却没想,在她没有看见的地方,他竟偷偷救下了裴渊,并且一直努力地为裴渊翻案。
而她却因此防着谢承玉,并次次对他恶语相向。
无数的愧疚溢满心间,她不知道当自己误会他,谢承玉的心里该多难过。
毕竟被人误会的滋味不好受。
“荒唐!”
就在这时,夙文帝冷着脸,重重一声斥责。
“谢承玉,你竟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私下救走嫌犯,犯下欺君大罪,你难道真的以为朕不会杀了你吗?!”
伴君如伴虎,即便夙文帝先前因救驾一事,给了谢承玉诸多封赏,可谢承玉犯了欺君之罪也是事实,此事挑战了夙文帝的权威,他能不生气才怪。
谢承玉又深深地伏首道:“微臣知罪,陛下若要发落,微臣没有怨言,只是裴渊在云雁一案上,蒙受奇冤,他是真正的受害者,还请圣上对他网开一面,恢复他原有的身份,让他继续参加科举考试。”
即便死到临头了,他也要为裴渊求一个清白。
只因这是他答应了沈姝的。
他说到做到。
“好,很好。”夙文帝握紧了拳头,怒声道:“你是当真不怕死啊!那朕便成全……”
“陛下!”
夙文帝话音未落,沈姝已经上前,跪在谢承玉身旁道:“谢承玉会犯下大错,一切皆是因臣妇而起,您要惩罚就请惩罚臣妇!”
“沈姝,你胡说什么?!”谢承玉看向她,眼中流露出焦急,“谁让你过来的?”
“谢承玉,你以为你揽下一切罪责我就会高兴吗?”沈姝轻声道:“别忘了,我们还未和离,你也说过不会让我再做寡妇的。”
“你……”
听到她这番话,谢承玉心中一震。
他看着她,久久地回不过神来。
这是沈姝,是他爱了两世的沈姝。
他知沈姝之所以会这么做,不过是因为他救下了裴渊,她知是她误会了自己,心中定当愧疚不安,迫切地想要做出些什么来,好消弭那些曾经对他的伤害。
可他不需要。
谢承玉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想要给沈姝求一个安稳的未来,将来待他死后,沈姝能和她心爱的裴渊在一起,不用再与他纠缠一世。
他回身再次对夙文帝道:“陛下,微臣早在前日已写和离书给沈氏,微臣所犯下的罪责,皆与沈氏无关。”
“和离?”夙文帝眯了眯眼,忽地朗声一笑,“玉儿,你可真是把朕给搞糊涂了,朕见你和沈氏感情甚好,哪有半点要和离的意思啊?”
听见夙文帝的笑声,沈姝与谢承玉皆是一愣。
旋即,就听夙文帝道:“方才朕不过是吓唬你的罢了,昨日你救驾有功,又为大周和大云消除了战争的隐患,你立下此等大功,朕若还要罚你,岂不是说不过去。至于裴渊,他既也护驾有功,便也一并赏赐了,就依你所言,恢复他考生的身份,还他一个清白!”
闻言,沈姝和谢承玉对视一眼,不由得喜上心头。
“多谢陛下开恩!”
“来人,传裴渊进宫受赏!”
随着夙文帝一声令下,裴渊也被召见入宫。
看着依然一表人才,出类拔萃的裴渊站在大殿上,松姿鹤骨,出尘绝世,沈姝心中有些恍然。
好似看见了前世那个风光的裴大人,穿着官服,为民请命的模样。
他还能活着,真好。
好在重来一世,裴渊的命运虽有波折,却未被改变,这是沈姝最为欣慰的。
而坐在她身旁的谢承玉,见沈姝看着裴渊双眼出神,心下不由有些酸楚。果然,只要裴渊一出现,她的眼里就只看得见他。
在她心里,他是永远比不过裴渊的。
亦或者,这一世,他从未走进过她的心。
想到这,谢承玉有些虚弱地咳嗽了声,他能感觉到身子越发的无力,说不准哪一天他就醒不过来了。
“咳咳……”
听到这声咳嗽,沈姝回过神来,看向一旁的谢承玉。
见他咳得面色赤红的模样,沈姝愣了愣,谢承玉……这是怎么了?
她不太习惯地问道:“你还好吗?”
这一世的她,还从未这样关心过他,以至于她不习惯,他也不习惯。
谢承玉给自己倒了杯水,喝过后倒没那么难受了,他摇摇头道:“没事,兴许是得了风寒。”
风寒?
“若是得了风寒,也须得注意,一不小心熬成大病,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沈姝语气生硬,却话里话外都是关心。
谢承玉神色一僵,被她这般关心的滋味,还真是既怀念,又上瘾。
“知道了。”
他笑了笑,收回那看向沈姝的缱绻目光。
……
宫宴结束后,沈姝和谢承玉正要离开,身后却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姝儿。”
沈姝脚步一顿,犹豫着要不要回头。
身边的谢承玉却看了眼身后之人,笑道:“你们有话慢慢说,我去前面等你们。”
“谢承玉……”
沈姝想叫住谢承玉,然而他却走得很快。
“姝儿,我有话对你说。”
裴渊走上前来,看向沈姝。
沈姝绞紧手中的帕子,对裴渊道:“跟我来吧。”
她领着裴渊走到御花园的假山后面,确定四下无人后,这才抬眸看向裴渊。
眼前的裴渊依然是她记忆中的那个裴渊,眼神清澈,笑意温和,唯一与从前不同的,是他清瘦了许多。
在隐姓埋名的这些日子里,他吃了很多苦吧?
沈姝到底是心疼的,只是比起心疼的,更多的却是不能理解。
她道:“裴渊,你没有死,为什么却要瞒着我?”
“姝儿,我不是有意瞒着你,我只是不确定将来我能不能翻案,若是不能,我岂不是要耽误你一辈子?我不想让你跟我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裴渊看着沈姝的眼睛,认真地解释道。
然而沈姝却摇了摇头,“那你就宁可看着我因为你的死,整日以泪洗面,伤心度日?裴渊,你这样做,分明是不信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