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城郊外,寂静万分。树木静止,虫鸣消退,唯有时不时传来的呼号声,令人心头发毛。
树林中间的一片空地上,无数黑狼将一队狼狈不堪的人马围困在里面。
绿色的眸子贪婪而诡异,嘴角有臭污的涎水滴落,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
淅淅沥沥的雨下个不停,地面和树木都是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腐烂的臭味。
周围的守卫握紧手中的武器,时刻警惕着眼前的情况。
应垂容面色难看,她方祭拜完准备收拾收拾回城,不远处突然出现一大群黑狼,袭击他们。
那些黑狼有组织有目的,根本不是无意出现。
若是猜不到是谁的手笔,就白白和连家争斗这么久了。
黑狼凶残暴虐,很多守卫不敌被它们咬伤。
地上有不少守卫的尸体,鲜血浸染着地面沙土,一片触目惊心。
哪怕被守卫层层保护在里面,应垂容身上也有多处伤口。
她捂着受伤的胳膊,看着那群不断靠近的妖兽,额前冷汗直流。
以凡人之躯去抵御妖兽,无疑是以卵击石。
但是现在的情形根本不容他们思考那么多。
在妖兽的围攻下,最后仅剩下几个守卫。
“王上,您先走,我们拖住它们。”几个守卫已经是强弩之末,但还是死死咬牙坚持。
他们从小便是王室培养出来的守卫,此生注定誓死效忠和奉献给王上。
应垂容看了他们一眼,无论再如何不甘心,也知道时不待人,不能枉费他们的苦心。
只有活着才有希望,她要好好活下去,让那群世家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冷风吹来,应垂容冷静不少。她奋力向前方跑去,一步都不敢停下。
背后有守卫的哀嚎声不断传来,还有妖兽的撕咬肉体的声音。
武器的撞击声直到生命耗尽的那一刻才停止。
应垂容红了眼眶,连头都不敢回。
她不停的往前跑,耳边只有自己浓重喘息声。
不知跑了多久,久到胸腔里每呼出一口气都会引起剧烈疼痛。
周围实在是太过安静,那群妖兽像是被甩掉一样,听不见任何动静。
应垂容的心越来越沉,感觉自己正在一步步走向深渊。
裙摆被雨水打湿,凉意随着脚踝一路攀附上背脊。
应垂容觉得不对劲,向后看去,一只黑狼悄无声息的靠近她,冒着绿光的竖瞳近在眼前。
她瞪大眼睛,几乎来不及反应。
眼看它锋利的爪子就要挥舞上来,天空突然划过一道白光。
一道剑风扑面而来,整个大地瞬间震荡起来,神秘的,带着碾压一切的威势。
眼前的妖兽瞬间被劈成两半,温热的鲜血溅到脸上,应垂容恍惚了一瞬。
秦罗敷在她身前停下,满脸愧疚,“抱歉,我来迟了。”
女子手握长剑,白色的衣摆随风飘扬,冰肌玉骨,出尘如仙,令人不敢逼视。
应垂容眼眶酸涩,突然很想哭。
越来越多的妖兽寻着气味开始汇集过来,它们踩在叶子上,阴冷而恐怖。
应垂容抱住秦罗敷的手臂,几乎控制不住心里的绝望和悲愤,“秦罗敷,杀光它们,杀光它们!”
无论是世家还是这群妖兽,都该死!
秦罗敷目光平静,“冷静一些,不需要害怕,我不会让你有事。”
她将应垂容护在身侧,另一只手握住傲雪。
面对那群不断靠近的妖兽,秦罗敷的脸上连一丝惧怕都没有。
树木唦唦响动,沙石翻飞,无数剑刃在她周身凝聚成型。
巨大的风浪几乎要把树给刮倒,有几只体型小的黑狼被风吹飞,哪怕爪子死死抓住树干也无济于事。
秦罗敷紧紧攥住应垂容的手心,站在中心的二人丝毫不受影响。
那些妖兽能明显感受到那股凌驾于一切的压迫力,挥动着四肢想要逃跑。
可是这显然为时已晚。
那些成型的光剑,嗡鸣震动,顷刻间全部飞射出去。
那些妖兽无力抵抗,连哀嚎声都来不及发出,身体就被洞穿十几个窟窿。
鲜血流了一地,浓重的血腥味几乎灌满整个鼻腔。
这便是修士的可怕之处吗?
那些在她认为无法反抗和斗争的妖兽,在秦罗敷眼里只要抬抬手就能消灭。
应垂容喉咙干涩,但情绪已经平静下来。
秦罗敷回过头看向她,并没有说话,但应垂容却有一种心慌的感觉。
她心里有一种预感,隐隐感觉到不安。
秦罗敷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感觉到身体开始变得轻盈起来。
第五关要结束了。
“我即将离开这里。”她的嗓音很淡,没有什么轻重缓急,应垂容的脸色却肉眼可见的苍白下来。
“不可以再多留几天吗?”
秦罗敷跟她提过她要回去,大概是回宗门之类的。
应垂容当时并不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没想到现在却感到难以忍受。
秦罗敷摇摇头,“我始终要回到我的世界。”
“世家的事情并没有结束。”应垂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出这句话,她的心慌极了也乱极了,思绪缠绕在一起,像一团乱麻。
“我来之前,连遥带人围剿我,被我困在庭院里面。”
应垂容低下头,衣袖下的紧张到泛白。“光是这样还不够,世家那边不会善罢甘休。”
“飞鸾司里都是世家的重要嫡系子弟,想要有突破可以从他们身上入手。”
应垂容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秦罗敷没有继续跟她打哑谜。
“把手伸出来。”
应垂容乖乖伸手出来,秦罗敷在她手腕内侧用真气画了一道符箓。
“我之前把飞鸾司上下都收拾过一遍,在他们身上留下了一点东西,驱动这道印记,可以使他们从此受制于你,听你号令。”
她所走的每一步都经过深思熟虑,早在知道应垂容的愿望之时,秦罗敷就在不动声色的部署着一切。
“成王的道路注定会很艰辛,但是能得到想要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秦罗敷弯下腰,眼眸里带着真挚,“你有野心,有谋略和能力,我相信你终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如果下次有机会见面,我希望你会成为这个王朝真正的主宰。”
从撕毁联姻契约,到女子之身称王,所面对的都是质疑和诋毁,第一次有人相信她的才能。
应垂容怔怔的看着她,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充盈,肿胀而温暖。
“我一定会的。”
秦罗敷笑了一下,与应垂容相处的这段时间里,差不多摸清了她的性子。
应垂容咬住下唇,“秦罗敷留下吧,我们一起共享王权。”
秦罗敷坚定的摇头 ,“很抱歉,不可以。”
她不做过多解释,坚决而认真的拒绝了她的提议。
秦罗敷的身体一点点变得透明,就快要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
应垂容突然往她手心里塞进一个令牌,“这是我名下追云卫的兵符,你可以任意对他们发动号令。”
秦罗敷知道应垂容私底下会培养自己的专属军队,这个追云卫应该就是她这些年来培养的。
“收下吧,算是报答这些时日以来你对我的帮助。”
秦罗敷握紧兵符,低低嗯了一声。“谢谢。”
应垂容目送着她离开,一颗心慢慢沉寂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