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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虞酒卿和顾寒舟相识在景元三十年冬。

万木凋零、寒风刺骨。漫天大雪簌簌而下,天地间雪白一片。

十二岁的虞酒卿在一片白雪覆盖的山林中行走,山林寂静无声,地上雪深数尺。

虞酒卿虽穿着暖和厚实的衣裳,还披着毛绒绒的斗篷,但她全身上下却被血染的通红一片。

风刀霜剑,将她的双手冻的通红,她在雪地里行走,严寒冬季,她只觉手脚都快冻的麻木无感了。

她脸色惨白,嘴唇乌青,满脸呈现疲惫之态。

虞酒卿因山林的空旷静谧,心中升起一股畏惧感。

今日冬猎,虞酒卿是被狐湘设计骗到此处而来。

狐湘是御史中丞狐乩的长女,乃狐乩的嫡妻所生,自小就娇生惯养,被狐乩养的刁蛮跋扈。

她从小就和宁梓辰一块长大,她爱慕宁梓辰,但奈何天公不作美,宁梓辰却对虞酒卿情根深种,无法自拔。

所以,妒火使她失去了理智,被娇养的她完全不会明白,谋杀公主被发现,是诛九族的重罪。

这日皇家冬猎,狐湘花重金请了三波杀手,埋伏在林中。狐湘故意好心带着虞酒卿进林狩猎。

杀手分三批埋伏在林中,第一波杀手引开了他们一半的护卫,第二波与剩下的侍卫缠斗,而狐湘也将自己当成受害者,故意摆出害怕震惊的姿态。

她还对虞酒卿摆出一副杀身成仁,从容赴死的模样,情深意切的说道:“这儿贼寇多,殿下先走,臣女为您断后。”

语毕,情急之下,狐湘重重拍了虞酒卿的马匹,马儿双蹄离地,在空中蹬了两下,嘶鸣一声后,向前冲去。

马蹄趵趵,一路策马奔腾,待马儿停下时,虞酒卿已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可埋伏在半路的杀手已经出现,十二岁的虞酒卿见此,虽丝毫不惧,但武功只有六阶的她完全不是这些杀手的对手。

她从腰间抽出千尺剑,寒芒刺眼,剑尖锋利,剑身光滑,她手一动,剑影如风,剑法精致,在每一次与对手的剑相对招时,都能快准稳狠的直指对方要害。

剑与剑的相碰擦出了激烈的火花。

“砰砰砰~”几声巨响,剑鸣四方。

十招不到,虞酒卿败下阵来。

她自知自己不是面前人的对手,便只能三十六计,走为上。

她施展凌风步这门轻功,身子轻盈,移形换影间,已无人影。

凌风步是天下间最快的轻功,此门功法一出,很少有人能追上。

如此一来,杀手们只能无功而返。

虞酒卿虽逃过了一劫,但由于不识路,便也不知自己走到了何处。

这满地白雪覆盖,树木银装素裹,关键是她自己又冷又饿。

看着了无人烟的山林,她心里有些忐忑不安,她不会要冻死在这了吧?

恐惧充斥着虞酒卿的内心,一股莫名的寒意让她脊背发凉。

天上的雪又飘飘洒洒的落下,气温骤降,树上结了许多冰链子。

“咳咳咳~”

突如其来的一阵咳嗽声让虞酒卿心头猛然一惊,她小心翼翼的往声音处走去,心里警惕如虎。

只见一个身穿青衣的男子单手撑树,另一只手捂着胸口。

他脸色惨白,后背微弯,秀眉紧蹙,每咳一声,嘴里的鲜血便不断往外涌出。

虞酒卿见他模样痛苦,便觉得他应该是受了重伤。

虞酒卿好心问道:“公子,你没事吧?”

稚嫩甜美的声音传入顾寒舟耳中,顾寒舟微微抬头,当看到虞酒卿时,心中才放下戒备。

一个女童,倒也没什么危险,只是看他穿衣打扮,锦衣华服,顾寒舟猜想,应该是哪家千金小姐被人拐走亦或走丢了?

顾寒舟不想多管闲事,便直起身子转身离去。

虞酒卿也不想一人在此地等死,便急切阻拦道:“等等!”

虞酒卿声音不大,但语气坚定,丝毫不惧。

见顾寒舟还是没有停下脚步,虞酒卿急的大声问道:“公子,我就是想问问,怎么出去?”

顾寒舟充耳不闻,他慢慢悠悠的走着。虞酒卿见此,只好跟上去。

她不想冻死在这,所以这个突然出现的男子是她唯一的生路。

顾寒舟见她不吵不闹的跟了自己一路,轻笑一声,清冷的声音传入虞酒卿耳中,“娃娃,你一直跟着我也出不去啊。”

虞酒卿行了一礼,“前辈,虽然出不去,但是能活就行。我还年轻,不想被冻死在这。”

顾寒舟反问道:“可我是去寻死的,这般,你还要跟着我吗?”

虞酒卿不解,“您为何要去寻死啊?生而为人,或许只有这一生,您为何不去好好珍惜呢?”

顾寒舟见这光秃秃的枯树上,堆满了雪,他眼底生寒,语气微冷,“小娃娃,如果你一家两百口人,除你外,其余人都死在了你最亲最爱之人手中,而那人是因为执念太深而导致练功时走火入魔,从而误杀了他们,他的父亲因要替儿赎罪自愿死在了你手上,这时你该怎么办?”

虞酒卿想了想,“冤冤相报何时了?既然这人也杀了他的父亲,不如就相忘于江湖,彼此放过,好好生活。只不过,这人活一世,都不会一帆风顺的。美中不足,好事多磨,乐极悲生,人非物换,悲欢离合,爱恨情仇,这些是每个人来世上走一遭必然要经历的,既然躲不掉,那就要顺势而为。”虞酒卿对着顾寒舟行了一礼,“前辈,晚辈不知在您身上究竟发生了何事,但蜉蝣朝生暮死,以尽其乐!更何况是人?人这一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匆匆百年,转瞬之间。所以还请前辈要珍重自己,爱惜身体,不要动不动就有想死的心。”

顾寒舟苦涩一笑,“可是,血海深仇就如钻心刺骨的疼痛,一日不报仇,就一日折磨得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又该如何是好?”

虞酒卿眼中杀意波动,冷冷道出一句,“那就去杀了他,以求心安。”

顾寒舟冷笑一声,虞酒卿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只是轻轻飘过,可顾寒舟要杀的是自己暗自喜欢了十年的人。

建兴十七年,顾寒舟拜乔玠为师后,此后三年,顾寒舟虽与乔言澈关系不合,可也在打打闹闹中度过了一段快乐的时光。

沈玮待乔言澈如亲生儿子般,照顾有加。

……………………………………………………………………………………………………………………………………

(中间内容因不过审而省略……)

他本想着与宋雅欣相敬如宾的过完一生,也就罢了。可哪知,成婚当日,练功走火入魔的乔言澈却做了一件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事。

他身着素衣,手执凶器,冲进沈府,大开杀戒。

顾家两百口人除他顾寒舟,还有嫁到虞国皇宫的大姐顾婉和离家出走的二姐顾瑶外,余下一百零七口人无一人幸免于难。

景元三十年,顾家满门被乔言澈屠杀,是顾寒舟一生不能释怀的痛。

当乔言澈在顾府杀人时,血海深仇就成为了他们之间,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

每当顾寒舟想起往事,想起那鲜红的血液在空中翻滚,顾府人头落满一地,尸骨成堆时,密密麻麻的痛就会从心脏处蔓延至全身百骸,顾寒舟心痛如绞,他痛的藏在袖中的双手都已紧握成拳,颤抖不已。

顾寒舟声音沙哑的厉害,但还是平静的道了句,“杀了他?若我能下得了手,又何至于这么痛苦?”

虞酒卿眸中杀意敛去,她眉眼一弯,笑容溢满整张脸,“既然下不了手,那就释怀。时间能抚平一切疼痛,治愈一切伤口。日后,不再相见就好。”

岁月催人老,少年安在哉。

时光之所以无情,是因为它从不会为谁而停留,但又悄无声息的夺走每个人所在乎的时间。所以,人的遗憾,源于时间,也毁于时间,而人的伤痛挫折,悲欢离合,也皆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成过往。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人生天地间,不过是匆匆过客,百年之后,便是一抷黄土。

如此一来,还有什么事是不能释怀的呢?

顾寒舟经虞酒卿一番开导,好似有所顿悟一般,也没有再想轻生的念头。

他带着虞酒卿走出了山林,来到京畿后,顾寒舟本欲离开,后来是虞酒卿主动挽留顾寒舟,还给顾寒舟在京畿花重金建了一栋豪宅,顾寒舟才安心住下。

再后来,随着两人关系密切,两人才知彼此的亲戚身份。

顾寒舟为了不给虞酒卿添麻烦,自己找人买了块匾,写上吕宅二字,挂在宅子上。

毕竟,先后姓顾。

自顾寒舟住到吕宅后,虞酒卿就会隔三差五跑到吕宅里让顾寒舟指点他的武功,久而久之,两人不仅以舅父外甥女相称,更是以师徒相称。

关系亲密无间,如同父女。

虞酒卿笑着应道:“好久不见,舅父!”

顾寒舟不解问道:“今日找我前来,可是有事?”

虞酒卿微微点头,“舅父,可否帮我救出珺卿,将他带到宫外去?”

顾寒舟担心道:“那你呢?你就不想出去吗?”

“凤凰折翅,我已成了废人。”虞酒卿轻叹,“出去也没什么用。这反倒是珺卿,有人想辅佐他,所以,只有他出去了,才有机会。”

“谁想辅佐他?”

“一个对我来说是相见恨晚的人。她叫白清兰,是姨母和姨父之女。”

顾寒舟知道虞酒卿口中的姨母是自己的二姐顾瑶,那他口中的姨父难不成是白鸿泽?

毕竟白鸿泽和顾瑶从小就定过娃娃亲,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从小就很亲近,况且,白清兰还姓白。

顾寒舟蹙眉不解,“是二姐和白鸿泽之女?”

虞酒卿微微摇头,“姨母所嫁之人,是魔教教主——华宸。姨母给教主孕育了一儿一女,华凌风和白清兰。”

建兴十九年,宁州城,风月楼。

这风月楼是宁州城里最有名气的戏楼,里面的花旦武生,戏子青衣有男有女,名伶更是多的数不胜数,而进出风月楼的不是宁州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就是达官显贵亦或富家子弟。

顾瑶在幼时就喜欢听戏子唱戏。

这一日,她回宁州探望父母,正好听母亲说风月楼里的戏曲一绝,便独自一人来了风月楼。

顾瑶坐在二楼的隔间里,当她推开碧纱窗后,楼下站在台上的一名戏子引起顾瑶的注意。

戏子生的肌似羊脂,身长玉立,肩若削成,腰如约素,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她一举一动,身姿虽轻柔却颇有有力,一颦一笑,风情万种,勾的顾瑶移不开眼,只聚精会神的看着他在戏台上深情演唱。

只听戏子唱道:“追游宴赏,幸从今得侍君王。瑶阶小立,春生天语,香萦仙仗,玉露冷沾裳。还凝望,重重金殿宿鸳鸯。”

戏子在台上矫揉造作,唱念做打,将角色演绎的淋漓尽致,而一绝的歌喉如同仙乐般美妙动听,一词一句,时而浑厚有力,时而婉转悲凉,唱进了台下观众的心底,令人止不住的拍手鼓掌,纷纷赞扬,更有甚者,泪流满面,痛哭流涕。

当戏子下台时,顾瑶也将窗户轻轻合拢。

当日,正值夏季,天气炎热,骄阳似火。

顾瑶看完戏后,便一人出了风月楼,来到自家马车前,当小厮扶着顾瑶进入马车后,车上一个身着红衣的陌生男子将顾瑶吓的心惊肉跳。

顾瑶刚准备问他姓甚名谁,是何人时,这人却眼疾手快点了顾瑶穴道,她让顾瑶安安静静坐在车上。

男子一笑倾城,眸光温润,他声音低沉而磁性,却柔声解释道:“方才我在台上唱戏时,你可一直看着我呢?姑娘也是个喜欢戏曲的人?”

男子瞥了顾瑶一眼,好声好气同顾瑶商议道:“我叫醉笙,是风月楼的戏子。我解开你哑穴,但你不许大喊大叫,可好?”

醉笙是华宸的化名,华宸爱唱戏,是整个武林中人尽皆知的事。

顾瑶眨了眨眼,表示同意。

华宸给顾瑶解开了哑穴,顾瑶却看着华宸那张美到好似能倾倒众生的脸有些移不开眼。

妖颜若玉,红绮如花,肤色洁净,神若秋水,气质高雅,身形颀长。

顾瑶心下不禁感叹道,秋水为神玉为骨,芙蓉如面柳如眉。

华宸从小就长的眉清目秀,肤色白腻,身形修长,如今的他虽只有十七岁,可他的美却被武林中人称作风华绝代,妖娆万千。只凭这副相貌,也曾俘获过不少女子的芳心。

华宸看出了顾瑶对自己的心思,倒也没有多大反应,毕竟这个世界上对他一眼倾心或贪图他美色的人实在太多,且男女都有,所以他也见怪不怪。

华宸今日来风月楼唱戏,是因为玄天门掌门杨丹打着为武林除害的幌子来魔教挑衅他,而他也因此杀了杨丹,但代价是自己身负重伤,魔教也被重创。

如今杨家人联合武林盟主白鸿泽在四处捉拿他,他无奈才躲进风月楼。

因为风月楼,是他自己所开的戏楼,而他就是风月楼楼主——华宸。

只不过,没有人知道风月楼的楼主是谁,大家只知风月楼的当家人名叫——曲柒娘,是一温柔多情,芳华绝代的女子。

马车外的小厮也不知马车里还有人,便驾车缓缓离去。

华宸笑的一脸妩媚,不解问道:“你还要看我多久?”

顾瑶被这一问,羞得面红耳赤,她急忙解释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华宸不答反问,“你叫什么名字?”

华宸语气温柔,一双熠熠生辉的桃花眼中满是笑意,让顾瑶不知不觉间沉迷在他这副温柔的笑意里,无法自拔。

顾瑶乖乖的回应道:“顾瑶!”

顾瑶话音刚落,马车猛然一晃,华宸眼疾手快,立马就解开了顾瑶身上的穴道。

顾瑶身子不稳,脚下虚浮,一下就跌进了华宸怀中,一股淡淡的兰花香染满顾瑶口鼻,那股香味是从华宸身上传来的。

待马车停稳后,顾瑶才从华宸身上起身,她掀开车帘,只见一个身穿蓝衣,腰间别着一把佩剑的男子站在马车前。

这男子面容如光风霁月,让人眼前一亮。他身姿挺拔,仪态端正,五官精致,唇红齿白,端着一副谦谦贵公子,遗世而独立的模样。他右手大拇指上还带着一个白玉所打造的扳指。

扳指玉色油亮,皎洁通透,状若凝脂,光泽莹润。带在男子手上,更显他的手细长白净,骨节分明。

这男子顾瑶再熟悉不过,正是和她从小长到大的白鸿泽,顾瑶咧嘴一笑,“鸿泽哥哥!”

白鸿泽一见顾瑶,就是满眼宠溺,毕竟这个小姑娘不仅仅是自己看着长大的,更是自己喜欢了十年的人,他把自己所有的偏爱都给了她。

在白鸿泽眼里,她就是那个自己此生非她不娶的人。

白鸿泽知道顾瑶爱听戏,她眉开眼笑的关心道:“瑶瑶,风月楼的戏虽然出名,但你下次可不许一人来这了,万一遇到危险可就不好了。”

顾瑶微微点头,“好,我知道了。那鸿泽哥哥,我先回去了。”

白鸿泽微微点头,“快回去吧,别让伯父伯母等着急了。”

顾瑶放下车帘,马车也缓缓移动。

待马车走远后,华宸温柔的笑意化作冰天雪地世界里的一抹寒意,如涓涓河流瞬间冻结成冰,寒冷刺骨。

他眼中杀意波动,骨节分明的玉手不由分说的掐住顾瑶雪白纤细的脖颈,声音发冷,“你和白鸿泽是什么关系?”

华宸说着五指微微用力,顾瑶只觉自己的脖颈好似要断掉一般,窒息感让她双眼的泪水不断掉落,温热的泪水落在华宸冰冷的手指上,如一摊火将冰融化,也烫入了华宸的心里。

顾瑶被华宸掐住时,有一瞬间顾瑶只觉面前这个能倾倒众生的人,好似她的美已不再是让人赏心悦目的美,而是一种致命毒药,触之即死。

华宸松开了手,顾瑶身子一软,双手趴在马车上,她猛烈咳嗽起来。

华宸虽松开了手,可刚才的那一掐,却让顾瑶到现在还后背发凉,心跳如鼓。

而华宸也因为动武,牵动了体内还未痊愈的伤,他的嘴角流出一抹鲜红的血液,低落在他的红色衣袍上。

顾瑶虽是害怕,但还是硬着头皮,鼓起勇气,关心道:“你,你没事吧?”

华宸放低声音,尽量不让顾瑶察觉到他声音不稳,他嗤笑一声,“我都要杀你了,你还关心我?”

顾瑶咬了咬下唇,哑着嗓子怯生生应道:“那你毕竟上了我的马车,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在我车上出事吧?”

“我不杀你,但你要给我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我要养伤。”

顾瑶本想拒绝,毕竟她和华宸只是初次相见,并不熟悉。

可偏偏华宸那张美到令人嫉妒的脸,顾瑶每看一眼,都会被他的美所折服,从而心甘情愿听他命令。

顾瑶微微点头,“好!”

顾瑶语毕,便伸手掀开车帘,吩咐马夫绕道,去了东篱小舍。

东篱小舍是顾玮派人为爱女顾瑶在宁州城外的乡野田间所建的一所宅子。

虽然健在乡野田间,但宅中却是花了重金打造。

宅内设有亭台楼阁,廊桥水榭。叠石为山,衬托着那清澈见底的河流,真是水光山色,交相辉映。

穿过正堂,来到后院,是一片后花园,花园大而宽敞,园中百花齐齐开放,争相斗妍。

至于东篱小舍是顾瑶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中的东篱二字而得名。

华宸在东篱小舍住了大半年,而顾瑶也在宁州待了大半年。

这半年两人从互不干扰到相互熟悉,由于两人皆喜爱戏曲,所以两人也会时长腻在一起,讨论戏曲,有时也会谈天说地,日子过得很是逍遥畅快。

这些年,华宸虽因美貌引来了无数人的倾慕,但却从来没有一人肯是用真心待他的。

华宸生于蛊族,蛊族原叫樊州,后来是因为樊州人擅巫蛊之术,才由此得名。

蛊族原是大燕国土,后来是周朝开国皇帝周乾将大燕打服时,大燕将樊州割让给周国,以此来平熄战火。

周乾将樊州改名为崛城,还将崛城划分到周朝的版图里并把他改名为蛊族,成为一个只归周朝管辖的民族。

蛊族里分为三城一郡,周乾将整个蛊族里的大燕人全部赶回燕国后,便将周朝里四散在十三州两城的难民全部迁移到蛊族居住,还派周朝军队把守蛊族,不能让燕人踏入蛊族一步。

后来周朝被匈奴所灭后,大燕也趁此机会夺回并统领了蛊族,他们将蛊族里还存活的汉人当奴隶,昌妓,猪狗和最低贱的下人。

直到后来,虞国开国先祖虞封在打天下时,当得知蛊族也是汉人的领土,便率兵又再次夺下了蛊族,让蛊族人民得到了解放。

只可惜好景不长,虞国的第三十位君主虞嗣上位后,虞朝就已经开始从中虞走向了晚虞。

虞嗣谥号景德帝,年号景泰,在位十八年。

虞嗣性格纯朴,痴傻不任事。

而虞嗣的整个后宫里,也只有一任皇后,名叫毛嫣。

毛嫣长相奇丑无比,肥胖壮硕,脸上还有一块胎记。

她虽心狠善妒,敏感多疑,但精通谋略,善用权术。

景泰十年,匈奴大军打进平南城,毛嫣先后派出了骠骑将军宁开,征西将军许堑,镇南将军万熠出征平南,但最后都是惨败而归,甚至有些将军都已战死沙场,马革裹尸。

朝堂上群臣谏言,一定要拿回平南城,不能助长匈奴人的气焰。

没有主见的虞嗣有些为难道:“鸡肋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可毛嫣却直言不讳问道:“派出去的三位将军两位战死沙场,还有一位身负重伤,朝中还有谁能去战?又敢去战?”

此一问,满朝文武纷纷住口,大殿上一片静寂无声。

因为大家都明白,宁家战神都打不赢的仗,他们再去,岂非送死?

毛嫣见无人吭声,便只能派使者去匈奴以和亲割城来求和。

而送出去的虞国和亲公主正是虞嗣的妹妹——虞君。

封号义泽,寓意两国义和,福泽天下

而当年的大燕慈帝苏毓在听到虞国向匈奴割让城池的消息后,便也带兵御驾亲征收复了蛊族。

而那时的虞国里,早已乱成了一锅粥,朝廷连自己的城池都管不住,又怎么会去管远在偏僻地区的蛊族呢?

再后来,虞嗣薨逝,毛嫣因生前祸国殃民,残害忠良,而被大臣逼迫自尽,虞国第三十一任皇帝虞稚上位,改国号景定,死后谥号景云帝。

虞稚上位后,第一件事便是带兵亲征,收复了平南城,自此,平南城里的百姓,也恢复了自由。

但他遗忘了远在偏僻地区的蛊族,那里面住的也是汉人,而他们此刻正被燕国人虐待殴打,当做猪狗畜牲一般,肆意凌辱。

随着虞稚的遗忘,虞国后代子孙也渐渐开始遗忘此族,不再想着去收复蛊族。

而华宸就是出生在蛊族,这个处处都是阴暗,不把汉人当人的地方。

但他幸运的是,五岁时他就被父亲卖给了一个从虞国来蛊族做生意的虞国小贩换了十吊钱。

后来他又被小贩转卖到虞国的地下场,换了三两银子。

虞国里有许多供富人取乐的地下场,这些地下场有赌坊,有斗鸡走狗的娱乐场,有蹴鞠比赛的场所,还有奴隶场。

而小贩就是将华宸卖到了奴隶场。

来到奴隶场后,华宸白天帮人干体力活,下午就被人用铁链锁住脖颈,像狗一样爬进笼子里,吃着搜饭喝着脏水,还要遭受鞭刑毒打。

五岁的华宸本是受不住这些非人的折磨,每日都被折腾的遍体鳞伤,可是他总能想起三岁时,她母亲华年在离世前曾与他说过,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所以不管往后,日子过得有多艰难,都要咬牙坚持下去,因为日后的人生谁都说不准。死了将一无所有,只有活着,日后才能看到希望。

华年的这句话,也是华宸能咬牙坚持下去的理由。

在华宸六岁那年,他的工作量增加了,除了白日的干活外,晚上还要去地下场。

地下场里满是像他一样,被关在笼子里受苦受难的奴隶。

他们最大的不超过三十岁,最小的五岁都有。他们全身上下用破衣烂布遮住身体,头发疯散,身上伤痕累累,脸上蓬头垢面,脏污不堪。

而地下场的二楼上站满了达官贵人,他们都是来看奴隶与奴隶之间的厮杀的。

因为在地下场里,奴隶与奴隶的每一场打斗中要么双方只能活一个,要么一起死。

华宸在这个把人当畜牲一样的炼狱里生活了三年。

直到三年后的一个夏日,魔教教主——萧峰来到地下场观看奴隶比赛,却在无意间看到了华宸在赛场上与人厮杀的场景。

华宸身着兽皮所做的衣服,他像发了疯似的将一个与他同岁的男孩打倒在地,他没有放过这个男孩,而是一拳又一拳打在他的脸上。

华宸双眼充血,头发疯散,他似一只苏醒后的野兽般,出手狠辣,下手时也毫不留情。

他打的越猛烈客人就看的越是热血沸腾,周围看客都在鼓掌欢呼,他们大声喊叫着,“打的好!”

“用力啊!”

“没吃饭吗?打死他呀!”

“对,往死里打!”

……

诸如此类的声音参差不齐的在散场上来回游荡,久久不曾散去。

华宸打完这一场后,萧峰就将他买了回去。

建兴十二年,华宸就跟着萧峰习武练剑,读书识字,还跟着萧峰学习唱戏。

萧峰虽是魔教教主,但他平生最爱的就是唱戏。

萧峰武功宗师,年轻时他气质高雅,性子清冷,可老了之后,他就不再注意形象,面对美食,他胡吃海喝,面对美色,他就是个色中饿鬼。

戏词写尽人生百态,戏子演遍世态炎凉。

华宸也因此逐渐爱上了唱戏,只不过,萧峰明面上是在教他武学知识,实际上是看上了他长的青秀隽雅,想占他便宜。

萧峰每每想占华宸便宜时,都被华宸巧妙躲过。

而华宸对武学的造诣很高,他天赋异禀,天生奇才,仅仅只学了三年,武功就到达六阶,还独创了一门贯日掌,十四岁时,武功到达八阶,创造了浮云掌,十五岁就入了宗师境,还自创了一门冥雪功和凌风步。

建兴十七年,华宸在自己的武功入了宗师后,他反手就将萧峰下毒害死,他将萧峰的头砍下扔进粪坑,将他的五脏六腑挖出剁碎,投入河中喂鱼,最后将尸体碾碎喂狗。

做完这些事后,他又在一个夏日炎炎的晚上去了地下场。

那一日,华宸身着一袭白衣,白衣胜雪,衬得他整个人如高高在上的神明一般,不可侵犯。

而这个如神明一般的人却在这一夜在地下场里大开杀戒,他就好似从地狱里来的阎罗一般,不管宾客还是奴隶亦或地下场的仆人,他一个都不曾放过。

华宸大杀特杀,将这四年的屈辱和所受的苦楚,在这一刻,全部亲手终结。

现场尸骨积成山,流血汇成河。惨不忍睹!

一场屠杀过后,地下场里已经没有一个活人,而他的白衣也被血浸染,成了一片通红。

他肆意践踏着满地尸骨从尸山血海的地下场走到象征着自由的外面。

“呵哈哈哈哈……”

华宸笑的肆意畅快,笑的癫狂疯魔

大仇得报的喜悦让他心情大好,终于自由了。

也是从这日开始,华宸喜欢穿红衣,因为红衣被血染,就看不到了。

建兴十七年秋,华宸坐上了萧峰的位置,成为了新的魔教教主。

虽然魔教有许多人不服他,可是魔教的行事方法,强者为尊,胜者为王。

所以不服华宸的人,都被华宸所杀。

自华宸成为魔教教主后,许多正道人士都会打着为武林除害的名义前来杀他。

华宸虽武功高强,鲜少有败绩,但像杨丹这样老一辈的宗师境高手,他有许多是打不过的。

这一次他和杨丹对战,是因为杨丹老了,速度减退了,他才能以此将杨丹击败,但自己也身负重伤。

在东篱小舍的半年,顾瑶不仅会陪他聊天解闷,还会给他送一日三餐,会心疼他,会没有目的没有条件的关心他,对他嘘寒问暖,百依百顺。

这是华宸内心最渴望但又在十七年的人生里从不曾得到过的温暖,这份温暖像暖阳融化了寒冰,像大雨滋润了万物,让华宸对顾瑶渐渐心动起来。

建兴二十年,华宸向顾瑶表明心意后,顾瑶欣喜接受,两人虽未成婚,但却在那个夜晚,两人同房,在榻上颠鸾倒凤到夜半后,才沉沉睡去。

此后,两人虽白日里复己克礼,但一到晚上就干柴烈火,交颈缠绵。

直到建兴二十一年一月,顾瑶为华宸诞下一子,取名华凌风。

顾瑶未婚先生子,她不敢回去见父母,便让华宸带着她和孩子离开宁州,华宸也答应了,他带着母子俩来到了魔教,母子俩从此过上了富贵无忧的生活。

建兴二十二年三月十二,顾瑶为华宸又诞下一女,取名华清兰。

幽兰生前庭,含薰待清风。

华宸在顾瑶生下女儿后,他欣喜若狂,在华清兰满月时,华宸带着二十万魔教教众和华凌风一起去了虞国。

他想打下虞国一城,作为华清兰的满月礼,而带华凌风前去,也只是想让他涨涨见识。

但令华宸没想到的是,就是这一去,便是永别。

武林正道中人趁华宸不在时,他们聚集人手,一起攻上了魔教,将剩下的魔教教众全部屠戮殆尽。

而这帮正道人士里,为首的就是白鸿泽。

白鸿泽本想接顾瑶回白家,怎奈顾瑶对华宸情根深种,宁死也不愿和白鸿泽回去。

顾瑶在临死前,将华清兰和凌云霄偷偷交给了白鸿泽,他告诉了白鸿泽,华清兰的名字,还对白鸿泽千叮万嘱,叫他一定要善待自己的亲生女儿。

白鸿泽应了后,顾瑶在众位武林人士和各派掌门的逼迫下,顾瑶只能拔剑自刎,死在了月宫。

白鸿泽将顾瑶和凌云霄带回白家后,也因此对顾瑶思念成疾,没过半年,就病倒了。

建兴二十三年冬,白鸿泽病逝,临终前将白清兰托付给白秋泽和杨安辰二人。

时光飞逝,春去秋来,一眨眼,二十一年过去了,白清兰如今也长大成人,出落的越发国色天香,倾国倾城。

一番解释,顾寒舟才一脸惋惜的点点头,“我和大姐还有二姐虽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弟,但毕竟这些年,接触不多。二姐的事我并不知情。”

虞酒卿嘴角笑意加深,“舅父,去见见清兰吧。她的所思所想和她日后要做的事,是我如今可望而不可及的,我对她给予了厚望。”

“我与她不熟,所以在我心里,你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神。”

虞酒卿自嘲的笑笑,“可我已经坠下神坛了。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胜古人。我既已下神坛,就该给后人留个位置了。所以,我相信不久的将来,她会取代我,成为人人敬仰,人人恐惧的新神。”

“神可不是那么好做的。站的高摔得惨,毕竟,高处不胜寒啊!”

虞酒卿轻叹,“舅父,多说无益,你就说帮不帮我吧?”

顾寒舟白了虞酒卿一眼,有些无奈,“你都叫我一声舅父了,我又有什么理由不帮你?”

虞酒卿眉开眼笑,“谢谢舅父,舅父,明日晚上,你带他出宫。”

顾寒舟微微点头,“好,但是酒卿,你自己也要保重啊!”

虞酒卿笑着嗯了一声后,顾寒舟才转身,施展轻功离去。