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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沉,院子里挂满了彩色的灯笼,夜风一吹,灯火摇曳,时暗时明。

主卧里,灯火未熄,床榻上,朱湘半倚半靠着软枕,身上盖着厚实的被褥。

胡临坐在床沿边,他一手拿着沾了金疮药的白布一边对着朱湘柔声道:“阿湘,你将身子转过去,我给你换药。”

朱湘有些害羞,“我自己换。”

“伤口在后背,你看不到。”

朱湘慢悠悠转过身子,胡临知道朱湘害羞,便将她的衣服脱了一点,只将受伤处露出,而其余地方都被裹得严严实实。

雪白的肌肤上被白布包裹着,胡临小心翼翼的将白布拆下后,一股腐烂刺鼻的恶臭味夹杂药味弥漫在空中,而那伤口处此刻已是一道深红色,能看见红肉的伤疤。

胡临每每看见这个疤,他就自责心痛。

若不是他皇家的身份,何至于害的朱湘受此苦难呢?

但胡临也挺感谢上天让他做古月的雍王,否则像朱湘这么好的姑娘,他就要错过了。

患难见真情,日久见人心。

经此一事,朱湘也认清了自己的心。胡临自杀的举动让朱湘渐渐放下了戒备,而如今胡临对他那无微不至的关爱,就像一缕阳光照进了冰天雪地的花园。

从此一年四季,花开成景。花开四季,终年不败。

胡临怕朱湘疼,他用嘴对着那可怖的伤口轻轻吹了吹,才将白布小心翼翼的贴上那块伤疤。

“嘶~”

朱湘本能的嘶了一声,随后只觉被贴上白布的那处冰冰凉凉,但随之而来的是又痒又疼,又胀又麻。

她不自觉的颤了颤,胡临却柔声道:“抱歉啊,阿湘,我双手笨拙,又弄疼你了。”

朱湘展颜一笑,“没事,不疼。”

胡临给朱湘换好药后,才将朱湘的衣服给整理好。

朱湘转过身来,胡临却将放在一旁的信纸递给朱湘,朱湘一脸疑惑的接过,“这是什么?”

胡临佯装生气解释道:“南国的辛小将军辛楚给你寄的信,这不是第一封了。”

朱湘将信拆开,上面只有短短九字。

明日午时,白玉亭一见!

————辛楚

朱湘询问道:“阿临,你愿意我去见他吗?”

“那是你的自由,反正你也不爱我,你去见谁,我又有什么权利阻拦呢?”

朱湘看着胡临那副既委屈又生气的模样,可怜兮兮又傲气十足,朱湘不由得笑出声,“阿临,你吃醋的样子真可爱!”

胡临冷哼一声,“你知道我吃醋了你还要去见他,你干脆把我气死算了,日后你就自由了,见谁都方便。”

朱湘忍俊不禁,最后只能大笑出声。

朱湘伸双手一把抱住胡临的腰身,头紧紧埋进他的怀中,撒娇道:“夫君,别气了好不好?为妻不去就是了。”

胡临一愣,整个人僵了僵才反应过来。

因为之前,朱湘从来不会主动抱他或把头埋在他怀里撒娇。

胡临愣愣的低头,看着在他怀里又蹭又拱的朱湘。胡临唇瓣张了张,才轻声问道:“阿湘,你这是做什么?”

朱湘抬头,一脸委屈,“夫君,你不喜欢我这样吗?”

胡临不愿拒绝朱湘,只有些害羞道:“你之前不是不喜欢我触碰你吗?你现在怎么?”

朱湘的手一把伸到胡临腰间,她只轻轻一拉胡临的腰带,胡临就顺势倒在了床榻上,朱湘趴在胡临的身上,头深深埋在胡临的怀中。

胡临伸手将被褥给自己和朱湘掖好,他抚摸着朱湘的后背,轻声解释道:“阿湘,不管你爱不爱我,你都可以去见辛楚。因为你虽嫁给了我,但你是自由的。除了你不能离开我以外,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都会支持你的。”

朱湘轻声问道:“阿临,你为了我再也不能回郴州,你后悔吗?”

胡临笑的温柔,“这有什么后悔的?朱湘,你是我的一切,有你,我便知足,没你,哪怕拥有这世间的一切,也是徒劳。在我心里,有你的地方,就是家。”

朱湘听着胡临发自肺腑的甜言蜜语,她的心都快甜到消融,朱湘抬头,双眼深情的看着那张温润如玉的脸,“傻瓜!”

语毕,她一下吻住了胡临那红到滴血的唇瓣。

床帘落下,床榻瞬间咚咚作响,直到后半夜,烛火熄灭,屋子里才动静全无。

十月下旬的天越发寒冷,空中虽有艳阳高照,但冷风来袭时,令京畿城外穿不起厚衣服的流民乞丐冻的瑟瑟发抖。

京畿城外,流民成堆,周边的镇子里瘟疫蔓延,病死饿死的人越来越多,尸体也堆成了山丘。

周灏走在京畿城外的山野之地,他身后跟着五万人马在城外四处转悠。

周灏今日是来平叛大乘教的,当周灏手下的探子打听到大乘教的教徒在京畿城外的镇子里栖身时,周灏便命令手下的五万人分为二十组,一组两千五百人,分别去京畿城外的二十个镇里搜索,只要找到了大乘教众,格杀勿论。

五万人听令后,动作利落,熟练的分成了二十组,周灏随意带了两千五百人,朝着一个方向走去,其余人也都纷纷散去。

福寿镇离福兴镇不远,是邻镇。

镇里的街上空无一人,家家户户的房屋皆都大门紧闭。

“砰砰砰、砰砰砰……”

接连三家破败的大门被敲得咚咚作响,三家大门被打开时,每一家都走出了一个男人,这三男是平民百姓,他们身着粗布麻衣,虽高矮不一,年龄相差悬殊,但他们皆都皮肤粗糙,骨瘦如柴。

门外站的是福寿镇里的衙役,他们个个身穿布衣官服,今日他们是来收赋税的。

可是这个月的赋税福寿镇的百姓已经接连上缴三次了,现在家家户户穷的叮当响,哪还有赋税可交?

一个头发乱糟糟的青年男子跪在地上苦命哀求道:“官爷,我家这个月真的交不上税了。如今福寿镇里流民遍地,乞丐抢食,地里还常常闹鼠疫,庄稼一长出来就被老鼠啃了。所以还请官爷多宽限些时日,下个月月底,小的定会将这次的粮食补上,还请官老爷开恩呐…额啊…”

男子话还未完,便见一道鲜血挥洒在众人眼前,男子的头瞬间掉落在地。

众人见此,全都傻了眼。

发如韭,剪复生;头如鸡,割复鸣。吏不必可畏,从来必可轻。奈何望欲平!

百姓生于乱世,命贱如蚁。朝廷开支无度,皇帝昏庸无道,不管黎民百姓,如今这乱世天下,还有谁,会顾百姓的命呢?

官差对着滚了一地血的头颅笑的一脸凶狠,“众人看到了,这就是不交税的下场。你们给爷听好了,三日后,爷来收税,不交者,犹如此人!”

官差语毕,一脸傲气的离去,跟着他出来的十几个官差也都趾高气昂的离去。

两个开门后的百姓一脸绝望的瘫坐在地,就在他们心死如灰时,远处,一个身强体壮的男子带着五十个身穿布衣的百姓推着一车粮来到了村口。

这两男子看着这车粮食就好似看到了生的希望一般。

两个百姓顿时只觉浑身都好似有了力气般,站起身就跑到男子面前。

这个男子就是苍屹,他奉大乘教昭昭之命,来给百姓送粮了。

而他也不是第一次给京畿城外给流民乞丐和各镇里的百姓送粮,只是他每次带来的粮食不多,也只够大家饱餐一顿的。

苍屹道:“你们快去把周围的百姓叫出来分粮。”

两个男子闻言,纷纷转身,去挨家挨户敲门,通知大伙苍屹来了。

可就在苍屹准备将车推到各家各户门口时,一把大刀凌空朝苍屹飞来,刀身如雪,刀尖锋利,在阳光的照射下,似横飞过天空的流星,破云裂日,刀风飒飒,直直朝苍屹劈来。

苍屹见此,身形一闪,眼疾手快的避开了那一刀。

大刀落在米袋子上,面粉白米落了一地。最后又啪的一声,稳稳当当插在粮车上。

空中一个身影从天而降,稳站地面后,才看清是周灏。周灏身后随即出现了两千五百人的军队。

“来人,把这些大乘教众全部带回来严刑拷问,一定要问出他们同伙的下落。”

周灏一声令下,士兵全部冲了上前,将苍屹带的五十人全部团团包围。

苍屹手中内力聚集,周灏手中内力也涌起,只见插在车粮上的大刀似感觉到召唤一般,刀身摇晃不停,刀影如织,只见周灏眉头一蹙,刀从粮车上骤然而起,刀柄飞向周灏的手中。

周灏紧握刀柄,两人目光死死睨着对面,一股无形的肃杀之气在空中散开。

只见周灏刀身一晃,银光闪烁间,狂风骤起,激起一地枯枝烂叶,苍屹一个飞身而起,只见他伸腿如鞭,灵活如龙,腿法迅猛而矫健。

当脚尖和大刀碰撞时,只见苍屹眸色一沉,脚尖一点刀尖,只听碰的一声,刀尖被折断,激起一地灰尘,周围树木倒塌不断,房屋接连塌陷。

躲在屋子里的百姓被压死砸死,不计其数,而幸存的百姓,他们拖家带口,纷纷仓惶的逃离此地。

而苍屹带的五十人和那二千五百士兵也怕两人的打斗殃及池鱼,全都后退,离此两人三米远。

周灏手拿一柄断刀,只见他一转刀身,刀如灵蛇般在空中不停旋转,苍屹凌空一跃,在空中一个后翻,落于地面,周灏执刀,飞身向苍屹刺去,苍屹脚尖点地,往后连退数步,最后双脚撑地,一个下腰,周灏与他擦身而过。

苍屹直起身,而周灏却是一挥大刀,刀气纵横,刀法凌厉,周灏一跃而起,移形换影间,已和苍屹打成一片。

刀光凛冽,拳法玄妙,刀气纵横,拳重如铁,两者相交时,其威力好似陨石落地,能将周围方寸之地夷为平地。

电光石火间,两人已过了不下百招。

两人立在地面,苍屹全身上下,伤痕累累,血迹斑驳。他微微喘着粗气,似是异常疲惫一般。而反观周灏,却是毫发无损的稳站在苍屹面前一脸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周灏知苍屹身受重伤,已经不能反抗,他命令道:“来人,将他压回去,严刑拷问。”

士兵领头人闻言,刚走到苍屹身边时,苍屹手中聚满内力,刚准备一掌打在士兵身上,不曾想周灏眼疾手快。

直接一掌击中苍屹的后背。

“噗~”

苍屹一口黑血吐出,直接喷了士兵一脸。

“碰~”

苍屹因伤重而倒地,昏迷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