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黯如铅,云寒似水。
廊檐下,楚熙身着一袭白衣长袍,白衣胜雪,飘逸如仙。
身后,跪着一个黑衣人。
天气很冷,但黑衣人蒙着面,衣衫单薄,他向楚熙一字一句禀报道:“主子,江秋羽已安全到京。只是途中遇到了匈奴人。”
“匈奴人?”楚熙不解,“你们与匈奴人交手了?”
“是!主子,这群匈奴人有十人,他们武功在宗师左右,他们守在濉州,江秋羽一出现,他们就大开杀戒,就好像是等着江秋羽在自投罗网一样。”
楚熙闻言,便也明了,是奚梦儿和周灏在从中作梗。
毕竟也只有他们两人才是匈奴人。
楚熙有些惋惜,“死了多少影卫?”
“回主子,死了二十个影卫。江秋羽也身负重伤,但属下为江秋羽请了大夫,江秋羽现在性命无忧!”
影卫话音刚落时,两人便感觉有轻微的脚步声朝他们这边走来,楚命令道:“你先下去吧!”
影卫行了一礼后,起身施展轻功,迅速隐匿了身形。
不消片刻,只见韶思怡提着食盒走到楚熙身后,她将食盒放到楚熙身后的石桌上,才笑意盈盈的关心道:“王爷,近日天冷,思怡特意为王爷熬了鸡汤,王爷要不要喝几口,去去寒?”
楚熙待韶思怡永远都是一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模样,他笑的温柔,“那就多谢韶姑娘了!”
楚熙提起食盒,关心道:“外面风大,先进屋吧!”
楚熙和韶思怡两人走进了屋中,屋里的地面铺着红毯,铁盆中,炭火被烧的滋滋作响。
两人对坐于蒲团上,楚熙将食盒放在矮几上,将食盒打开后,一碗色香味俱全,冒着热气的鸡汤呈现在楚熙面前。
楚熙不想拂了韶思怡的面子,便端过鸡汤,拿起食盒里的汤匙,动作儒雅的喝了起来。
鸡汤味美汤鲜,不油不腻,咸淡适中,确实很合楚熙的口味,但他喝了两口,却又将汤碗放到矮几上。
楚熙盯着面前的鸡汤,面上虽不动声色,可心里却是思念起了白清兰。
要是白清兰能给他熬汤,那即便汤里掺了毒,他也喝的心甘情愿。
不过,楚熙知道这是妄想,其一,白清兰心不在自己身上,她又怎会给自己洗手作羹汤?
其二,她不擅后厨之事,再加上她又骄傲自满,她怎么可能会放下身段,为他去后厨学习做饭呢?
就算她愿意去,自己又舍得她去吃苦受罪吗?白清兰那双手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纤纤玉手,应当好好保养,怎么能让她那双手去伺候人呢?
楚熙轻叹,罢了,清兰不愿给我做,我还不能给她做吗?毕竟,清兰最爱的就是美食了。
楚熙嘴角一弯,笑道:“韶姑娘,你可会做糕点?”
韶思怡是个琴棋书画样样精的才女,但她的厨艺也是一流的,只因她爹韶衡喜欢品尝世间美味,她为了孝顺韶衡,特地去和厨娘学的一手好厨艺。
韶思怡微微点头,“原来您喜欢吃糕点啊!王爷,日后,思怡天天变着花样给您做。”
楚熙解释道:“韶姑娘误会了,本王不喜甜食,但我的王妃啊,很喜欢吃糕点,所以我才向韶姑娘请教。”
韶思怡不解,“王爷是想学做糕点从而讨得王妃欢心吗?”
“正是!若韶姑娘不方便,就当本王没说过。”
这正是和楚熙拉近距离,接近楚熙的机会,韶思怡自然不愿放过,她笑道:“好!那就请王爷随我来。”
楚熙微微颔首,“有劳了!”
“王爷客气了!”
楚熙跟着韶思怡入了府中后厨,楚熙遣散了厨房里的所有下人后,才专心致志和韶思怡学做糕点。
韶思怡从厨柜中拿出一篮清洗干净并沥干水的菱角,他拿过一个干净的碗放在一边后,就开始剥菱角。
韶思怡解释道:“王爷,思怡今日就教你做一款极为简单的菱粉糕,味道香甜松软,口感滑嫩。想来王妃应当是会喜欢的。”
楚熙看着韶思怡剥菱角,只一看就会。他也走到韶思怡身边,毫无架子的伸手帮她一起剥菱角。
楚熙剥的又快又好,就好似经常剥菱角一般。
韶思怡看着身旁的楚熙,笑道:“王爷,您府中不是有厨娘吗?之前怎么没去学啊?”
楚熙其实是因妒忌陌风而无心学习,但他却还是随意找了个借口,“每日事物繁多,没有时间学。如今好不容易清闲下来了,我自是要抽空学一下的。毕竟,我可是听说,要想抓住一个女人的心,就必得先征服她的胃。”
楚熙的一句玩笑话引得韶思怡掩袖开怀大笑,她的笑声如黄莺唱歌,清脆悦耳。
韶思怡表面在笑,但心里却有了一丝嫉妒。
宫里年年设宴,每当楚熙回宫参加宴会时,韶思怡的目光便总是会停留在楚熙身上,久久不肯移开。
没有接触过楚熙的韶思怡,不会对楚熙抱有任何幻想,可现在,她和楚熙接触数月后才发现,楚熙是个顶好的男儿。
楚熙文武双全,面貌俊秀,他虽是个王爷,可却待人温和,对待朋友,他从不摆王爷的架子。
他有勇有谋,爱妻如命,这样的好男人是打着灯笼都难寻的。
如果当初自己勇敢一点,在第一次遇见他时,就向他表明心意,自己现在是不是就已经嫁给了他,也是被他宠爱的妻呢?
菱角通过两人的剥壳,已经有了满满一碗菱米。
韶思怡将一碗菱米倒入蒸屉,锅中加水后,将蒸屉放入,盖上锅盖,后又在楚熙的帮助下点燃柴火,将锅中菱米蒸熟。
韶思怡从厨房的篮子里找了一根,她将番薯洗净后,一边削皮一边提醒道:“王爷,明日是冬至,想来京畿城内会很热闹。”
楚熙当然知道,韶思怡的言外之意是想让自己陪她一同去街市游玩,只不过她脸皮太薄,不好意思说出口。
楚熙应道:“明日冬至,街市会很热闹,若韶姑娘不介意,我想邀韶姑娘夜游街市,不知韶姑娘可否赏脸?”
韶思怡等的就是这句话,韶思怡虽表面笑靥如花,可心里却是欣喜若狂,但她回答楚熙时,依旧是彬彬有礼,“能和王爷夜游街市,是思怡的福分。思怡自当乐意奉陪。”
韶思怡语毕时,手中的番薯已被切成了小块。
楚熙在一旁学的认真,只见楚熙在韶思怡的指导下将蒸好的棱米从锅中拿出,清理了大锅后,又加半勺水将番薯和水煮到融为一体后才盛出过筛,只将番薯水留在碗中。
楚熙将棱米捣碎成粉,而韶思怡则是取来一早备好的糯米粉放入锅里炒熟盛出。
楚熙拿过一个大碗,将菱粉和糯米粉倒入碗中,加入适量的糖霜,再用番薯水调和,最后用手揉成圆形,放入模具。
待成型的菱粉糕放入蒸屉蒸一刻钟后,便拿出装盘。
菱粉糕的表面光滑细腻,呈现出白色。
楚熙拿了一块浅尝一口,味道不是很甜,楚熙觉得尚可,但楚熙却知道,白清兰应当不喜欢吃这口味。
毕竟白清兰喜甜食。
韶思怡一脸期待的问道:“王爷觉得味道如何?”
“不甜不腻,很是爽口。”
“王爷喜欢就好!”
“今日辛苦你了。”楚熙看着窗外的天色,狂风呼啸,空中落下了冰雹,但此时也到了午时,“韶姑娘,忙活了一上午,你应该饿了吧?走吧,本王带你去用膳。”
韶思怡微微颔首,“多谢王爷!”
语毕,两人一前一后离去。
摄政王府,大堂里,萧曦泽和阿芙对坐。
两人面前摆了一座好酒好菜。
萧曦泽笑意温柔,他用筷子夹了一块热气腾腾的排骨放入阿芙碗中,“海棠,你太瘦了,要多吃点。”
阿芙伸手拿起面前的筷子,他虽心不在焉的吃着碗里的肉,面色平静,但内心深处却满是心酸。
自萧曦泽买了她后,萧曦泽对她确实温柔体贴,疼爱有加,可萧曦泽每每和她相处时,嘴里喊的心里念的都是海棠。
她阿芙不过是个海棠的替身,特别是每晚房事时,他喊着海棠的名字,吻着阿芙的身体,阿芙便只觉恶心。
可她阿芙不过是个杀手啊,杀手不能动心动情,她又为何会生出心酸呢?
难不成是因为萧曦泽给了她从未得到过的温暖吗?
从而让春风雨露落入了她那片干涸已久的心田,从此百花齐放,四季如春。
窗外的冰雹越下越大,落在屋檐上时,噼里啪啦。
一个侍卫走进屋中对着萧曦泽行了一礼,“王爷,贾姑娘求见!”
萧曦泽站起身,对着阿芙轻声细语嘱咐道:“海棠,我去处理点事,你不必等我,吃完饭后你就先回屋。待我把手头上的事办完,我就会立马过来陪你的。”
阿芙面上微微点头,装的一脸若无其事,但心里却莫名其妙的生出了一股失落感,就好似心脏缺失一块般,隐隐作痛。
偏房里的屋中,檀香袅袅。
贾澜双膝跪在铺着红毯的地面上,面向高坐上座的萧曦泽。
萧曦泽缓缓开口,“你找本王何事?”
贾澜知道贾星入朝为官,要帮着萧瑾年杀萧言琛。
若贾星刺杀萧言琛无论成败于否,都会担上一个刺杀王爷的罪名,刺杀皇家,可是株连十族的罪过,贾澜此来找萧曦泽就是想保全自己,元芳和贾泰。
贾澜对着萧曦泽一个劲磕头行礼,哭着哀求,“求求王爷,救救民女!王爷,求求您!”
萧曦泽当然知道贾澜是为贾星刺杀萧言琛一事求的自己,萧曦泽一脸无奈,“本王又能如何救你?”
“冬猎一旦结束,求王爷让民女假死脱身!”
“金蝉脱壳!”萧曦泽轻笑,“有点意思啊!只是,本王为何要救你呢?”
“贾家若被诛十族,申家也定会牵连其中。只不过若曾锦在冬猎之前给贾涟一封和离书,再加上以申家在朝堂的势力,陛下未必会处决申家。但若我能以探望娘亲的名义回申家,找出申柄犯罪的证据并交给王爷,王爷拿着证据去陛下面前高发申柄。于王爷是头等大功,于申柄是灭顶之灾。”
一番解释到让萧曦泽对贾澜颇为欣赏,“你去办吧!把证据交给我,本王就保你一命。”
贾澜行了一礼,“谢王爷!”
萧曦泽摆摆手,贾澜识趣的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